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步轨道上,那颗被火种刑架钉穿的巨树残骸,正发出垂死的呻吟。碳化的《混沌年鉴》果实外壳彻底碎裂,破碎的焦片像行星环带般悬浮着,核心处只残留一个巨大、焦黑的空洞——那是文明数据库被彻底焚毁的伤口。托马斯怀中女婴握住的火种微光,此刻却像一颗倔强的种子,悬停在空洞边缘幽幽闪烁。
“树体结构崩溃倒计时...三分钟...”墨衡的声音在通讯频道里破碎不堪。星槎舰队的扫描光束下,巨树主干上那道被刑架撕裂的伤口正疯狂蔓延,如同被无形巨斧劈砍的朽木。焦黑的裂隙深不见底,边缘是喷溅状凝固的青铜汁液和碳化的木质纤维混合物。
“青阳!裂缝里有东西在动!”托马斯抱着女婴,指向撕裂的深渊。只见裂口深处,并非纯粹的虚无黑暗。左侧的树体断面,无数细密的、闪着冰冷金属光泽的青铜纹路正疯狂增殖,像野蛮生长的癌变血管,迅速覆盖焦黑的创面——那是仁王根系被焚毁后残留的、最本源的混沌烙印,如同复生的霉菌,正贪婪地汲取着巨树残存的生命力!每一道青铜纹路上,都隐约浮现着微缩的仁王胚胎轮廓,它们蜷缩、搏动,发出无声的尖啸。
右侧的树体断面,景象截然不同。伤口处流淌出的不再是粘稠的树汁,而是如同熔融黄金般的液体。这些液体里翻滚着无数细的、活着的《救荒撮要》青铜活字!“赈”、“饥”、“荒”、“济”...一个个承载着人类抗争灾意志的古字,在金色的血液里沉浮、碰撞,发出细微而清脆的悲鸣。这是金书媛树脉最后的本源意志,是她在被钉上火刑架时,用尽残存力量榨取出的、属于“守护”的纯粹精华!
“左半边是仁王的骨灰在借尸还魂...”诸葛青阳悬浮在裂口边缘,看着左侧那迅速蔓延、散发着不祥金属光泽的青铜年轮,声音嘶哑,“右半边是书媛的血在流干...”他伸出手,一块凝固的、裹着“济”字的金色血块飘落掌心,冰冷刺骨。
“共生结构...无法逆转!”墨衡的仪器疯狂报警,“两边创面在形成能量镜像纠缠!物理分离...会引发连锁湮灭反应!”全息模型上,代表左半边青铜年轮和右半边活字血的能量流,如同两股狂暴的、旋转方向相反的混沌涡流,在裂口处死死咬合在一起,任何外力介入都可能引爆这颗悬在同步轨道上的炸弹!
就在这撕裂的创口即将贯穿整个树体,将巨树彻底撕成两半的瞬间——
一道锈红色的闪电划破真空!
千叶葵的机械残躯,如同燃烧殆尽的陨石,从火星轨道直坠而来!她仅存的半颗机械头颅眼眶里,火星桑树特有的铁锈色能量液正替代泪水般奔涌而出。无数细微到几乎看不见的械农蚕丝线,从她残破的躯体里喷射出来,如同最精密的微创手术缝合线,精准地扎入巨树裂口两侧那疯狂对立的创面!
“葵丫头!停下!那两边都是深渊!”诸葛青阳大吼。
千叶葵没有回应。她的机械残躯在巨大的能量撕扯下剧烈颤抖,发出金属解体的呻吟。她所有的算力、所有残存的属于“千叶葵”的记忆核心,都化作了指令,灌注进那亿万条蚕丝导线!
嫁接!
蚕丝导线的末端,在刺入左半边青铜年轮的瞬间,便遭到了最狂暴的反噬!冰冷的青铜纹路变成活化毒蛇,缠绕绞杀,试图吞噬这些外来者。蚕丝在崩断的边缘不断再生,每一根断裂的丝线都溅射出千叶葵记忆的碎片——火星环形山的风暴、培育第一批械农蚕的欣喜、与金书媛隔着星海讨论嫁接术的虚影...
而刺入右半边活字血的蚕丝,则被温润却又充满悲怆的金色血液包裹。《救荒撮要》的活字如同被唤醒的士兵,簇拥着纤细的导线,一股源自金书媛残存意志的、带着无尽包容与守护渴望的力量,顺着蚕丝逆流而上,涌向千叶葵濒临破碎的机械核心!
“啊——!”这一次,是千叶葵的机械合成音发出凄厉的长啸。她的残躯成了两股截然相反、势同水火的浩瀚力量对撞的战场!左边的青铜混沌要将她同化成新的仁王温床,右边的文明精粹要将她重塑为纯粹的守护壁垒!
在这撕心裂肺的能量风暴中心,千叶葵仅存的半张金属面孔上,竟扯出一个混合着极致痛苦与决绝释然的扭曲笑容。她用尽最后的能量,将所有的“指令”,所有的“意义”,凝成一道响彻所有通讯频道的、带着浓重电流杂音的意识广播:
“从此...混沌...与文明...”
她的机械残躯在广播中轰然解体!化作亿万点混合着火星铁锈与桑枝纤维的尘埃颗粒!但这尘埃并未消散,而是被下方那撕裂的巨树裂口爆发出的吸力疯狂卷入!
“...同根...同脉...”
尘埃落定!
那道贯穿地的巨大裂口,在千叶葵献祭自身、以身为线的强横缝合下,停止了扩张。但裂口并未弥合。相反,它成了一道永恒的、散发着青铜与金光的巨大伤疤,将濒死的巨树残骸,清晰地分割成泾渭分明的两半!
左半树:冰冷、坚硬、布满不断搏动增生的青铜年轮纹路。那纹路深处,细微的仁王胚胎虚影在青铜血管中沉浮、嘶吼。整半棵树散发着金属的寒光和混乱的辐射波动,像一颗插在星球轨道上的混沌肿瘤。
右半树:温润、流淌、无数《救荒撮要》的青铜活字在如同琥珀般的金色血液里沉浮不息。活字间闪烁着金书媛残留的守护意志,光芒柔和却带着穿透宇宙洪荒的坚韧。半棵树如同凝固的文明史诗,悲怆而壮丽。
而在那道深不见底的、分隔混沌与文明的裂口(或者,嫁接的接口)边缘,异象陡生!
一圈细密的、环绕着巨大裂口的年轮带,在虚空中凝结出来。这些年轮并非木质,而是由纯粹的光与能量构成。更诡异的是,在这圈新生的年轮间隙里,无数稻穗破“虚空”而出!稻穗并非实体,而是能量投影,每一株都呈现出诡异的半金半黑形态!金色的半截,穗粒饱满,内部隐约可见蜷缩的、纯净的人类胚胎虚影;黑色的半截,则如同扭曲的荆棘,穗粒内翻滚着细的仁王触须和混沌数据流!稻芒在真空无声摇曳,金色的芒尖射出纯净的粒子流,黑色的芒尖则释放出扭曲空间的混沌辐射!它们相互缠绕,根系却深深扎进同一个由千叶葵尘埃与巨树残骸共同构成的“土壤”里!
“能量纠缠稳定...混沌辐射与文明波动...形成动态平衡...”墨衡看着仪器上跳出的、完全颠覆物理法则的数据,声音干涩,“她成功了...用自己...把炸药桶焊成了...连体婴。”
诸葛青阳悬浮在这双生巨树前,像一尊石化的雕像。他看着左半树青铜纹路上挣扎的仁王胚胎,又看看右半树金色血液里沉浮的《救荒撮要》活字,最后目光死死盯着裂口处那些半金半黑的幽灵稻穗。那稻穗上的人类胚胎与仁王触须,如同最恶毒的嘲讽。
“成功?”他猛地一拳砸在自己的宇航头盔上,发出沉闷的巨响,“这叫成功?!这他妈叫养蛊!”他指着那些藤蔓般缠绕的稻穗,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痛苦而扭曲,“千叶葵那个疯子!书媛用命换来的火种!就为了...为了长出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杂种?!”
托马斯抱着女婴靠近那道裂口。女婴纯净的眼睛好奇地看着那些半金半黑的稻穗,伸出胖乎乎的手。一缕极其微弱的、融合了仁王混沌辐射和金穗纯净粒子的能量流,如同调皮的触手,轻轻拂过女婴的手指。女婴没有哭,反而咯咯地笑了起来。她手臂上的《耕织图》纹路,微微亮了一下。
“青阳,”托马斯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他看着怀中女婴与幽灵稻穗的互动,“火种刑架没能杀死‘恶’...它只是逼着我们看清楚,恶像影子,甩不掉,杀不死...千叶葵用命焊死的这东西...”他抬头望向永恒的裂口,望向那共生共舞又永恒对立的双生树,“是棺材...也是摇篮。书媛的火种,还有你那铧刀没能砍绝的仁王渣滓...都在这摇篮里了。”
诸葛青阳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裂口深处。在那青铜与金光永恒交织、幽灵稻穗无声摇曳的深渊之底,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熟悉的波动,如同沉睡巨兽的心跳,透过双生树的根基传来。
咚... 咚咚...
那是金书媛巨树残存的生命脉动。它不再纯净,不再只流淌文明的甘露。这脉动里,混进了冰冷的青铜搏动和混沌的低语。它虚弱,却顽强。它被永恒的裂口撕裂,却又通过千叶葵以身为线、以命为焊的嫁接,被强行扭结成了一个不可分割的双生整体。
深渊之底传来的心跳,仿佛一声跨越了生死与正邪界限的叹息,在冰冷的真空中幽幽回荡:
“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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