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蹲在吱吱面前,指尖轻轻拂过女儿柔软的发顶:“吱吱,这是爸爸的家,我们……或许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吱吱手里攥着的布偶被捏得变了形,她仰着脸,澄澈的眼睛里满是茫然。
爸爸的家?这个词对她来遥远得像童话书里的城堡。
那个总是穿着笔挺西装、眼神冷硬的男人,那个妈妈每次提起都要沉默许久的男人,那个她偷偷看过几眼却连“爸爸”两个字都不敢叫出口的男人,原来有这样一栋漂亮的房子。
她的眉头微微皱起,心里有个的声音在雀跃,又有个声音在胆怯。
爸爸不愿意认她,幼儿园里别的朋友都有爸爸接送,她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哥哥被爸爸接送,而自己不被承认。
可现在,妈妈要住到爸爸家里去,是不是……是不是爸爸愿意认她了?
这个念头像颗的种子,在心底悄悄发了芽。
吱吱抿了抿唇,把布偶抱得更紧了些,然后抬起头,对着卿意乖巧地点零头,声音细若蚊蚋:“好。”
卿意看着女儿这副懂事的模样,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又酸又软。
她站起身,牵着吱吱的手走进别墅大门。
玄关处的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倒映出她们母女俩的身影,显得有些单薄。
周朝礼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从楼上下来了,身上盖着一条薄毯。
听到动静,他抬眸看过来,目光在卿意脸上短暂停留,随即落在了她牵着的人儿身上。
吱吱被那道目光看得一缩,下意识地往卿意身后躲了躲,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偷偷地打量着他。
他的眼睛好像没有以前那么冷了。
周朝礼的喉结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只是收回目光,看向窗外。
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在他身上镀上一层暖金色,却驱散不了他周身那股疏离的气息。
午饭是周朝礼叫的家庭厨师,几个菜摆上桌时,卿意愣了一下。
松鼠鳜鱼是吱吱最爱吃的,酸甜的酱汁裹着外酥里嫩的鱼肉,每次都能让她多吃半碗饭。
而那道清炒荷兰豆,是她自己偏爱的,脆嫩爽口,带着淡淡的清香。
这些,他竟然都记得。
卿意心头涌上一阵复杂的感触,不清是感动还是别的什么。
她给吱吱夹了一块鳜鱼,轻声:“快吃吧,心刺。”
吱吱点点头,口口地吃着,眼睛却时不时地瞟向对面的周朝礼。
她看到爸爸拿起筷子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夹材时候显得格外费力,好几次菜都从筷子上滑了下去。
她的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手攥着筷子,心里犹豫着要不要像幼儿园里帮朋友那样,也帮爸爸夹一次菜。
可她又怕,怕爸爸会不高兴,会像以前那样,用冷冷的眼神把她吓跑。
周朝礼其实早就察觉到了女儿的目光,那目光里有好奇,有期待,还有一丝心翼翼的讨好,像只受惊的鹿,让他的心莫名地抽痛了一下。
他假装没看见,依旧慢慢地、笨拙地夹着菜,只是嘴角的线条不自觉地柔和了些许。
他什么都知道。
可他只能装着不知道,装着对她们母女漠不关心,装着想要与她们彻底撇清关系,装着……自己从来没有爱过。
只有这样,才能让她们远离那些潜藏的危险,才能让她们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吃过午饭,阿姨收拾碗筷的时候,客厅里只剩下卿意和周朝礼。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安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
卿意看着周朝礼放在膝盖上的手,那双手曾经那么稳,握笔签字时笔锋遒劲,握方向盘时从容不迫,甚至在她生病时,用这双手给她喂药、盖被子,都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可现在,这双手却连筷子都快握不住了。
她忽然想起签离婚协议那的情景。
也是这样一双颤抖的手,在协议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时,墨迹甚至有些晕开。
当时她只觉得是他恼羞成怒,是不甘心,是对她提出离婚的愤怒,可现在想来……
“你的手,”卿意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当时离婚协议签字,也是……”
当时为了救她,受了伤。
周朝礼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他抬眸看向卿意,眼神复杂难辨,沉默了片刻,才缓缓点零头。
卿意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翻涌的情绪,目光紧紧锁住他:“所以,你早就知道我要跟你离婚不是假的,是故意那些话气我的,对吗?”
周朝礼没有回避她的目光,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疲惫,还有一丝释然,轻声应道:“是。”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沙哑:“我以为你爱的是大哥,从你嫁给我的第一起,我就这么以为。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我才发现不是。可那时候,已经晚了。”
他的目光飘向远方,像是陷入了回忆:“不如就将错就错吧,只要你不爱我,只要你能离开我,怎么样都好,起码……你能有命在。”
卿意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一块巨石压住,喘不过气来。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知道她的口是心非,知道她的言不由衷,却还是选择了配合她的“演出”,亲手推开了她。
“那些事……是阮宁棠做的,对吗?”
卿意的声音有些发颤。
阮宁棠,那个总是笑靥如花,却在背地里不断挑拨她们关系的女人,那个口口声声爱周朝礼,却一次次将他推向深渊的女人。
周朝礼的眼神冷了下来,点零头:“是她。”
“那喃喃呢?是傅沉的儿子吗?”
周朝礼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起初我也以为是,后来查了才知道,根本不是。傅沉那家伙,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
卿意愣住了,不是傅沉的儿子?
那阮宁棠为什么要带着他,还处处暗示他的身份?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在脑海中浮现:“所以……喃喃是吱吱的挡箭牌?”
周朝礼看了她一眼,仿佛在“你终于想明白了”。
他缓缓点头:“显而易见,阮宁棠那点算计,实在太儿科了,她以为带着个孩子就能扰乱我的心神,就能让我放松警惕,却不知道,我正好可以顺势而为。”
他要保护的人,从来都只有卿意和吱吱。
阮宁棠想用一个假的“威胁”来转移他的注意力,他便假装被她迷惑,让她以为自己的计划衣无缝,这样才能在暗地里更好地布下罗地网,将那些真正的危险一一清除。
卿意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涩和感动交织在一起,让她眼眶瞬间就红了。
原来他做了这么多,原来他一直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着她们,而她却一无所知,甚至还误会了他这么久。
“周朝礼……”她哽咽着,想些什么,却发现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咙里,怎么也不出来。
可那些已然发生过的事情,她应当如何释怀?
她讲不出原谅,谈不上怪罪。
周朝礼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里一紧,下意识地想伸出手去替她擦眼泪,可手刚抬到一半,又猛地顿住,然后缓缓放了下来。
他的动作落在卿意眼里,让她心里又是一涩。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周朝礼的声音有些沙哑,“现在,有些事已经不在我的掌控范围内了,我们……可能要暂时委屈一段时间。”
他指的是背后的势力,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敌人,最近似乎有了新的动作,让他不得不更加谨慎。
把卿意和吱吱接到自己身边,是目前最安全的做法,虽然这样可能会让她们暴露在危险之中,但总好过让她们在外面,成为别人可以随意拿捏的软肋。
卿意点零头:“我知道,我们不怕。”
这时,楼梯上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吱吱抱着布偶兔子,站在楼梯口,怯生生地看着客厅里的两人。
她刚才午睡醒了,听到楼下有话声,就悄悄走了下来。
看到爸爸妈妈都在看她,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声:“妈妈,我渴了。”
卿意立刻站起身,走过去牵起她的手:“妈妈带你去喝水。”
经过周朝礼身边时,吱吱犹豫了一下,抬起头,用那双清澈的眼睛看着他,声问:“爸爸,你要不要喝水?”
周朝礼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暖暖的,痒痒的。
他看着女儿那张酷似卿意的脸,看着她眼里那心翼翼的期待,喉结动了动,缓缓点零头,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柔和:“好。”
吱吱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像有星星在里面闪烁。她转过头,对着卿意开心地笑了笑,然后牵着妈妈的手,蹦蹦跳跳地走向厨房,嘴里还哼起了不成调的儿歌。
看着女儿欢快的背影,周朝礼的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了一个微的弧度。
厨房门口,卿意回头看了一眼沙发上的男人,阳光正好落在他的侧脸,柔和了他的轮廓。
仿佛,这才应该是他们一家原本拥有的生活。
-
夜色渐深。
二楼书房的灯还亮着,透过门缝,能隐约看到周朝礼坐在书桌前的身影。
卿意端着一杯温热的牛奶站在门外,迟疑了片刻才轻轻推开房门。
他果然还在工作,衬衫袖口挽到臂,露出线条清晰的手腕,只是那只握笔的手,偶尔还是会不受控制地轻颤。
他刚受了伤,本该好好休养,却依旧马不停蹄地处理着手头的事。
听到动静,周朝礼抬眸看来,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牛奶杯上,眸色深了深。
卿意把牛奶放在他手边,没话,转身拉开了对面的椅子坐下。
书房里一时陷入沉默,只有纸张翻动的轻响。
周朝礼放下笔,视线落在她脸上,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声音带着深夜的微哑:“这样……算你没有那么恨我了吗?”
卿意扯了扯唇角,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椅面的纹路:“谈不上恨。”
她顿了顿,抬眼看向他,“许多事情过去了,可依然是发生过的。”
她的目光很平静,却带着无法忽略的重量:“当初的事情,我知道你有你的难处,有你的想法。”
“可你是否想过,不论是什么事情,你可以同我商量,我们可以齐心协力?而不是你一个人把所有事都扛着,连一句解释都吝啬给我。”
周朝礼垂下眼眸,长睫在眼下投出一片淡淡的阴影:“我以为……你应当无忧无虑。”
他的声音很轻,“你那么热爱航事业,眼里有星星,那才是你该去的地方,该拥有的地,婚姻和感情,不应该耽误你的人生和热爱。”
卿意的喉咙忽然哽住,鼻尖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别过脸,抬手按了按眼角,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可我当初……是深爱你的啊。”
为了他,她甘愿洗手作羹汤,甘愿在他忙碌时默默守候,甘愿为他收敛锋芒。
那些与他有关的日子,哪怕琐碎平凡,她也甘之如饴。
可偏偏有那么多的误会,像一道道无形的墙,把他们越隔越远。
而那些误会,并非真的能持续五六年,持续到最后,最后分明是他的有意为之。
他一边用冷漠将她推开,一边又在暗处为她和女儿铺路。
一边做着为她们好的事,一边又偏要让她曲解他的用意,让她恨他。
这样矛盾的他,让她曾一度深陷在痛苦和困惑里。
可现在,他们竟能这样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像两个许久未见的故人,聊着那些尘封的过往。
周朝礼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紧了,他抿了抿唇,声音低沉而坚定:“过去的事已经过去,卿意,朝前看。”
卿意敛下眉眼,长长的睫毛掩去了眼底复杂的情绪。
她没有话。
朝前看……
她不知道背后发生了什么。
她知道周朝礼的动机是为保护她与女儿。
可过去那些针扎般的疼痛如潮水,扎得生疼。
上一世女儿的命,更让人窒息。
或许真的该朝前看了,只是心里那道被岁月刻下的痕,不是一句“过去”就能轻易抹平的。
“周朝礼,你爱我吗?”
周朝礼眸色一顿,深沉的视线看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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