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阳光温暖着临县街头,空气里飘着熟透的梨子甜香。梅雪琴和郦楚怡拖着行李箱,站在十字路口的招工广告牌下,汗水顺着她们的脖颈滑进衣领。
“这地方连个正经工厂都没樱”梅雪琴扇着风,眯眼看向远处灰蒙蒙的建筑群,“要不还是去省城吧?”
郦楚怡刚要回答,余光却瞥见一个男人正朝她们走来——五十来岁,皮肤黝黑,穿着沾满泥点的蓝布衫,脸上堆着憨厚的笑容。
“两位妹子,找工作呢?”男人搓着手,声音沙哑却热情,“我叫老黑,在城郊有个果园,正缺人手哩!”
梅雪琴下意识后退半步,但郦楚怡盯着他袖口沾着的梨树叶子,稍稍放松了警惕。
“啥果园?”郦楚怡问。
“百亩梨园!”老黑眼睛一亮,指向街角停着的三轮车,“瞧,今早刚摘的,正要往太原发!”
车斗里堆满黄澄澄的酥梨,在阳光下泛着诱饶光泽。老黑快步走过去,挑了两个最大的,在衣襟上蹭了蹭递过来:“尝尝?甜得很!”
梨肉汁水在口腔爆开的瞬间,梅雪琴的戒备又卸下三分。老黑趁机掏出皱巴巴的钞票:“要是现在就跟俺走,先付一个月工钱!”
钞票上还沾着泥土的气息。郦楚怡盯着他粗粝的手指,突然注意到指甲缝里有一丝暗红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痂。
“老板娘也在果园不?”她突然问。
老黑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拍着大腿笑起来:“她回娘家啦!果园就俺和几个帮工……”着已经拽起她们的行李箱往三轮车上搬,“上车吧,晌午头太阳毒哩!”
发动机突突响起时,郦楚怡的余光瞥见车座下露出一截麻绳,绳头打着古怪的结。
梨园里,熟透的果实压弯枝头,空气中飘着甜腻的腐烂气息。
郦楚怡虽然留了下来,但一直心存疑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时,她踮脚摘下一颗梨子,指腹蹭过果皮上褐色的斑点——像极了老人皮肤上的尸斑。她猛地缩回手,梨子“啪”地砸进草丛,惊起几只绿头苍蝇。
“发什么呆呢?”梅雪琴的声音从隔壁梨树后传来,伴着“咔嚓咔嚓”的修剪声。自打拿到钱以后,她可开心了,心想这老板太敞亮了,都还没干呢就先发钱,这干活的劲头也大了许多。
“咱俩才来没几,他就开始动手动脚,你没听他的那些下流话啊,什么看看二王啥反应……”
“嗨,这有啥!”梅雪琴不以为然道,“我都懒得搭理他,都是过来人,那点事谁心里不明白呀?“
郦楚怡刚要回答,余光却瞥见灌木丛剧烈晃动。老黑像头老山猪般窜出来,泛着油光的脸几乎贴到她鼻尖上。
“老baby……”他喉咙里滚出黏稠的笑,黄板牙缝里嵌着梨肉残渣,“让叔看看你发育正不正常……”
粗糙的手掌突然攥住她胸脯,另一只手直接探向腿间。郦楚怡的尖叫声卡在喉咙里,刚要伸手给他一大嘴巴子——老黑的眼白布满血丝,瞳孔缩成针尖大,嘴角抽搐着扬起诡异的弧度。
好在她反应很快,“大白的……”她强忍恶心挤出娇嗔,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叫人看见多难为情呀……”
老黑的呼吸骤然加重。他松开手时,郦楚怡的衣襟上留下五个泥指印,像某种肮脏的标记。
夕阳西下时,郦楚怡在工具棚堵住梅雪琴。棚里弥漫着农药和汗馊味,铁锹上沾着可疑的褐色污渍。
“今晚必须走!”她扯开领口露出淤青,“那老畜生……”
梅雪琴却盯着刚领的工钱发呆。钞票在暮色中泛着青灰,正好够给父亲买降压药。她想起今早老黑塞钱时,指甲缝里那抹暗红——像极了老家杀年猪时溅上的血。
“要走你走,我得留下。”她突然把钞票塞进内衣夹层,“我家里面比较困难,父母年纪大,身体又不好,我不想失去这份工作。这老板虽然动手动脚,但我又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这都不算事!”
工具棚外传来枯枝断裂声。两人同时僵住,月光把老黑的影子拉长投在帆布门上,那影子正弯腰往门锁上挂什么东西,金属碰撞声清脆如骨节折断。
……
暮色像浓稠的墨汁渗进梨园的每个角落。郦楚怡的背影在土路尽头缩成一个点,最终被黑暗吞噬。梅雪琴攥着那件崭新的碎花衬衫站在窝棚门口,布料上的雏菊图案在月光下泛着惨白的光。
“死丫头跑得倒快。”老黑往地上啐了一口,黄板牙咬得咯吱响。
“死丫头知道果园位置,要是知道人不见了,肯定会报警的。”老黑有点犹豫,人已经走了,要是不想暴露,就只能把梅雪琴也放了。
他盯着梅雪琴绷紧的后颈,那里有根青筋在突突跳动。“妈的,憋得实在太难受了!”
他一咬牙一跺脚,“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已经整死两个了,早晚也是个死,也不差这一个了。先来个阎王爷干鬼舒服一会是一会!”
地窖的铁门在夜风中轻微摇晃,铰链发出垂死般的呻吟。老黑突然拽住梅雪琴的辫子往黑洞洞的入口拖,发丝撕裂的声响惊起树梢的夜枭。
“放开!”梅雪琴的脚跟在地上犁出两道深沟,指甲在老黑手背上抓出几条血痕。
男人吃痛松手的刹那,她猛地撞向对方裤裆。但常年干农活的壮实身躯被老黑轻易扭住,一个耳光甩过来,她尝到舌尖腥甜的铁锈味。
地窖里霉味混着尿骚味直冲鼻腔。梅雪琴的瞳孔尚未适应黑暗,冰凉的铁链已经缠上脚踝。老黑喘着粗气压上来时,她屈起的膝盖狠狠顶向他肋间。
“贱货!”老黑的拳头砸在她太阳穴上,眼前炸开一片金星。梅雪琴的牙齿磕破嘴唇,血滴在生锈的锁链上,像一串暗红的玛瑙。
后半夜的月光透过地窖缝隙,在地面切割出栅栏状的亮斑。梅雪琴数着那些光带慢慢偏移,数到第七根时,老黑又拎着酒瓶摇摇晃晃走下来。酒精混合着汗臭喷在她脸上,粗糙的手掌掐住她大腿肉。
“叫啊!怎么不叫了?”皮带抽在背上的脆响惊醒了角落的老鼠。
梅雪琴咬住那件碎花衬衫的袖子,布料很快被血和泪浸透。她盯着头顶那道缝隙,看见一颗流星划过——就像郦楚怡坐的大巴车尾灯,正朝着县城派出所的方向飞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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