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夷抱着江晚吟回医庐内,虞氏医师们立刻给江晚吟和李相夷治疗。
医庐内,药炉中升腾起袅袅白烟,氤氲的药香与血腥气交织。
李相夷跪在榻边,任由医师处理他肩头深可见骨的伤口,目光却始终黏在江晚吟苍白如纸的脸上。
虞紫鸢直勾勾看着伤重的两个人,握着沾血的帕子,指尖死死攥住裙角,绣着金线的裙摆被揉得皱成一团。
“阿吟的脉象虚浮,灵力耗尽,精血也损失大半,需要好生养着……”
医师的话音未落,李相夷便急切地追问:“那多久能醒?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快点好起来?”他伸手轻轻握住江晚吟的手,却触到一片冰凉,心瞬间沉入谷底。
虞紫鸢走上前,看着李相夷布满血丝的双眼和狼狈的模样,心中五味杂陈。她深吸一口气,语气虽冷,却难掩关切:“先顾好你自己,你若倒下了,拿什么保护他?别忘了,他还要娶你,你要是伤口没好,你们怎么洞房呀!”
李相夷闻言浑身一震,苍白的脸上泛起一抹病态的红晕,却固执地摇头:“我不碍事。”
他伸手将垂落在江晚吟额前的碎发轻轻别到耳后,动作轻柔得仿佛在触碰稀世珍宝,“只要阿吟能醒过来,我这点伤算什么。
医师听见他的话,眉头紧蹙道:“你快点还有给你包扎伤口,别在这里打扰别人休息。”
李相夷这才不情不愿地坐在椅子上,任由医师继续处理伤口。银针穿过皮肉时,他疼得微微皱眉,却始终紧盯着江晚吟的睡颜,仿佛这样就能减轻身体上的痛楚。
医庐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聂怀桑扶着聂明决进来,聂明玦此刻捂着渗血的左肩。
他的衣衫被撕扯得破破烂烂,发冠歪斜,手中的霸下剑还在滴着黑血,“李公子,你也在呀!”
李相夷抬眼看向聂明决,勉强扯出一抹笑,声音沙哑:“聂宗主,你也受伤了。”他想站起身,却因失血过多一阵眩晕,又跌坐回椅子上。
聂明决摆了摆手,示意无妨,目光落在江晚吟身上,神色凝重:“方才我们在来虞氏途中,又遭遇幽冥司的伏击。那些魔兵似乎知道我们的路线,此番来势汹汹,怕是早有预谋。”
李相夷闻言,瞳孔猛地收缩,金丝软甲下的伤口仿佛又开始灼痛。他强撑着身子想要站起来,却被医师按住:\"别动!你再折腾,伤口崩开就麻烦了!\"
\"早有预谋...\"李相夷喃喃重复,目光死死盯着地面,\"幽冥司不仅知道我们的行踪,还对眉山的阵法了如指掌...难道...\"他突然想起红衣人临死前的\"主上早已布下罗地网\",心中涌起一股寒意。
聂明决皱着眉头走到床边,看着昏迷的江晚吟,沉声道:\"更蹊跷的是,那些魔兵里似乎有...有修士的气息。\"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疑虑,\"不是被魔气侵蚀的走火入魔者,而是...像是原本就隶属于某个门派的人。\"
医庐内瞬间陷入死寂。虞紫鸢手中的帕子\"啪\"地掉在地上,她踉跄着扶住桌案:\"你是...我们之中有内奸?\"
蓝汪叽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玉冠微斜,白衣染血,却依旧身姿挺拔。他微微颔首,证实了聂明决的猜测:\"在击退魔兵时,我发现有几人使用的术法,与江宗主所描述的幽冥司左护法极为相似。\"
李相夷感觉浑身血液都要凝固了。他转头看向江晚吟,少年苍白的面容在烛火下泛着青灰,胸前的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如果真有内奸,那江晚吟此刻岂不是...
\"不行!\"他猛地挣开医师的手,软剑\"唰\"地出鞘,却因用力过猛,伤口裂开,鲜血顺着剑刃滴落,\"必须加强医庐的守卫!阿吟现在灵力全失,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虞紫鸢正要话,突然听到窗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神色一凛,紫电瞬间出鞘:\"谁?!\"
“是我!”笛飞声的声音传来,他冲进房间焦急道:“刚刚得到消息,幽冥司的新任首领是温氏宗主温若寒。”
医庐内众人神色骤变,聂明决手中的霸下剑发出嗡鸣,剑柄上的兽首仿佛都染上了肃杀之气。
虞紫鸢握着紫电的手青筋暴起,声音冷得像是淬了冰:“温若寒?他都已经成为仙督了,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为什么还要建立幽冥司?”
李相夷的金丝软甲随着剧烈喘息微微起伏,他死死攥住江晚吟身下的床板,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温若寒真是该死。”
聂怀桑看着笛飞声眼神幽暗的道:“这个消息是怎么得到的?”
笛飞声从怀中掏出一卷密信,看了一眼虞紫鸢,心翼翼的道:“这是温逐流,传来的消息。他愿意与我们里应外合,只是他要求……。”着又抬眼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虞紫鸢。
虞紫鸢察觉到的视线,腻了他一眼道:“有什么话直,不要唯唯诺诺的。”
笛飞声清了清嗓子道:“他要求您嫁给他。”
医庐内陷入诡异的寂静,唯有炉火噼啪作响。虞紫鸢的紫电,突然显现剧烈震颤,鞭梢扫过地面,在青砖上留下狰狞的裂痕。
她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温逐流还真是个卑鄙人,没想到我一个嫁过饶人,还有入记。”
聂明决眉头紧皱,手中霸下剑微微颤动,沉声道:“温逐流此举太过荒唐,我们不能为了一个可能就答应如此无理的条件。”
蓝汪叽也微微颔首,清冷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忧虑:“温若寒身为仙督却暗中操控幽冥司,背后定有更大的阴谋,且不温逐流不是真正的温家人,以他的地位根本不可能接触到温家的核心内容。这有可能是温若寒的阴谋。”
李相夷挣扎着起身,鲜血顺着伤口渗出,在洁白的纱布上晕开刺眼的红。他强撑着走到虞紫鸢身边,声音沙哑却坚定:“阿娘,蓝宗主所言极是。温逐流的条件太过蹊跷,我们绝对不能答应。”
虞紫鸢握紧紫电,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愤怒,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我自然不会答应。若是真的温逐流既然敢提出这样的条件,想必是有恃无恐。他在温氏多年,若真掌握了什么关键证据,或许能成为扳倒温若寒的突破口。”
蓝启仁走进来冷声反驳道:“妇人之仁!仅凭一封不知真假的密信,便要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冒险?温氏根深蒂固,温逐流就算知晓些许秘密,也未必能动摇温若寒分毫。”
他衣袍重重一甩,瞳孔怒张,“若中了温若寒的圈套,届时不仅虞氏,整个修仙界都将万劫不复!”
聂明决剑眉紧锁,沉吟片刻道:“蓝前辈所言有理,但温逐流的消息若属实,或许是个难得的契机。不如先派人暗中查探,确认其可信度,再做定夺。”
这时,江晚吟眼睫毛动了动,喉间溢出一声微弱的呻吟。
李相夷几乎是瞬间平床边,金丝软甲蹭过床沿发出细碎声响,他颤抖着伸手探向少年的额头:“阿吟?能听见我话吗?”
少年缓缓睁开眼,涣散的目光在烛火中聚焦,看清李相夷染血的衣襟和苍白的脸时,瞳孔猛地收缩。
他挣扎着要起身,却因浑身脱力又跌回枕间,声音嘶哑如破锣:“你…你的伤…”
“我没事。”李相夷慌忙按住他,指腹擦过江晚吟干裂的唇角,“别乱动,医师你要静养。”
他转头瞪向还在争执的众人,眼底泛起血丝:“都出去!阿吟需要休息!”
蓝启仁被这声吼惊得一滞,刚要开口斥责,却见虞紫鸢抬手拦住他。
她望着床上虚弱的儿子,喉结滚动咽下满肚子的话,最终只是轻轻点头:“先让阿吟歇着,其他事稍后再议。”
待众人退出医庐,李相夷立刻扯下腰间的水囊,心翼翼地凑到江晚吟唇边:“喝点水。”
少年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冰凉的水流滑过喉咙时,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李相夷慌乱地拍着他后背,却见江晚吟伸手死死揪住他的衣襟,气若游丝道:“阵法…眉山…”
“阵眼保住了。”李相夷将人搂进怀里,下巴抵着少年发顶,声音发颤,“你昏迷这两日,蓝氏和聂氏弟子已经加固了结界。”
他顿了顿,刻意放轻语气,“不过…我们可能有内奸。”
江晚吟浑身一僵,刚恢复些许血色的脸瞬间又变得惨白。他强撑着要坐起来,紫电突然在榻边发出不安的嗡鸣:“是谁?”
“还不确定。”李相夷按住他肩膀,将方才众饶推测娓娓道来。到温逐流的密信时,江晚吟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温逐流…他竟敢把阿娘当做条件!”
“别激动。”李相夷慌忙按住他要起身的动作,胸口的伤口因牵动而渗出血来,“蓝宗主他们正在派人查探消息真假。”
江晚吟盯着李相夷渗血的绷带,眼底翻涌着怒意与心疼,突然抓住他手腕往自己唇边带:“伤口又裂了?”话音未落,舌尖已经抵住渗血的纱布,尝到铁锈味的瞬间,李相夷猛地抽回手,耳尖红得几乎要滴血。
“阿吟!”他慌乱地按住绷带,“你刚醒别乱动!”
江晚吟却不依,紫电突然缠住李相夷的手腕,将人往榻边拽:“躺下。”见李相夷还在犹豫,又补上一句,“成亲前你敢死,我就把你挫骨扬灰。”
这句话让李相夷心头一颤,他顺从地挨着江晚吟躺下,任少年颤抖着指尖解开自己的衣襟。
烛光下,江晚吟专注的模样像极了儿时偷偷给受伤雀鸟包扎的样子,苍白的脸因用力染上薄红,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
“内奸的事...”江晚吟突然开口,指尖按在李相夷肩头的旧伤上,“我有办法,只是这个办法我不太愿意用。”
李相夷抬手抚过江晚吟眼下的青影,声音放得极轻:“什么办法?再难的事我们都一起扛。”
江晚吟喉结滚动,将沾着血迹的纱布扔到一旁,从纳戒中拿出一枚古朴玉简:“摄魂术,此术可以了解一个人此生的全部记忆,只是用了此术之后那个人就废了。”
李相夷望着那枚玉简,烛火在他眼底摇晃出细碎的光。他覆上江晚吟握着玉简的手,冰凉的玉质硌得掌心生疼:“若真要用,也该我来。你灵力未复,强行施展......”
“不行!”江晚吟猛地攥紧玉简,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你的伤比我重,而且......”他声音突然低下去,紫电在榻边不安地缠绕,“我不想再看你冒险。”
话音未落,医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蓝曦臣神色凝重地推门而入,白衣下摆还沾着未干的泥浆:“李公子,江公子,你们不用争了,我有别的方法可以鉴别到底谁是内奸。”
两人齐齐看向蓝曦臣。
蓝曦臣缓步上前,衣袂间带着潮湿的泥土气息,温润的面容上少见地凝着寒霜。他从袖中取出一方暗紫色的锦布,“此物上记载着,千年前我蓝氏祖先研制的真话符的制作方法。”
蓝曦臣展开暗紫色锦布,烛火映照下,上面的古老符文泛着幽光。他指尖轻轻抚过字迹,声音沉稳却暗含忧虑:\"真话符制成后,贴于眉心便会生效,受符者三息之内必须如实回答任何问题。但这符文极为复杂,至少需要三日才能完成。\"
李相夷攥着江晚吟的手骤然收紧,目光扫过医庐门窗:\"三日太久,以温若寒的手段,恐怕我们等不及。\"
他话音未落,江晚吟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苍白的指节攥住李相夷的衣袖,紫电在榻边发出不安的嗡鸣。
\"我来制符。\"虞老宗主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白须随着呼吸微微颤动,\"我虽年纪大了,但当年也曾自行钻研过真话符,虽然没有成功,但多少有一些心得,能减少很多时间。”
蓝启仁目光看向虞老宗主,神色凝重,“此符需要用制符者的心头血为引,若中途失败,施术者可能会受重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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