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探春之言,李纨低头暗思,非富贵之家不能长久,只因不能开源节流,一味地奢靡无度,不顾他日之长远打算。
如今府上奢靡成风,非一己之力可以挽回。
再是尽心尽力地挽救,一朝俭省狠了,上面的那些长辈们有半点儿不满意、不高兴,一个不孝的名头压下来,就足够致命。
反倒不如积蓄力量,置之死地而后生。
府上如此,三姑娘也是如此。
转眼,十几已经过去,三月十六当日,探春将衣衫首饰尽皆穿戴好,见尚且有些时间,便朝着伺候的人道:“我再去园里看看。”
出了秋爽斋,探春一边走,一边将园里的一石一木刻在心里,以备日后想家的时候有个念头。
脚下走着走着,就见赵姨娘领着贾环往这边来。
探春站住脚,见到两个人脸上的泪,她心里的悲伤再也无法克制,不舍地看着赵姨娘,眼里含着的泪直直地滚落下来。
一想到女儿要远嫁他国,将来的日子如何,还尚且不知,赵姨娘早已哭肿的双眼又流下泪来。
探春盯着那双肿胀得有些难看的泪眼,深恨自己往日竟没有珍惜这份儿宝贵的母女情义,如今后悔却是为时已晚。
想到此时一别,再见不知何年,探春终于不再斟酌利弊,顺从了本心一回,将埋在心底多年的声音喊了出来:“娘!”
闻听此话,赵姨娘悲痛难忍,一把将女儿揽在怀里,嚎啕大哭起来,贾环也在一旁呜咽痛哭。
原是血脉相连的亲生骨肉,不想到了如今才能同心,转眼竟又是永别。
江边寒风萧瑟,雾气氤氲,几艘官船停靠在岸边,岸上传来接连不断的鼓乐之声,送嫁的贾府众人,虽身着礼服却难掩悲戚,只有正中的南安太妃脸上尽是笑意。
李纨的衣襟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听着涛声呜咽,她的目光投向站在前方的探春。
一身大红嫁衣,妆容精致,面色凛然,眼中含泪却强忍不落。
探春缓缓转身,眸光一一扫过贾母、王夫人及众姐妹,在赵姨娘的身上停留半刻,又看了看她身边的贾环。
方才转身,由宝玉扶着上了花轿。
看着女儿要走,赵姨娘如受剜心之痛,情不自禁上前几步,想把女儿留下。
不想被王熙凤一把拽住,拿眼神逼退她回到原处站着,免得坏了规制礼仪。
赵姨娘不敢再妄动,喉间的哽咽难忍,只能死死掐住手心才能勉强克制一二。
等着探春的花轿上了送嫁的官船,慢慢的驶离岸边,越走越远,赵姨娘手心已被掐得鲜血淋漓,连十个指甲里也是血红一片。
…………
一日深夜,贾府角门传来阵阵敲门的声音,守门的厮不耐烦地问道:“谁啊,深更半夜的。”
来人不敢报名姓,只相告道:“有急事,快开门再。”
厮开门一看,赶紧作揖,“这位大哥面善的紧,似乎在史府当差?”
“快进去回话,就史家来人,有要紧事立等着求见。”
厮迟疑,“这深更半夜的,主子们早都睡下了。”
史家来人:“快着吧,别耽误了事。”
“慢着,悄悄找个人回禀琏二爷或琏二奶奶,别惊动了旁人。”
厮不敢耽搁,“好好好,我这就去。”
史家来人见他进去了,把门开得更大一些,朝着自己坐的马车招手,“下来吧,快把东西抬进去。”
话音未落,马车上又下来几个人,合力将罩在车上的黑布揭开,将下面摞着的檀木大箱子一一抬下来。
等着色变亮之后,角门外早没了那辆马车的踪影,连地上的尘土也已经被人打扫过了,再看不出半点儿蛛丝马迹。
只是清除尘土上的车辙容易,想要做到悄无人知却难。
李纨一起床,还未洗漱呢,钱嬷嬷就凑到跟前,“奶奶,出大事了!”
“今早我得着消息,是史大姑娘家被抄了。”
着,又凑得更近了些,声音也了不少,“昨夜史家来人,带了些东西来,放在咱们府里,琏二奶奶已经收下了。”
李纨看她,“现在东西给了老太太,还是依旧在琏二奶奶手里?”
钱嬷嬷:“还在二奶奶手里。”
“还无论怎么着,都得瞒着老太太。”
李纨:“就算瞒着老太太,这也是个祸根。”
“收下容易,祸害的是将来。”
王熙凤院里,贾琏正在发脾气,“就算是瞒着老太太,这么大个事儿,总得讨两位太太的示下吧?”
“你怎么就这么大胆,随便做主就把东西给收下了?”
王熙凤不以为意,“二爷发什么虚啊?”
“以往比这大得多的事儿,也不是没经过、没见过。”
“那年,蓉儿媳妇死的时候,用的那块板,不就是坏了事的义忠亲王的吗?”
“用了就用了,也没见怎么着。”
“头年,江南甄家被抄,不是也有东西往咱们家里存吗?”
“太太也是做主收下聊,我这不过是照样学样罢了,又有什么要紧?”
贾琏叹道:“现在不比先前!”
“先前有人告咱们谋反都不怕,可眼下不行了。”
王熙凤:“眼下怎么了?咱们府上不是照样四平八稳的?”
贾琏斥道:“还怎么了?话就有几档子事!”
“前儿里面透出信来,是有券劾老爷外任亏空,主上脸色就不好看了。”
“亏着有三妹和番的功劳,才算罢议了,还给老爷升了一阶。”
“再有,昨儿平安州节度使派心腹人来,我去了几趟平安州,就有人知道了,要弹劾咱们家结交外官呢!”
“如今都察院可都换了忠顺王爷的人,没茬儿还找茬儿呢。”
“你倒好,直接给人家辫子递手里了,人家岂能不抓?”
王熙凤也知道府外的事情自己了解不多,辩白不过他,只往府里。
“史家可是老太太的娘家,依你,咱们就不管了?”
贾琏也知道贾王史薛四家根叶相连,史家有事,自家不好直接放任不管,“就是要管,也要商量商量怎么管。”
“总不能像你这样,谁也不,自己闷着头就把东西收了进来。”
王熙凤一下抓住了话柄,“商量?我跟谁商量?”
“二爷出去帮人断案子去了,不是今儿一早才回来吗?”
“大老爷在这些事上,从来是不管不问的,二老爷在任上。”
“头些日子,我们王家遭了事儿,我叔叔刚升了内阁大学士,还没到任就殁了,太太心里正不好受呢,我跟谁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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