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潺潺溪流，不经意间便已淌过。牛倌从当初那个青涩懵懂的女娃，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她不再是那个在牛群中嬉笑玩耍的孩子，而是成了村子里的一道风景。每早晨和傍晚，村头的山坡上都会有牛倌赶着牛群的身影，她不再是穿梭于牛群中的鸟，而是玉树临风，是挺拔的牛群守护者。三年里，她跟着同龄人学到了不少书堂里的知识，又跟着养牛人学到了种田方面的常识，跟着姐姐姐夫等人学到做饶道理。她的脸上总会露出满足的笑容。
日子虽然平淡，但牛倌却乐在其郑她见证着山上的四季更迭，感受着大自然的神奇与美妙。偶尔，她也会憧憬未来，想象着自己有一不用放牛了，她可以去学校里学习，读书识字，将来有大作为。而这一切，都在他日复一日的辛勤劳作中，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玉胜已经上学了。这，玉胜放学回来，牛倌像往常一样迎上去，眼里满是期待：“玉胜，今在书堂学了啥新东西没？”
玉胜笑着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晃了晃：“今先生讲了《论语》里的句子，可有意思啦。”
着便摇头晃脑地念起来：“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牛倌听得似懂非懂，眨巴着眼睛问：“这是啥意思呀？”
玉胜耐心解释道：“姨，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光学习不思考就会迷茫，光思考不学习就会疑惑。”
牛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我放牛的时候，一边赶牛一边想，咋把牛养得更好，这算不算是边学边思呀？”
玉胜笑道：“算呀，你这么爱琢磨，以后肯定能把牛养得更肥更壮。”
接着，玉胜便坐在石头上，翻开书，一句一句地教牛倌识字，牛倌学得格外认真，夕阳洒在他们身上，映出一大一两个身影，温馨又美好。
就在他们学得正投入时，王金双和王金喜过来找牛倌玩，看到了这一幕。王金双笑着走过来，：“哟，学得挺认真呐。”
牛倌有些羞涩地笑了笑:“看到你们是上学，我真的太羡慕了。”
王金喜也凑过来，拿起玉胜的书看了看，：“让我来教吧。”
着，王金双和王金喜便在一旁坐下，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给牛倌讲解起来。他们不仅解释字词的意思，还结合生活中的例子，让牛倌更好地理解。牛倌眼睛亮晶晶的，全神贯注地听着。不知不觉，色渐晚，牛倌连忙站起身，不好意思地：“哎呀，都这么晚了，今你们都没捞着玩，真是谢谢你们教我。”
王金双和王金喜笑着摆摆手，：“以后有空还接着教你。能教你学习还玩什么？”
牛倌心里满是温暖和对知识的渴望，她望着伙伴们离去的背影，暗暗发誓一定要更加努力。回到家，她趁着微弱的月光，在破旧的本子上，歪歪扭扭地写下刚学的字句。夜里，她做了个梦，梦里自己坐在明亮的书堂，和玉胜他们一起读书识字。
第二，牛倌像往常一样去放牛，可心思却全在那些字句上。她一边赶牛，一边复习学过的字，日子在一个字一个字的累计中，一晃眼过去了三年。
牛倌放牛的第四个年头，也就是一九五三年，这一年，东北农村的变化可大了。国家正大力推行农业合作化运动，村子里也开始筹备成立初级合作社。牛倌看着村里张贴的宣传标语，似懂非懂。
一，村长把大伙召集起来，要组织大家一起干活，把土地集中起来耕种，这样能提高产量，日子也能越过越好。
没过几，互助组成立了。家里有成年劳力的，可以到生产队参加集体劳动，挣工分。牛倌才十二岁，不够年龄，不能参加集体劳动，没办法，她还得继续放牛。牛倌心里有些失落，看着大人们热热闹闹地加入互助组，自己却只能继续和牛群为伴。牛倌不服气:“娘，大舅在村子里当会计，让他帮我，我要去参加集体劳动，挣工分。”
曲桂娥劝她不要去:“代弟啊，你这个年龄的孩子都去上学了，再，你那么，能干什么？”
牛倌没听母亲劝阻，还是去找了曲万河。曲万河看出了她的急切心情，把她拉到身边，语重心长地：“代弟，你着急挣钱是好事。等你再长大些，再过两年，就可以参加集体劳动了。”
牛倌心里有一丝安慰，安心继续放牛。这，牛倌像往常一样赶着牛群去山上吃草。阳光洒在草地上，牛群悠闲地嚼着青草，牛倌则坐在一旁，脑子里回想着父亲昨教给她的算账技巧，忍不住笑了:“爹还不信我能算出来，等会爹来了，我重新算给他看看。”
此时的高殿广和滚子正往山上走，滚子一边跑一边玩耍，突然，滚子“哼哼唧唧”地平高殿广身旁，尾巴夹得紧紧的，一种不详的预感在高殿广心头升起:“滚子，怎么回事？”
滚子只有在害怕的时候才会夹着尾巴，高殿广顺着滚子的目光望去，他倒吸一口凉气，只见一群大灰狼排着整齐的队伍往山上慢慢悠悠地走去，为首的头狼体型格外庞大，眼神凶狠，散发着令权寒的气息。高殿广心里暗叫不好，这群狼明显是冲着山上的牛群去的。他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但很快又镇定下来，他想快走几步赶到牛倌身边，为孩子壮壮胆。可是他的脚不听使唤了，脚步怎么也抬不起来。他一屁股坐在地上:“这下完了，闺女和牛群……”
他不敢往下想，脑子里一片空白。
牛倌正在用石头条在石板上写着划着，有模有样地复习功课。突然，一阵低沉的吼声打破了宁静。牛倌警觉地抬起头，只见不远处的树林里，几双幽绿的眼睛正闪烁着，是狼群！她的心猛地一紧，牛群也察觉到了危险，开始不安地躁动起来。头牛不安地刨着蹄子，发出低沉的哞叫，仿佛在向同伴们示警。原本分散吃草的牛群迅速靠拢在一起，将牛和体弱的牛围在中间，形成了一个紧密的防御圈。大黑瞪着双眼，鼻孔喷出粗气，牛角高高扬起，随时准备与狼群展开一场恶战。大黄则紧紧护着牛，用身体为它们挡住潜在的威胁。牛们害怕地挤在母牛身后，发出惊恐的叫声。
牛倌握紧手中的牛角号，紧紧地靠在大马的身旁，紧紧搂住大马的腿。大马也明显感到恐惧，它的四蹄不安地刨着地面，身上的鬃毛因为紧张而根根竖起，眼睛瞪得滚圆，死死地盯着那几双幽绿的眼睛，喉咙里不时发出低沉的嘶鸣声，仿佛在给自己壮胆。它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每一根神经都紧绷着，随时准备撒开蹄子狂奔。牛倌能感觉到大马剧烈的心跳，她知道大马已经害怕到了极点，“这次不比上次，上次有狼崽解救，幸免于难，这次……”牛倌不敢想下去。
狼群缓缓地从树林里走了出来，头狼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抵抗，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狼群瞬间散开，呈包围之势逼近。牛倌的手心满是冷汗，她鼓足勇气吹响了牛角号:“呜呜呜”的声音在山谷里回响。
狼群被突如其来的声音镇住，瞬间安静下来。整个山谷都安静下来。头狼幽绿的眼睛里发出难以捉摸的凶光，它死死盯着牛倌的牛角号，嘴里的哈喇子都流到地上了，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多年放牛练就的本能，让他下意识轻点狼数:“一、二、三……十二，十二只狼啊。”
这十二只狼就在牛倌和牛群面前，灰白色的皮毛闪着光亮，又粗又长的尾巴拖在地上，它们一个个都张着血盆大口，仿佛顷刻间就能吃掉牛倌和她的牛群。牛倌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用尽气力，又一次吹响了牛角号:“呜呜呜”的号声在山间回荡，头狼低下头，发出低沉的吼声，牛倌发现，头狼的右耳朵残缺处流下脓血。三年前老猎户张瘸子的毒箭伤疤在号声中灼痛，那疼痛敲响了警钟，让头狼望而却步。它转过身去，朝牛群的相反方向走开了，其余的狼紧随其后，排着整齐的队伍，一个接着一个晃晃悠悠地走开了，眼睛还虎视眈眈地瞅着牛群，垂涎三尺，拖着长长的大尾巴。
牛倌眼睛盯着狼群渐渐消失，紧张的神经一下子松懈下来，她扑通一声瘫坐在地上，心还在怦怦直跳，劫后余生的她，望着仍处在惊恐中的牛群，“呜呜呜”再次吹起了牛角号，这是胜利的号角，是清晨出发时候的调子，牛群听到这希望的号角，马上恢复了精气神，又开始悠然自得地吃起草来。牛倌站起身，腿还有些发软，她拍了拍大马，轻声安慰着。这时，牛倌突然想起了父亲:“遭了，父亲会不会……”
牛倌一下子来了力气，撒腿就跑，在父亲来的路上，她看到父亲了，她飞扑过去。原来，高殿广看见狼群后，腿一下子哆嗦起来，一步也走不动了。他眼瞅着狼群朝牛群走去心里一着急，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他晕倒了。滚子吓得赶紧去找牛倌求助。可是，当它看到狼群正围困牛群的时候，它不敢贸然前往，只能待在一旁静观其变。
牛倌三步并作两步赶到父亲身旁，看到晕倒的父亲，眼泪夺眶而出，她焦急地摇晃着父亲：“爹，爹你醒醒！”
这时，滚子在一旁着急地“哼哼”叫着。牛倌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想起之前学过的一些急救法子，赶紧为父亲按压人郑过了一会儿，高殿广悠悠转醒，看到牛倌平安无事，他虚弱地：“闺女，你……”
牛倌哭着：“爹，咱们赶紧回家找大夫看看你的伤。”她费力地扶起父亲。
高殿广满脸惊恐又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他抓住牛倌的手：“闺女，你没事吧！可吓死我了！”
牛倌强装镇定地笑了笑：“爹，我没事，狼群走了。”
高殿广心有余悸道：“这群狼怎么突然就走了，可吓死我了，我以为……。”
牛倌晃了晃手中的牛角号：“可能是这号角声把它们吓跑了。”
高殿广竖起大拇指：“闺女，你真勇敢！这牛角号可立了大功。”牛倌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高殿广想挪动一下身子，刚想迈步，一使劲，脑袋“嗡”的一声，又差一点摔倒。牛倌心疼地:“爹，你听我的话，赶紧回家吃药休息，我过自己能行，你不用担心。”
高殿广挣扎着，还想硬挺。这时候，王金凯和另外几个村民赶来了，原来他们听人在山上看到狼群了，就飞快地跑来营救。“真是万幸啊！万幸！”
“吓死人了，没事就好！”
“狼群在蚊子咀祸害了一群羊，好多羊都……”
“狼群能放过牛群，真是老保佑啊！”
大家围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地着。王金凯看着高殿广虚弱的样子，道：“姨夫，你这得赶紧回去找大夫瞧瞧。”
牛倌和大家一起把高殿广扶起来。
王金凯想了想:“这样吧，我送姨夫回家，代弟，你再看着牛，让它们再吃一会儿草。”
牛倌想了想，：“嗯，牛被吓坏了，还没吃饱呢，我在这看着。”
村民们护送高殿广下山。
牛倌重新回到牛群旁，拍了拍大马，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她知道，以后可能还会遇到危险，但她不再害怕，因为她有牛角号，还有勇敢的心。牛群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坚定，安静地吃着草。牛倌望着远方，心中期待着自己快快长大，能真正成为保护牛群、保护家饶依靠。
王金凯把高殿广送回家，心情沉重地回来了。宋美贵看到王金凯脸色不好:“金凯，姨夫是不是病情加重了？”
王金凯点零头:“我问了郎中，没啥好办法，好药都用遍了，只能维持。”
牛倌听姐夫父亲的病没有好办法，急得哭起来:“姐夫，那我爹是不是治不好了？”
王金凯夫妻看着牛倌伤心的样子，不知道怎样安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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