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睿推开会议室的门,空调冷风裹着浓重的烟味扑面而来。会议桌上散落着三摞卷宗,分别标注着“陈懿失踪案”“李娇失踪案”和最新送来的“杨艳丽失踪案”。
滕艳兰正在手机上搜索着“端午节见家长礼物”,见到李睿进来,连忙熄灭了屏幕。
“三起案子,同样的特征。”李睿把打火机扔在桌上,金属碰撞声在密闭空间里格外清脆,“未成年或者离异女性,社会关系简单。”
滕艳兰眼睛微微眯起,抽出杨艳丽案的接警记录:“这次报案人是酒吧老板娘,证词里有个细节——失踪前有人给杨艳丽介绍过相亲对象。”
李睿突然直起腰,手指点在笔录某处:“这个相亲对象,查过了吗?”
“没樱”滕艳兰摇了摇头,“事实上,我们甚至都不能确定到底有没有这个人。”
办公室陷入沉默。窗外的梧桐树上,知了叫得撕心裂肺。李睿转着打火机,突然“咔嗒”一声掀开盖子:“杨艳丽最后离开的地方是哪里?”
“监控能够拍到的地方是酒吧。”滕艳兰回答道。
“酒吧?”李睿皱起眉头,“去了哪里?”
“监控在郊区的一个岔路口就没有再拍到了。”
“郊区?”李睿疑惑道,“她去郊区做什么?”
“这个……”
“具体是郊区什么地方?”李睿突然感觉到哪里不对劲。
“是……”滕艳兰查看案卷,“城南。”
“是不是双喜村方向?”李睿问道。
“是!”
警车在坑洼的乡道上颠簸,轮胎碾过碎石发出细碎的爆裂声。李睿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夹着烟搭在窗外,烟灰被风吹散在夕阳里。副驾驶上的滕艳兰正低头翻看手机地图,屏幕蓝光映在她微微蹙起的眉间。
“前面就是双喜村岔路口。”她指着远处歪斜的路牌,“往左是双喜村,往右是杨柳村,直走通往废弃的砖窑厂。”
李睿踩下刹车,警车停在锈迹斑斑的监控杆下。他仰头看着那个歪斜的摄像头,镜头上结着蛛网,在暮色中像个瞎聊眼睛。
“这个监控上周就坏了。”一个穿着褪色制服的派出所民警跑过来,手里拿着登记本,“报修三次了,电信局的人一直没来。”
滕艳兰下车时鞋子陷进松软的泥土里。她蹲下身,指尖掠过路边一丛野草,几片叶子背面沾着暗红色的斑点。
“李睿。”她声音突然紧绷,“看这个。”
李睿弯腰凑近,烟草味混合着潮湿的泥土气息钻入鼻腔。那些暗红斑点已经氧化发黑,但在强光手电照射下依然能看出原本的颜色。
“血迹?”滕艳兰问道。
“需要化验确认。”李睿心地用证物袋采集样本,“但分布形态很像是溅射状。”
民警脸色变了:“上个月杨柳村丢了两只羊,可能是……”
“羊血不会溅到一米高的草叶上。”李睿打断他,手电光束沿着路面缓缓移动。在距离血迹三米处,泥土上有两道浅浅的平行凹痕,像是重物被拖行留下的。
滕艳兰顺着痕迹走到路边灌木丛,突然倒吸一口冷气——几根带刺的枝条上挂着几缕红色纤维,在风中轻轻摇曳。
“丝绸材质。”她戴上手套轻轻取下,“和杨艳丽失踪当穿的红色连衣裙成分吻合。”
李睿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他摸出手机拨通技侦科:“我要双喜村方圆五公里内所有男性村民的户籍资料,重点排查25到45岁之间,有车辆驾驶能力的独居者。”
挂断电话,他发现滕艳兰正若有所思地望着远处的村落。
“你觉得我太武断?”李睿问。
滕艳兰摇头,马尾辫在晚风中轻轻摆动:“我只是在想,如果凶手真住在这里,为什么偏偏选在这个监控盲区下手?”
“因为他每经过这里。”李睿踩灭烟头,“熟悉到能闭着眼避开每一个摄像头。”
暮色渐浓,远处村舍亮起零星的灯火。李睿突然大步走向警车:“去杨柳村。”
“现在?”
“凶手不会把猎物带回家。”李睿发动车子,“但废弃砖窑厂是个完美的临时囚禁点。”
警车驶入黑暗,车灯照亮路旁歪斜的指示牌:“杨柳村 2km”。牌子上用红漆画着一个模糊的箭头,漆迹已经龟裂剥落,像干涸的血痕。
废弃砖窑厂的铁门半敞着,锈蚀的铰链发出刺耳的呻吟。李睿推开门的瞬间,一群乌鸦从厂房屋顶惊起,黑色翅膀拍打着暮色,像撕碎的纸片飘向暗沉的际。
滕艳兰打开强光手电,光束刺破厂房内厚重的黑暗。灰尘在光柱中飞舞,地面上散落着发黄的旧报纸和空酒瓶。她心地避开地上破碎的玻璃,鞋底碾过一只干瘪的老鼠尸体,发出轻微的“咔嚓”声。
“分头查。”李睿的声音在空旷的厂房里回荡,“重点找近期有人活动的痕迹。”
滕艳兰走向一排砖坯烘干房。手电光照出墙上斑驳的霉斑,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腐木味。她推开第三间烘干房的门,突然僵在原地——墙角堆着几个新鲜的矿泉水瓶和方便面包装袋。
“李睿!”她喊道,声音因为激动而略微发颤。
李睿快步走来,蹲下身检查那些垃圾。他的指尖轻轻拨开一个泡面桶,里面的残渣还没完全干透。“不超过三。”他低声,从口袋里掏出证物袋。
滕艳兰的手电光扫过地面,突然停在墙角的几道划痕上。那些痕迹很新,像是金属物体反复摩擦造成的。她俯身细看,在划痕旁边发现了几根棕色的纤维。
“像是麻绳的纤维。”她心地采集样本,“但不确定是否与案件有关。”
李睿站起身,环视整个房间。他的目光停在屋顶一个破损的通风口上。“如果有人被关在这里……”他喃喃自语,突然大步走向门口,“查查这个砖窑厂的原主人是谁。”
夜色已深,警车驶回县城。车内的沉默被滕艳兰的手机铃声打破。她接起电话,听着听着,眉头渐渐紧锁。
“化验结果出来了。”她挂断电话,声音有些干涩,“路边的血迹是鸡血,纤维是聚酯纤维,不是丝绸。”
李睿的指节在方向盘上泛白。警车驶过一盏坏掉的路灯,黑暗瞬间吞没了他的表情。
“砖窑厂的线索呢?”他问,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滕艳兰摇摇头:“原主人十年前就搬去省城了,现在由村委会代管,任何人都能进出。”
车子猛地刹住,停在路边。李睿掏出一支烟点燃,打火机的火苗在他眼中跳动。“不对。”他吐出一口烟,“一定漏掉了什么。”
滕艳兰犹豫了一下:“也许……我们太执着于砖窑厂这个方向了?”
“不。”李睿掐灭刚点燃的烟,“凶手就在那一带。鸡血和纤维可能是干扰项,但改变不了凶手在这一带活动的事实。”
他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一条来自技侦科的短信:双喜村和杨柳村25-45岁男性共87人,其中16人有车辆,名单已发邮箱。
滕艳兰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轻声道:“明继续排查?”
李睿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后视镜里——远处,双喜村方向的夜空被一片朦胧的光晕笼罩,像是有人在深夜点燃了篝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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