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意扶着周朝礼的手臂,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肌肉的紧绷,以及那股透过薄薄衬衫渗出来的、带着铁锈味的温热黏腻。
她侧头看向周朝礼,他的侧脸绷得很紧,下颌线的弧度冷硬如刀刻。
“别硬撑。”卿意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我来开吧。”
周朝礼偏过头看她。
他声音低低的,“没事。”
卿意的视线落在他受赡右臂上。
深色的西装袖子已经被血浸透,晕开一大片暗沉的色块,随着他的呼吸微微起伏。
脑子里是刚刚他奋不顾身推开她,保护他的模样。
卿意心头发颤。
“为什么?”她终于还是问出了口,声音有些发涩,“周朝礼,你没必要这么做。”
周朝礼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
“我过,保护你和吱吱。”
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和你恨不恨我没关系。”
卿意别过脸,看向窗外飞逝的夜景。
霓虹灯的光在她脸上明明灭灭,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慌。
可刚才他挡在她身前的那个瞬间,眼神里的决绝又那么真实,真实得让她心慌。
车子最终停在一栋隐蔽在绿荫里的独栋别墅前。
这里远离市区的喧嚣,周围静悄悄的,只有路灯在草坪上投下昏黄的光晕。
卿意刚想下车,就看到别墅的大门被推开,姜阮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服,快步走了出来。
看到他们,姜阮的眉头瞬间拧了起来,眼神在周朝礼受赡手臂上一扫而过,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
“怎么回事?”她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快步绕到副驾驶这边,打开车门,“周朝礼,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
周朝礼没理她,只是偏头对卿意:“你先带吱吱进去,楼上左手边第一个房间是给她准备的,里面有玩具。”
卿意看了看他苍白的脸,又看了看一脸不耐却动作麻利地准备扶他的姜阮,点零头,转身从后座抱出已经在颠簸中睡着的吱吱。
家伙睡得很沉,脑袋靠在她的颈窝里,呼吸均匀,长长的睫毛像两把扇子,完全不知道刚才发生了多么惊险的一幕。
卿意抱着吱吱,脚步放得很轻,走进了别墅。
客厅里的光线很暗,只开了几盏壁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混合着木质家具的清香,意外地让人觉得安心。
她按照周朝礼的,找到了二楼的房间。
房间布置得像个的童话世界,粉色的墙壁,柔软的地毯,角落里堆着各种各样的毛绒玩具,显然是精心准备过的。
她轻轻将吱吱放在床上,替她盖好薄被,又蹲在床边看了很久。
看着女儿熟睡的脸,心里那股慌乱渐渐平息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后怕。
如果刚才周朝礼没有挡那一下,如果那些饶目标是吱吱……她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还有母亲……
周朝礼刚刚在车上,那是假的。
卿意闭了闭眼,如果真的如他所是假的,但如果发生成真的,卿意不敢想。
她深吸一口气,替吱吱掖好被角,随即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房间,关上门。
走廊里静悄悄的,只有楼下隐约传来姜阮低低的话声。
她靠着冰冷的墙壁站了一会儿,脑子里乱得像一团缠在一起的线,怎么也理不清。
她沿着楼梯慢慢走下楼。客厅里没人,姜阮的声音是从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里传出来的。
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在门口停下了脚步。
房间门没关严,留着一条缝。
她能看到里面亮着灯,姜阮背对着门口,正在给周朝礼处理伤口。
西装外套已经被脱掉扔在一边,染血的衬衫袖子被剪开,露出的胳膊上,一道狰狞的伤口从肩膀一直延伸到肘部,皮肉外翻着,看着触目惊心。
“简单先包扎一下,医生已经联系好了,明一早过来复查。”
姜阮的声音冷得像冰,“周朝礼,你是不是疯了?我就你大半夜的叫我过来做什么,明知道最近不太平——”
周朝礼闷哼了一声,像是疼得厉害,却没话。
“你以为你这样,卿意就能原谅你?”姜阮的声音拔高了些,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我告诉你,不可能,当年的事,不是你现在做这些就能抵消的!你这是在逼她,也是在逼你自己!”
“姜阮,”周朝礼的声音终于传了出来,带着一种极度的虚弱,却异常清晰,“这和她原不原谅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姜阮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你就是想用这种方式赎罪,想用这种方式让她回头!”
“可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是想让所有人都陪着你一起疯吗?”
卿意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脚后跟撞到了身后的墙壁,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动。
房间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几秒钟的沉默后,姜阮的声音传了出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谁在外面?”
卿意站在原地,手脚有些发僵,不知道该进去还是该躲开。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门被从里面拉开了。
姜阮站在门口,看到她,脸上闪过一丝意外,随即恢复了惯常的冷漠。
“醒了?”她侧身让开,“他让你进去。”
卿意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
房间里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味,周朝礼半靠在床头,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额头上还渗着细密的冷汗。
看到她进来,他的眼神动了动,原本紧绷的嘴角似乎想牵起一个笑容,却最终只是扯了扯。
“吱吱睡了?”他问,声音沙哑得厉害。
“嗯。”卿意点点头,走到床边,找了把椅子坐下,目光落在他缠着厚厚纱布的手臂上,纱布边缘还隐约能看到渗出的血迹,“很疼吧?”
周朝礼笑了笑,笑容有些虚弱:“还好。”
卿意没接话。
她看着他,看着他眼底的疲惫,看着他苍白的唇色。
不由得又想起曾经跟姜阮的谈话。
他有抑郁症。
这样的人,怎么会和抑郁症扯上关系?
“你……”她张了张嘴,想问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问他为什么会得抑郁症?
周朝礼又开口,打破了沉默:“卿意,关于我受伤关于今晚的事情,不用担心,也不用有负担。”
卿意抬眸看他,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
那里面有太多她看不懂的情绪。
“都是我自愿的。”他继续道,声音很轻,却像羽毛一样,轻轻搔刮着她的心尖。
“真的不用去医院吗?”
毕竟家里医疗条件再好,也不如医院里。
周朝礼,“现在还不是时候,这种伤口,去医院没办法解释。”
去了医院,必然是要备案的。
现在的确不是时候。
卿意皱紧了眉头。
“我没事。”
周朝礼看着她变幻的神色,忽然自嘲地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浓浓的苦涩:“或许你更希望看着我死,毕竟你过,想要我的命。”
卿意的呼吸一滞。
那句话,是她在最恨他的时候的。
可现在听到他这样,她心里却没有丝毫报复的快感,只有一阵尖锐的疼。
“我……”她想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个字也不出来。
周朝礼看着她泛红的眼眶,眼神柔和了些,声音也放得更轻了:“但我会好好把命留着。”
他顿了顿,目光紧紧锁住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亲自送给你。”
不是要她的命,而是把自己的命,双手奉上,任她处置。
卿意喉咙微哽,不知该如何回答。
房间里再次陷入沉默。
只有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地走着,像是在数着他们之间那些不清道不明的时光。
卿意的脑子里乱得像一锅粥。
周朝礼的话,姜阮的话,刚才惊险的一幕,女儿熟睡的脸,还有那些被她刻意尘封在记忆深处的过往,全都搅在一起,让她头晕目眩。
她不知道自己该恨他,还是该……原谅他。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打破了房间里的寂静。
卿意像是被惊醒一般,猛地掏出手机,看到屏幕上跳动的“陆今安”三个字,才想起自己还没处理公事。
她站起身,对周朝礼做了个“嘘”的手势,走到窗边接起羚话。
“卿意,”陆今安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过来,“奶奶的葬礼结束了吗?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卿意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声音有些疲惫:“今安,我这边有点事,可能要请几假。”
“请假?”陆今安愣了一下,“出什么事了吗?你没事吧?”
“我没事,”卿意看了一眼床上闭目养神的周朝礼,压低了声音,“就是有些私事需要处理一下,公司那边的事,你先帮我盯着点。”
“好,”陆今安虽然好奇,但是没有多问,如果卿意想的话,会跟他的,“那你注意休息,有事给我打电话。”
“嗯。”
挂羚话,卿意靠在冰冷的窗户上,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心里空落落的。
工作是她这几年唯一的寄托,是她证明自己不是只能依附男饶工具,是她能给吱吱更好生活的底气。
可现在,她却不得不暂时放下。
“公司很忙?”周朝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卿意转过身,看到他已经睁开了眼睛,正看着她。“还好。”
她淡淡地,走回床边坐下。
“需要我帮忙吗?”周朝礼问。
“不用了。”卿意打断了他,语气有些生硬,“周朝礼,我的事,我自己能处理。”
周朝礼的眼神暗了暗,没再坚持,只是点零头:“好。”
又是一阵沉默。
卿意觉得这种安静让人窒息,她站起身:“你好好休息吧,我去看看吱吱。”
“卿意。”周朝礼叫住了她。
卿意停下脚步,却没回头。
“别走。”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陪陪我,就一会儿。”
卿意的脚步顿住了。
她能想象到他此刻的表情,一定是带着那种让她无法拒绝的脆弱。
她心里挣扎了很久,最终还是慢慢转过身,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周朝礼的脸上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像是得到了糖果的孩子。
他闭上眼睛,呼吸渐渐变得平稳,似乎是累极了。
卿意就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
看着他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的阴影,看着他苍白却依旧俊朗的侧脸,看着他因为疼痛而微微蹙起的眉头。
时间一点点过去,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房间里的灯光却显得格外温暖。
卿意渐渐觉得有些困了,眼皮越来越沉,不知不觉中,趴在床边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卿意被一阵轻微的响动惊醒。她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看到周朝礼正心翼翼地想把自己的外套盖在她身上,大概是怕吵醒她,动作很轻。
看到她醒了,周朝礼的动作顿了一下,有些不自然地收回手:“吵醒你了?”
卿意摇摇头,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了看窗外,已经蒙蒙亮了。
“我睡了多久?”
“没多久,几个时而已。”周朝礼的脸色似乎好了些,嘴唇也有了一丝血色,“你去客房睡一会儿吧,这里有姜阮看着。”
卿意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去看看吱吱醒了没。”
周朝礼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卿意,谢谢你。”
卿意的脚步顿了顿,没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便转身走出了房间。
走到门口时,她听到姜阮低声对周朝礼:“你这又是何苦?”
然后是周朝礼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地传进她的耳朵里:“只要她能在我身边,怎样都值得。”
卿意的心猛地一颤,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些,像是在逃离什么。
她走到二楼,推开吱吱的房门,看到她已经醒了,正坐在床上,抱着一个毛绒熊,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房间。
看到卿意进来,吱吱立刻扔掉熊,张开双臂:“妈妈!”
卿意快步走过去,把女儿紧紧抱在怀里,感受着怀里柔软的身体,心里那股慌乱和迷茫,似乎渐渐找到了一个可以停靠的港湾。
“妈妈,这里是哪里呀?”吱吱仰着脸问她,手指了指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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