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仪内景之郑
幽荧一脸嫌弃的看着池衿，“月神选的就是你啊？”
突兀的就被扯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来，池衿的脑仁跟被针扎似的一股股的泛着疼。
面对幽荧的问题，他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又反问：“……月神是指师姐吗？”
幽荧：“废话，那不然嘞！”
池衿顿住。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面前的女孩好像对他有意见，而且这意见还不。
烛照从火红的汤池中缓步走出，走到池衿面前停下，淡淡的：“你既然进来了，也免了我们去寻你的时间。”
“幽荧，开始吧。”
幽荧虽然面上万分不情愿，却还是站到了烛照身边，两灵身上光芒大绽，像是要做些什么惊动地的大事。
红色与蓝色的光晕互相交织，相融，这抹奇异炫彩的光线正在一步步向着池衿逼近。
池衿顿感不妙，他忙道：“等等等等！你们要做什么？”
烛照一愣，它收起架势，十分狐疑的问：“阮蔚没跟你？”
池衿：“什么？师姐刚刚就只是让我进来找你们啊。”
幽荧：“就只让你进来找我们？其他什么都没吗？”
两仪和阮蔚之间的链接早已断开，在阮蔚和道开始交易的那一刻起，它们就无法得知外界的消息了。
两仪只能等在内景之中，等待着终局。
烛照皱眉，幽荧瞥它一眼，也学着它的模样皱眉，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做着一样的表情，看上去还有几分滑稽。
池衿忍不住问：“师姐是不是同你们提前做了计划，能不能告诉我，需要我做什么我一定会做的！”
“……”
这话一出。
烛照立刻就察觉到不对了，“……你刚刚是阮蔚让你进来找我们的，她是什么时候对你的？”
“就在刚才。”
“？！”
幽荧惊了：“她不是不在……”
阮蔚不在了。
两仪身为和阮蔚结成了契约的灵者，它们是能够大致感知到阮蔚的状况的，而现在，它们已经无法在这个世界感知到阮蔚的存在了，那么就明，阮蔚已经被道带走了。
被道带走的阮蔚又怎么可能会告诉池衿进到两仪内景之中的方法呢。
所以……是她？
烛照想通了，它看着池衿无比焦急的神色，心中对此已经有了猜测。
“池衿，你只有一半的灵魂，这事你自己知道吗。”
池衿浑身一震，不可置信的看着烛照，“我？”
“嗯，就是你。”
烛照直言相告。
幽荧蹙眉看它，不是很赞同。
月神不是叮嘱了不要告诉这子吗！你怎么就直接了呀？
烛照没有理会幽荧，它知道外边的“阮蔚”已经做出了新的选择，那么原先它答应阮蔚的话就应该适时更改。
烛照看着池衿，一字一顿的将阮蔚和它们两仪约好的一切和盘托出：
“看来你的记忆已经被道抹除了，池衿，你应该知道，保有记忆的重生是有代价的，你应该是和道达成了某种交易，他完成了你的心愿，拿走了你一半的灵魂。”
“阮蔚猜到了这一点，她都为你想好了，她将我们留给你了。我和幽荧许给她最后的两次帮助，恢复灵魂的难度可比恢复身体的难度要大，我们最大的权限也就是帮你换回剩下的一半灵魂了，机会用完，我们不会再留在这儿，也不会再帮助此间。阮蔚知道这些，可是她仍然选择让我们帮助你恢复灵魂的完整。”
交易？他和道？
池衿有点听不明白，他的记忆里完全没有烛照所的这些。
但依稀。
池衿记得某些时刻，回荡在心底深处的声音。
他在呢喃。
不要，谁都不要。
不要回想，不要深究，不要……不要退后。
于是池衿守口如瓶，潜意识里也回避着回想许多不对劲的时刻。
如今他终于明白。
自己前世记忆的模糊和许多时候下意识的回避是源于何事，原来他还付出过一些别的。
但这也没所谓，池衿很擅长付出，付出的多少也都是他自愿的。
只要能够换得阮蔚 的平安。
池衿从来都不后悔。
“……”
没有时间思考这些无足轻重的事，池衿现在最需要的答案就是，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够让他的师姐安全归来。
池衿毫不犹豫的：“那我不需要恢复灵魂，你们可以让师姐醒过来吗？”
“……”
幽荧和烛照对视了一眼。
双双沉默。
它们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将阮蔚选择用自己灵魂与道做交易的事出来。
毕竟。
阮蔚本可以选择用这两次机会重塑第一次崩溃时的身体。
而不至于抵押灵魂。
只是这么选择的话，阮蔚就无力阻止池衿代替浮禾去死了。
因为不想要痛失爱人，好吧，那就自己承担好了。
反正，一切都是由她而起。
为了爱人，也为了下愿景，阮蔚心甘情愿的选择了出卖自己的灵魂。
两仪一沉默。
池衿的心里就升起了几分不妙的预感，“……不可以吗。”
“她回不来了。”幽荧有点闷闷的答。
池衿：“为什么？！”
池衿很焦急：
“我真的不用你们恢复我的灵魂，半个灵魂也能活着不是吗？而且、师姐就在外面啊，她都对我了，让我进来把她换回去。”
“那不是阮蔚。”烛照叹了口气，“也不对，她也算是阮蔚，只是……她和你这一世认识的阮蔚不一样。”
“……那她是谁？”
烛照：“是一个怨念的集合、残留的记忆凝聚成的灵魂，可以，她是每一世失败的阮蔚。”
池衿完全宕机了。
幽荧插话：“阮蔚一般称呼她为祭司，哎就是当年妖族献祭于的那位大祭司啦。”
池衿重复了一遍，“祭司……”
就是前世那个让妖族将水镜送给自己的祭司吗，原来……原来这也是师姐？！
紧急关头，太复杂的事情无力思考，池衿快速的对这件事做出概括。
也就是。
外面的师姐不是他现在的师姐，他一直以来要救的也就是现在的师姐，那就不需要想太多，先将这一世的师姐救回来才是正事！
池衿：“那，是祭司师姐来让我换师姐回去的对吗。”
烛照点头，继续：“我猜到了，阮蔚是不可能让你来换她自己回去的。”
因为阮蔚根本就没想过留下。
她离开的倒是很洒脱，只是衬得留下的人格外凄苦。
烛照的唇动了动。
它明明没有凡人之心，却突然觉得自己接下来的话有点太过残忍，可它不得不。
“阮蔚回不来了，她和道做了交易，交易的是她自己的灵魂。”
轰隆一下。
池衿的脸色变得惨白，思绪也仿佛被雷霆彻底劈乱，大脑一片空白，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耳朵里尽是耳鸣。
但还是强撑着发问：
“……师姐、她交易了全部的灵魂吗？”
若是一半，那么事情一定还有转机！
“嗯，全部。”
话音落下，池衿如遭当头棒喝。
幽荧紧咬下唇，眼里也有一丝疑惑：“虽然这不像是道平常的作风，但细细想来，也不足为奇。”
“阮蔚的灵魂太漂亮了，若是来途正当，没有一个灵会忍得住不吃她的。”
幽荧自己就是被阮蔚身上那绚丽的银光迷的走不动道，于是它下坠，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自己的月神。
像它们这等圣者，一眼就能看出某个人灵魂的优劣。
阮蔚是和它们一样的。
若是时间足够，她自然也是要成仙成圣的。
如果能吞噬一个这样漂亮的灵魂，没有灵会不动心。
道也如此……吗。
幽荧有点不确信，因为这和它记忆中的道行事不太相符，但它离开外太久了，不定道也变了。
烛照：“这是阮蔚自愿做的交易，在离开这儿之前，她拜托我们在此战结束后去找你，为你寻回另一半灵魂。”
池衿垂下了眼，周身的阴郁气度如何也遮挡不住。
他不明白。
池衿的指尖陷入掌心，在意识空间的伤口都影响着神识的本身，他颤抖着，灵魂、神识都极度的不稳定。
若是有再一次机会选，池衿绝对不会再瞒着阮蔚去死。
他哪里能知道。
只是一次一如既往的为她赴死而已，怎么就能带来如此糟糕的结局。
“好了。”
烛照：“此事已成定局，也已无力回。”
幽荧蹙眉，它瞥了一眼烛照，刚想要些什么，却见烛照横来一眼，这到了嘴边的话又憋了回去。
幽荧声嘟囔：“不就不。”
“……”
烛照都有点服了幽荧了，几万年了，怎么还没有点默契在呢！
不要诱导啊！
诱导交易会被罚告状的啊！！
没见道馋阮蔚灵魂馋这么久了也没敢直要交易吗，还不都是罚的余威！
“……”
池衿垂眸，看向烛照，冷冷的的声音响起：“交易……要怎么阻止。”
实在话。
池衿已经没有抱太大希望了。
若是两仪这条路走不通……要怎么才能召唤道呢？修真界彻底崩盘？要怎么崩盘？杀光所有魔族可以么？再不行的话，杀点畜生行径的灵族应该也就够了吧？
池衿思考着如何灭世时，烛照的眼睛却是一亮。
对咯。
还是聪明人懂事啊！
烛照轻咳一声，“当初你既然能与道交易，明你的灵魂也入晾的眼。”
据烛照所知，道以前从来不会和这些世界的生灵做交易，没想到在这修真界，它居然破戒了，还一破就是两个！
烛照不懂，烛照震惊，烛照将计就计。
“道奉行公平，因此，以一抵一……也是可以的，虽然你只剩下一半灵魂了，不过，我与幽荧也可以勉强助你成功。”
“只看你愿不愿……”
话音未落。
“我愿意。”
池衿毫不犹豫的。
烛照顿住，幽荧也怔怔地看了过来。
它们亲眼看着池衿那双漂亮的琉璃眼睛像是被流火点燃，一点、一点的亮了起来。他的唇边终于有了松快的模样，像是得到了一个全世界最最好的消息一般，于是他由衷的希望这是一个真切的消息。
因为希望出现了，池衿像是完全的醒了过来，他不敢有任何的拖延，而是立刻的重复道：
“不管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幽荧皱着眉，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它竭力的想要将事情渲染的恐怖些：
“你知不知道失去灵魂的代价啊？意思就是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你了，从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你就是一顿餐食，只能供灵体饱腹一餐而已，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你不会拥有记忆情感甚至意识，你什么都没有了，灵魂被吞噬之后，就连一缕尘埃都不会留下——”
“我明白。”
池衿的目光很坚定，他惨然笑道：“……师姐也明白。”
可阮蔚做了。
她这样一个从头到脚都极致自我的利己主义，竟然会为自己选择这样可怕的结局。
只要想到这，池衿就心如刀绞。
他的师姐啊。
池衿快要痛昏过去了。
幽荧的话戛然而止。
它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池衿，它的眼中，池衿的身影和那个少女的身影渐渐地重叠，幽荧忽然很感慨，原来一手教养，竟是连选择都做的如此相像。
一模一样的抉择，这难道就是你们凡人常的爱麽。
幽荧不明白了。
“我都明白，我都愿意。”
少年俯身，平直的脊背低于稚童的头颅。
是极深的一躬。
池衿被阮蔚教养的很傲气，他从来没对除蓬莱仙宗人之外的任何生物行过如此大礼。
可是此时。
池衿只是一个求情人。
对于池衿来。
哪怕是要让他磕头，哪怕是要磕足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响头，池衿也会毫不犹豫的立刻跪下，他会一边磕一边求它们快些动作，不要让他的师姐损伤一丝一毫。
他的声音颤抖着：
“她是边的月亮啊，是此界的明珠，她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让她回家吧，哪怕是要我付出一切代价都没关系。”
一滴水色砸入混着赤色和湛蓝的地面。
“请你们……帮帮我吧。”
也救救她吧。
片刻。
两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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