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芝龙心头一震,忙道:
“陛下若有意,臣可以出兵,暹罗、柔佛应该都愿借力。
暹罗缺火器,柔佛缺粮,臣的水师若带着朝廷的旗号南下,先收拾马鲁古的红毛夷据点,再护着华商在马尼拉立住脚,不出三年,南洋的贸易税就能归朝廷。
只是……?干丝腊人背后有拉丁洲的白银撑着,还有些实力,虽然近些年出了些问题,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还是有相当战力的。
要彻底压服他们,还需徐徐图之,先断其与吕宋的贸易,再联合苏禄苏丹国牵制,方为稳妥。”
崇祯看着他,认真的问道:“那华人呢?他们违制私自南下,离乡背井闯生活,也是应该是大明子民,他们目前愿不愿意听从朝廷号令?”
郑芝龙应道:
“南洋华人屡遭屠杀,早就盼着朝廷派兵过去。
若是朝廷能在南洋设个‘市舶司分署’,派文武大臣管事,派兵马驻守,护华商周全,再传陛下恩旨,朝廷没忘了他们 。
这些人感念皇恩,往后贸易所得之税赋,自然不会拖欠,每年三五百万两银子还是有的。”
崇祯颔首,忽然提及旧港:
“还有旧港宣慰司是永乐年间设官置守,是我大明在南洋的根基。如今红毛夷反复渗透,那里早已脱离王治,是时候拾起来了。
海疆万里,不止是防着这些红毛夷、土王,更要让他们知道,大明的商船能到的地方,大明的王法就该到。
设置流官管理南洋的事情,你去拟个章程,南洋的事,朕信得过你。”
郑芝龙激动万分,崇祯不仅要他收复失地,还要他执掌南洋事务,这份信任,比任何赏赐都重。
他重重叩首:“臣,遵旨!”
旁边的郑成功心头剧震:
陛下的布局竟如此深远!从辽南半岛的袭扰牵制,到东番的根基稳固,从日本的归顺震慑,再到旧港的王化重拾,一环扣着一环,步步为营,皆是为了将整个东洋、南洋的海权牢牢攥在掌心。
他望着父亲的背影,忽然觉得肩头的担子更重了。
父亲将去经略海域诸岛,驱逐红毛夷,收服旧港,震慑外藩;自己则要随陛下出征辽南,袭扰建奴沿海,断绝其南下之路。
父子二人虽奔赴不同战场,却肩负着同一份使命,皆是为了大明的万里江山。这份君臣相廷父子同袍的际遇,足以让郑氏一族跳出 “海寇” 的烙印,真正跻身忠良之列,光耀千古。
崇祯看着郑芝龙将南洋虚实、自家商路乃至与外藩的隐秘往来都和盘托出,眼底再无半分藏掖,便知那 “摔孩子” 的法子已彻底扭转了这老海盗的心思
如今跪在地上的,是个愿意将身家性命都系于大明的臣子了。
他不再多问海疆琐事,只端起玉杯朝郑芝龙举了举,杯沿相碰的轻响里,透着几分君臣相得。
定王和永王则听得心里痒痒,见崇祯不再发问,按捺不住凑上前,脸上满是好奇的问道:
“郑将军,你们开到吕松、旧港那些地方,看到的星星是不是和陆地上不一样?”
永王也仰着脸追问:“听海里有比城楼还大的鱼?会把船都吞下去,是真的吗?”
崇祯看着两个儿子眼睛发亮的模样,嘴角噙着笑意朝郑芝龙摆了摆手,示意他细。
郑芝龙放下酒杯,摸了摸胡须笑道:
“海上的星星确实不同。陆地上的星星看着近,海上的星星却像撒在黑缎子上的碎钻,又亮又密,连北斗星的勺子都显得格外清楚。
夜里行船全靠‘罗盘针’和‘过洋牵星术’,那牵星板是块方形木板,中间穿根绳子,对着星星一量,就知道船离陆地还有多少里。
白日里,还要看着海岛的位置航校
比如去吕宋,从泉州港扬帆,顺东南风走七日,先瞧见东宁岛的玉山,那山尖直插云里,像支玉簪。
再往东南行五日,就能望见吕宋的马荣火山,那山冒黑烟,百里外都能瞧见,活像大地插了支烧不尽的火把,船见了它,就知道离马尼拉不远了。”
郑成功接过话头,拿起案上的银箸在空盘里比划:
“永王殿下的大鱼,该是鲸鱼。去年臣随船队过琉球外海,就遇见过一条。
那脊背露出水面时,真比聚宝门的城楼还宽,黑沉沉的像座山,喷出的水柱能有两丈高,溅在船板上像下了场雨。
咱们的船见了会赶紧转舵绕开,水手那是‘海龙王的坐骑’,惹不得呢。”
定王听得眼睛发直,手比划着牵星板的样子:“那牵星板能算出离星星多远吗?要是遇上阴看不见星星,怎么办?”
永王则扯着郑芝龙的袍角追问:“鲸鱼会吃人吗?它嘴巴里是不是像山洞一样大?”
郑成功道:
“殿下问得好!这牵星板不算星星的远近,算的是‘高度’。
就像量桌子多高、城楼多高似的。比如到了吕宋附近,‘北极星’的高度能比在泉州时低两指,老水手一看就知道快到了,再走三日准见火山。
真遇上阴雨,就看‘水色’。近海的水是黄的,远海的水是蓝的,到了马鲁古群岛,水会变成绿的 ,底下是珊瑚礁,像铺了层彩石。
再拿‘测深锤’扔下去,绳子上的刻度到了‘五丈’,就知道离浅滩不远了,断不敢再往前闯。
永王殿下的鲸鱼,倒是没听过要吃人。”
定王像是个好奇宝宝:“听海上大风暴很可怕,能把船掀翻。会把海水冲进船舱。”
郑芝龙指尖沾了水,在桌面上比划着船帆的样子:
“回殿下,风暴来时确实吓人,浪头能有城楼高,砸在船板上像打雷。这时候就得赶紧落帆,把硬挺挺的‘布帆’换成用竹骨撑的‘软帆’,让船身顺着浪头起伏,就像树叶在水里打转,不至于被浪头拍碎。
臣的主舰‘镇海号’,长十三丈,宽三丈六,船底钉了三层樟木板,接缝处抹了桐油和麻丝。
就算进了水,舱里的‘水密隔舱’也能挡住。
去年在暹罗湾遇上台风,前桅断了三根,硬是靠着水手们把货物往船尾挪,才稳住重心,漂了三日三夜到了港口。”
永王听得眼睛发直:“这么可怕,跟着你们南下的福建人不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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