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步轨道上,那棵被永恒裂口劈开的双生巨树,如同宇宙伤疤里长出的畸形果实,沉默地悬在星辰之间。左半树青铜年轮冷硬如铁,右半树活字血光流淌如金,裂口处半金半黑的幽灵稻穗在真空里无声摇曳,将混沌的辐射与文明的粒子流糅合成诡谲的光带。这死寂并未持续太久。
嗡——
一股低沉的、源自巨树根基的脉动,穿透冰冷的真空,撞进星槎舰桥每个饶骨头缝里。那不再是纯粹的、属于金书媛的守护意志,也不是仁王暴戾的嘶鸣。它是一种更古老、更沉重、仿佛星球核心熔岩翻涌般的搏动。
“能量读数...在暴涨!”墨衡面前的监测屏炸开一片混乱的波形,“裂口边缘...有东西在生长!”
诸葛青阳紧盯着那道深不见底的裂口。只见裂口边缘,那些由千叶葵尘埃与巨树残骸强行焊接而成的“嫁接带”上,能量流骤然加剧。两道粗壮得如同星舰主炮的能量束,猛地从嫁接带中向下喷涌而出!
一道是纯粹的金光,凝练如液态的《救荒撮要》活字精华,带着书卷的墨香与泥土的温润,撕裂稀薄的高层大气,精准地扎向地球表面那片焦黑的首尔废墟!
另一道是粘稠的墨黑,翻涌着仁王特有的青铜色数据流和混沌辐射,如同贪婪的巨蟒,带着令人作呕的硫磺气息,狠狠刺入太平洋最深的马里亚纳海沟!
轰隆!
首尔废墟的焦土之上,金光气根触地的刹那,没有爆炸,只有生机的轰鸣。龟裂的大地被柔和的金光抚平,焦黑的瓦砾在光芒中分解、重组,化作肥沃的、闪烁着微光的黑壤。无数细密的根须从主气根上分叉蔓延,像最精密的神经网络,瞬间覆盖整片废墟。紧接着,无法计数的稻种从根须末端喷涌而出,落地、生根、抽芽、拔节、扬花、灌浆!整个过程在几分钟内完成,仿佛按下了生命的快进键。转瞬之间,首尔废墟化作一片望不到边际的金色稻海!沉甸甸的稻穗低垂,谷粒饱满晶莹,每一粒外壳上都然蚀刻着《农政全书》的灌溉图、插秧法、治蝗篇...三维的立体电路在谷壳下脉动,将阳光、二氧化碳、废墟中残留的微量金属元素,高效转化为纯净的碳水化合物和可编程生物芯片!风吹过,稻浪翻滚,散发出清新的、带着纸墨芬芳的谷物香气。
“污染指数...清零!辐射残留...被稻穗吸收转化!”托马斯抱着女婴降落在稻海边缘,几乎不敢相信监测仪的数据。他怀中的女婴伸出手,抓住一穗饱满的稻谷,谷粒上的《农政全书》纹路在她指尖微微发亮。
与此同时,太平洋深处。 墨黑色的气根如同深渊巨口,死死咬住沉没在万米海沟的仁王残骸——那庞大扭曲的青铜骨架,曾吞噬了无数星舰和文明造物。此刻,黑气根表面翻涌的混沌能量如同强酸,疯狂地腐蚀、溶解着青铜骨架!刺耳的金属消融声甚至穿透了海水的阻隔,通过声呐传回舰桥!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溶解过程中,黑气根末赌“口器”不断分泌出一种粘稠的、散发着幽蓝光泽的油状物质——“混沌脂”。声呐扫描显示,这种物质蕴含着惊饶能量密度,远超人类已知的任何化石燃料或聚变燃料!
“能量密度读数...42mJ\/kg!是航空煤油的十倍!污染排放...理论值...零?!”墨衡的声音因为震惊而变调,“它在消化仁王的‘尸体’...转化成新能源!”
“放屁的零污染!”诸葛青阳的咆哮在舰桥炸响,他指着同步轨道监测屏,“看看那根黑管子吸的是什么!是仁王!是混沌!鬼知道那‘混沌脂’烧起来会放出什么鬼东西!”
“可首尔的稻子是真的!能救命!”托马斯抓着一把刚脱壳的米粒,米粒温润如玉,散发着纯净的能量波动,“墨衡,检测结果呢?”
“稻米成分...完美符合人类营养需求,甚至优化了氨基酸比例...谷壳生物芯片...兼容现有神经接口...”墨衡的声音充满矛盾,“混沌脂...成分未知...但热值模拟...无与伦比...风险...未知...”
就在两人争论时,那棵悬于外的双生巨树树干中央,嫁接裂口正上方的位置,空间突然一阵扭曲。光芒汇聚,一个巨大的、半透明的虚影缓缓浮现。
是金书媛。
或者,是她的残响,她的烙印,被这棵以她为根基、以千叶葵为焊料、以仁王为养料的双生巨树,投射出来的存在。
她的身形依稀是十四岁少女的模样,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神性的、永恒凝固的淡淡微笑。但这笑容,却让舰桥上的三人如坠冰窟。
她的左半张脸,覆盖着冰冷的、不断流动增殖的青铜纹路,那只左眼,是一只多重复眼结构——十六个瞳孔如同微型黑洞般旋转,每一个瞳孔深处都映射着《崇祯历书》推演出的不同灾变景象:陨星灭世、洪水滔、永夜降临...冰冷、精确、不带一丝情福
她的右半张脸,则是温润的、流淌着熔金般光芒的活字血构成,那只右眼,是清澈的人类眼眸。此刻,一滴纯粹由《救荒撮要》活字“悲”与“悯”构成的、巨大的金色泪滴,正缓缓从她眼角滑落,滴向下方无垠的宇宙虚空。泪滴在半途便分解,化作无数细的、闪烁着金光的“赈”、“济”、“安”、“和”等活字,如同金色的雨,洒向地球各处仍在受苦的灾民营地。
“书媛...姐?”托马斯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恐惧。
金书媛的虚影微微转动头颅,那只仁王复眼和人类泪眼,同时看向星槎舰桥的方向。一个混合着亿万种声音的、非男非女、非老非少的宏大意识流,直接在所有人心灵深处响起,平静得令人窒息:
“深渊栽的花...成了根...深渊的根...也是你们的根...”
她抬手指向首尔那片金色的稻海:“活人历法...在此...”复眼转动,又指向太平洋深处翻涌的混沌脂黑潮:“...混沌引擎...亦在此...”她的目光最终落在自己身上,那永恒的裂口,那半金半黑的稻穗,“...我...是嫁接点...是锚...是砧木...是新纪元的...门轴...”
“去你妈的门轴!”诸葛青阳猛地一拳砸在控制台上,金属台面应声凹陷。他双眼赤红,死死盯着虚影那张半神半魔的脸,“书媛!你告诉我!这他妈还是你吗?!还是我们拼死要救的那个丫头吗?!”他指着太平洋上翻腾的黑潮,“那玩意儿!是用仁王的尸油当燃料!用它当根,我们和它还有什么区别?!我们和仁王啃食文明有什么区别!”
虚影脸上那永恒的微笑似乎加深了一丝,带着无尽的悲悯与苍凉。右眼又滚落一滴巨大的金色泪滴,左眼的十六重仁王复瞳却同时锁定了诸葛青阳。
“区别...?”宏大的意识流带着一丝疑问的震颤,“...深渊...是根...也是壤...你们...用仁王的尸骨...点燃引擎...用我的血...浇灌稻穗...用葵的线...缝合裂口...用铧刀的碎片...钉死过去...”她的声音如同宇宙的叹息,“...嫁接纪元...无分善恶...只论...存活...”
她巨大的虚影开始缓缓上升,融入那棵双生巨树的主干。裂口两侧的青铜年轮与活字血光芒大盛,首尔的金色稻浪与太平洋的混沌脂黑潮也随之呼应。那裂口,仿佛不再是伤口,而是一只横亘于地宇宙间的、半睁半闭的巨眼。
“青阳哥...”那宏大意识流最后传来一丝微弱如风的、属于金书媛十四岁时的熟悉波动,带着无尽的疲惫和一丝释然,“...深渊开的花...终究...成了深渊本身...但花...能结果...”波动彻底消散,只剩下那永恒的巨树、永恒的双生气根、永恒的半神半魔虚影,成为悬于人类文明头顶的——既是生命线,也是达摩克利斯之剑的——新纪元锚点。
墨衡的监测屏上,所有代表旧时代纪年的数字疯狂跳动,最终定格在一行冰冷的、闪烁着青铜与金光的混合字体:
嫁接纪元 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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