思及此,卫辞只能认命的站出来替赵猛吵架,他沉声道:
“魏尚书既然知道立嫡以长不以贤,那也该知道下一句是立子以贵不以长。
六皇子的生母荣妃出身冠勇侯府,可比大皇子二皇子和三皇子的生母出身高贵多了,如何不能做储君?
再者六皇子如今虽年幼,但将来总有成年加冠的一。
陛下春秋鼎盛,有足够时日栽培太子。
六皇子资聪颖,又得荣妃教导,心存仁善。
如今有陛下亲自垂范,再辅以朝臣悉心辅佐。
待他年长,定能通晓治国之道,明辨是非曲直。
倒是魏尚书只六皇子年幼,却丝毫不提陛下年富力强。
不知是何居心,难不成是觉得陛下会短寿?”
卫辞此言一出,礼部尚书惊得冷汗都出来,他厉声道:
“卫辞你满口胡言,血口喷人!
陛下,老臣一心为国,却让人如此污蔑!
老臣…老臣…老臣这就一头撞死在大殿上,也免遭奸人诬陷!”
完他就一副要撞柱的模样,旁边的臣子立刻都上前阻拦。
朝堂上之上,一时比菜市口还乱!
唯有卫辞淡定的看着礼部尚书,还在旁边悠悠补刀道:
“魏尚书大人这是在学比干挖心,还是要仿屈原投江?
只是比干遇的是商纣,屈原逢的是楚怀王。
魏尚书此刻对着圣明的陛下死谏,传出去怕是要被下人笑。
笑您分不清忠直与沽名,笑您拿性命换个‘直臣’虚名。
却让六皇子刚要立储就沾了血光,反倒落个‘克臣’的污名。”
卫辞的嘴实在太损,礼部尚书闻听此言气的一口气喘不上来,指着卫辞的鼻子道:
“你…你…”
眼看他就要翻白眼,拦住他的几位臣子连忙给他顺气。
其他臣子也听不下去了,没好气对卫辞道:
“卫大人,您就少两句吧!”
卫辞才不能少,自从他踏入朝堂的那一起,他就比谁都清楚。
在这个金銮殿上,他需要讨好的只有一人,那就是高居上首的昌泰帝。
卫辞向昌泰帝躬身行礼,接着他高声一字一句道:
“陛下,诸位大人只论年纪,却忘了储君最需的是仁心。
上月京畿大旱,六皇子将自己的月例悉数捐给粥棚。
还跪在佛堂为百姓祈福三日,这份体恤万民之心,其他哪个皇子有?”
有臣子闻言气的胡须发抖:
“卫太傅强词夺理!孩童戏语般的善举,怎能与治国理政相提并论?”
“戏语?”
卫辞微微挑眉,从袖中取出一卷明黄卷轴,
“臣这里有六皇子亲笔所书的《求雨疏》。
虽字迹稚嫩,却写‘愿减儿十年寿数,换百姓丰衣足食’。
诸位大人若真为下百姓着想,当敬六皇子纯善之心,而不是只拿年纪事。”
卫辞既然比任何人都要早知道六皇子会被立为储君。
自然也早就料到了朝堂上会有今日的争端。
他自然也早就做好了准备,替六皇子话。
“再者,”
卫辞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金石般的铿锵,
“诸位大人满口祖制,可曾记得太祖皇帝立下的铁碑?
‘储君之选,唯德是举,不拘长幼’!
正如冠勇侯所,大皇子克扣军饷养私兵,二皇子放贷盘剥百姓,三皇子性子软弱,这都是不争的事实
诸位大人看不上六皇子,难道就能这三位皇子就能担得起国之储君?”
他每一句,声音便洪亮一分,群臣被他问得节节后退。
那些准备好的谏言卡在喉咙里,竟一个字也不出来。
“臣忝为太子太傅,自当为陛下分忧,为社稷择贤。”
卫辞再次对着龙椅深深一揖,
“六皇子虽幼,却心怀仁爱,聪慧过人。
臣有自信,三年内必教他通晓经史,明辨是非。”
昌泰帝看着阶下那个挺直脊梁的身影,眼神中皆是满意之色。
他就知道卫讼之永远不会让他失望。
他缓缓抬手,声音威严沉肃,字字掷地有声道:
“卫太傅所言,正合朕意。
传朕旨意,立六皇子秦珩为皇太子,择吉日举行册封大典。
卫辞身为太子太傅,要悉心教导太子,其他人有再敢非议者,以谋逆论处。”
最后四个字带着冰碴般的寒意,群臣瞬间噤声。
礼部尚书几乎瘫在地上,看着卫辞飘动的衣袂突然反应过来,陛下不是他们能指手画脚的君主。
而这位看似温和的卫太傅,早晚有一会成为陛下心腹中的心腹。
想必等黄首辅告老还乡后,他的接替者就是卫讼之了吧。
殿外的日光穿过雕花窗棂,恰好落在卫辞的朝服上,孔雀蓝的丝线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赵猛看着卫辞并不威武的背影,对卫辞倒是微有改观。
这个太子太傅看着虽然年轻,又长了副白脸的模样,没想到倒是比他想的厉害些。
几句话就压的那群磨磨唧唧的酸儒不敢话了。
怪不得陛下选他做太子太傅,嘴皮子这么厉害应该也有点真功夫吧,教六皇子倒也勉强够资格。
寅时四刻的梆子刚敲过,卫辞已坐在东宫的书案前。
青布直裰上还带着晨露的潮气,他摊开《论语》。
指尖划过“为政以德”四字时,就见秦珩从外面进来。
这位年幼的太子穿着杏黄色的衣服,一举一动规规矩矩,甚至还有些僵硬。
到底还是个孩子,在他身上并未有什么龙章凤啄威严,眉宇间一团稚气。
乍一看就是一个身穿华服,被规矩教导的有些呆板的孩子。
卫辞拱手行礼:
“臣卫辞,参见殿下。”
“太傅免礼。”
秦珩的声音还带着孩童特有的软糯,却学得有模有样的稳重。
他身后的宫人手脚利落的在太子坐的案上铺开笔墨纸砚,以及秦珩今日要学的《论语》。
卫辞发现那书页上已用朱笔圈点过几处。
这也是卫辞头一回做私教老师,跟以前他在静江时给府学的那些学子上课不同。
以前他给那些学子上课,都是他高兴讲什么便讲什么。
可对着太子却不行,所以在今日上课之前。
他让内侍给太子送去了今日要上课的内容,让太子先行预习篇目。
眼下来看,太子虽然年幼但学习态度还是十分端正的。
卫辞让他预习,他也真的认真仔细做了。
对这点卫辞颇为满意,只要不是个不服教的熊孩子便好。
秦珩今年虽然才七岁,但他早已开蒙,所以卫辞倒也不用从三字经开始教起。
他授课打算从简到难,准备从《论语》开始教起。
只是没想到秦珩看着乖巧,实则脑海中影十万个为什么”。
当卫辞教他读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时,他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对卫辞道:
“太傅,儿臣有些不明白这句话。”
古代年幼的太子对太子太傅自称时,通常会用“儿臣”。
这一自称既体现了太子作为皇子对长辈的谦逊,也符合其皇家身份的礼仪规范。
卫辞微微颔首,走到太子座前屈膝半蹲与他平视,眼底漾着温和的笑意:
“殿下请讲。”
“若是三人同行,一个是太傅,一个是内侍监的刘伴伴,还有一个是御花园洒扫的太监,”
秦珩掰着胖乎乎的手指计数,
“难道儿臣也要向太监学习吗?”
卫辞闻言沉默了一瞬,然后组织语言对太子道:
“就像殿下所,我们三人若是在宫内御花园与殿下同校
突然迷路了,那敢问殿下,会询问谁呢?”
秦珩回答:
“自然是那个洒扫的太监。”
卫辞追问:
“为何?”
“因为他熟悉那里的路?”
秦珩歪着头思索,
“他每都在御花园打扫,自然对御花园的路最熟悉。”
卫辞抚掌轻笑,指腹轻轻点零太子的发髻:
“这便是了,论经史子集,太监自然不及殿下与老臣。
可论起御花园的路况,他便是咱们的老师。
《论语》‘择其善者而从之’,善者未必是身居高位者。
寻常人身上的长处,也值得用心学习。”
秦珩似懂非懂地眨眨眼,忽然瞥见案角放着的《孙子兵法》,眼睛一亮:
“太傅,我们今日能不能改读兵书?
我以前听尚书房的夫子过‘兵者诡道也’,儿臣想知道什么是诡道。”
卫辞拿起那卷蓝布封皮的兵书,指尖在“诡道”二字上停留片刻,然后对秦珩道:
“殿下可知臣为何先教您《论语》,而不是兵书?”
秦珩闻言摇头,卫辞解释:
“就像盖房子要先打地基,地基不稳,楼宇再华美也会倾颓。
《论语》教的是立身之本,若不知仁礼信义,学了兵法反而容易误入歧途。”
秦珩闻听此言脸微皱,思索了好一会儿才问道:
“那像韩信那样的大将军,也要先读《论语》吗?”
“自然。”
卫辞将兵书放回原处,取过一幅绘着山川河流的舆图铺开,
“韩信年轻时曾受胯下之辱,却始终守着‘信’字。
后来他辅佐汉高祖定下,对漂母一饭之恩尚且涌泉相报。
这便是《论语》里的‘信近于义,言可复也’。”
秦珩的手指在舆图上划过,忽然停在标注着“鸿沟”的地方:
“那若是遇到不守信用的人呢?
就像项羽和刘邦约定以鸿沟为界,后来刘邦却反悔了。”
卫辞没想到太子知识储备还挺多,他只好伸手取过一支狼毫。
在纸上写下“时”与“势”二字:
“殿下,治国如行船,既要守舵,也要看风向。
项羽背弃怀王之约,杀义帝而自立,早已失了民心,这便是失了‘义’。
刘邦虽失信于鸿沟之约,却是顺应民心讨逆,此乃‘审时度势’。”
完他忽然话锋一转,指着窗外的石榴树:
“您看那石榴,春时抽芽,夏时开花,秋时结果,从不敢乱了时令。
可若遇着冰雹,它便会收起花瓣护住花芯。
这不是违逆本性,而是为了能在秋日结出果实。”
秦珩盯着石榴树看了半晌,忽然拍了下手:
“儿臣明白了!就像去年太医院的李院牛
为了救患痘疮的败,用了峻猛的药方。
虽不合医书常规,却保住了败的性命!”
“殿下聪慧。”
卫辞眼中闪过赞许,
“所谓明理,不是死守书本教条,而是懂得变通之中的不变之道。
就像这药方,君臣佐使的配伍是常道,可遇到急症,便要根据病情加减,最终的目的是救人。
治国亦然,礼法是常道,变通是权宜,最终的根本,是让百姓安乐。”
正着,内侍监的刘伴伴端着点心匣子进来。
见两人谈得投机,笑着将一碟杏仁酥放在太子手边:
“殿下歇会儿吧,太傅也尝尝新做的点心。”
秦珩拿起一块杏仁酥,却先递到卫辞面前:
“太傅先吃,儿臣听杏仁能润肺。”
卫辞笑着接过点心:
“谢殿下。”
他将点心分成两半,递回一半给太子,
“《礼记》有云‘礼尚往来’,师生之间亦该如此。”
秦珩咬着杏仁酥,忽然道:
“太傅刚刚韩信信近于义,一饭之恩,涌泉相报,儿臣却有不同的看法。”
卫辞听到太子的话好奇心涌上心头,不知道这位太子有何见解:
“殿下请。”
秦珩把手中的杏仁酥随手放在桌子上,认真道:
“太傅韩信记恩,可他还曾在南昌亭长家吃了好几个月的饭。
后来亭长的妻子渐渐不满,便提前做好早饭,在卧室里就着床榻吃完。
等韩信按往常时间来,锅里早已空空如也。
韩信明白对方的用意,心中羞愤,从此便离开了,再也没回去。
但后来他发达后却特意找到亭长家,给了对方一百钱,还人家‘人也,为德不卒’。
此事传扬出去后,亭长妻子受不了羞辱,含恨自尽。
对于给过他一顿饭的人,他涌泉相报。
对于给了他几个月饭食的南昌亭长一家,他却极尽羞辱,甚至逼死了亭长之妻。
这难道不是升米恩,斗米仇吗?”
卫辞闻听此言眼神中闪过微光,却还是温和道:
“亭长夫妇虽没赶他走,却故意提前吃饭让他空跑。
韩信是觉得,与其假意收留,不如坦诚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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