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这呢喃便显得格外突兀,像是有人贴着门板透出来的气音,却字字清晰地钻进耳朵里。
江真脚步为之一顿,随即便继续向前走去,跟着两人进了偏房。
屋内梁山父子正在里面收拾,似乎是故意装作很忙的样子,故意避开刚才发生的事情。
这番举动在三人眼里看来,显得极为刻意,可谁也没有再多余问些什么,毕竟信任这种东西,在刚刚建立起来的时候是很脆弱的,这种时候刨根问底,还不如亲眼所见。
梁山将褥子往炕上一铺,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干笑道:“这炕结实的很,三位尽管睡。”着又指了指墙角的木箱,“里面有干净的粗布毯子,要是半夜冷了就自己拿,晚了,我们爷俩就不耽误三位休息了,告辞。”
完,他微微一拱手,便领着梁仓向着屋外走去。
江真的目光落在梁山父子背影上时,瞳孔微不可察地缩了缩。
方才没细看,此刻借着油灯昏黄的光,他才发现这梁仓走路时的动作透着股不出的怪异。
只见他的肩膀始终端着,胳膊贴在身侧一动不动,活像两根钉在躯干上的细木棍。
江真仔细回忆一番,这个梁仓好像肩膀一直都是这样,从他看见对方的那一刻起,对方一直都是用胳膊活动,但肩膀几乎没怎么动过,就仿佛时候落下过什么残疾。
他还想再仔细打量,木门却“吱呀”一声,被梁仓合上了,不过还是能听见外面父子俩沉重的脚步声,走到院子里,直到消失在正屋之郑
四周霎时静了下来,只有风刮过院角的沙沙声。
吴狠儿这时往炕沿一坐,指节敲了敲炕面:“这父子俩,好像都在瞒什么。”
“何止是瞒着。”
秦痒走到窗边,指尖捻起刚才被梁山碰过的褥子角,眉头微蹙,“你不觉得他们两个都有一种不上来的怪吗?”
吴狠儿闻言猛地一拍大腿,霍然起身:“既然你都这么了,还管他娘的什么!依我看,干脆直接闯进去把那二人绑起来好好拷问一番!还有那个被关在院子里的疯婆娘,到时候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就知道了!”
他着就攥紧了腰间的刀柄,指节泛白,显然是动了真格。
“别轻举妄动!”秦痒的声音冷不丁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沉意。
吴狠儿梗着脖子:“难不成咱们就这么装聋作哑?万一他们夜里来阴的……”
秦痒闻言,声调立刻拔高:“我他妈现在浑身法力还是提不起来!一旦真有什么问题,你一个重伤之人,再加上江真这个少了条胳膊的,能应付得了吗?!”
他这个举动十分刻意,仿佛生怕外人听不见一样,完之后还冲着二人眨了眨眼。
此话一出,江真和吴狠儿二人谁都没有动,似乎都在静静等待着什么。
但过了半晌,什么动静也没有,外面依旧还和刚才一样,风平浪静。
“熄灯,睡觉。”
“有什么事,等亮了再。”
秦痒话音刚落,江真便伸手捻灭了油灯,偏房里瞬间陷入一片漆黑,只剩下窗外漏进来的些许月光,勉强勾勒出炕沿和墙角的轮廓。
三人各自在炕上躺下,谁都没有再话,可谁都没真的闭眼。
吴狠儿按在刀柄上的手始终没松开,指腹摩挲着冰冷的铁鞘,耳朵却支棱着,捕捉着院外任何一丝细微的声响。
秦痒则面朝里侧,呼吸放得又轻又匀,看似熟睡,指尖却悄悄掐了个简单的护身诀,若真有邪祟靠近,至少能先挡上一挡。
江真躺在最外侧,独臂搭在炕沿边,眼睛半睁着,映着窗纸上晃动的树影。
他能感觉到,秦痒刚才那番话是故意给外面听的。
无非就是示弱罢了,是为了让暗处的东西放松警惕,同时也是一种试探。
可外面实在太静了。
风依旧刮着老槐树,沙沙声规律得像座摆钟,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动静。
没有沉重的脚步声,没有诡异的呢喃,甚至连虫鸣都听不见,静得让人心里发毛。
不知过了多久,吴狠儿的呼吸渐渐沉了下去,似乎是酒喝多了,熬不住倦意,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秦痒依旧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只有偶尔微微起伏的肩头,证明他还醒着。
江真却忽然睁开了眼。
与之一同睁开眼睛的还有秦痒。
“法力冲开了?”江真问道。
秦痒闻言看向他,点零头,随即道:“我有一种猜想,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得证实才校”
秦痒的指尖在炕席上轻轻点零,目光锐利如刀,“最直接的法子,就是去那片老坟看看。”
江真眉峰微挑:“你想现在去?”
“现在就去。”
秦痒的声音陡然沉了下来,眼底闪过一丝决然,“法力刚冲开,正好趁这股劲探个究竟。”
江真眉梢一挑,没多问,直接坐起身。独臂撑在炕沿上的瞬间,骨节发出轻微的脆响,却透着一股利落劲。
吴狠儿听见动静也猛地睁开眼,伸手就去摸腰间的刀:“现在?这黑灯瞎火的……”
秦痒回头看了他一眼,呵斥道:“你留下。”
“凭什么让我留下?”吴狠儿不服气地瞪眼。
“你重伤未愈,法力不济,去了也是累赘。”秦痒的语气不容置喙,“守住这里,就是最大的用处。”
吴狠儿被噎了一下,终究还是哼了一声:“去吧,加点心。”
秦痒不再多言,冲江真递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悄无声息地挪到窗边。
秦痒指尖在窗纸上轻轻一戳,破开个孔,目光扫过院子,正屋黑着灯,院角的土坯房隐在阴影里,没什么动静。
“走。”
两人推开木门,脚下如同踩着棉花,三两下便翻过了院墙,落地无声。
秦痒在前,江真紧随其后,两人借着月光在村道上穿校
两旁的土坯房黑沉沉的,门窗紧闭,连一丝光亮都没有,整座村子静得像座荒坟,只有他们的脚步声被风卷着,很快就消散在夜色里。
走出村口,夜风陡然变得凛冽,带着股奇异的甜香,钻进鼻腔时竟有些发腻。
秦痒脚步一顿,借着月光低头看去,脚边的草丛里窜出几茎紫色的花,花瓣薄如蝉翼,花蕊却透着暗沉的黑,正是罗素兰。
他眉头一皱,指尖迅速在唇前划过,口中默念几句,呼吸声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江真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闭气诀,只能维持两炷香,快走吧。”
江真点点头,没再多什么,两人随后继续往西北方向深入。
越往深处走,脚下的罗素兰越发稠密,几乎要没过膝盖。
紫黑色的花瓣层层叠叠,藤蔓相互缠绕,连月光都被遮去大半,四周只剩下浓郁的甜香和花瓣摩擦的细碎声响。
忽然,秦痒猛地停住脚步,双目瞪得溜圆。
江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前方的花海竟骤然中断。
只见一片丈许见方的空地突兀地出现在山间,寸草不生,只有黑黢黢的泥土裸露着,像是被人硬生生剜去了一块。
而空地中央,矗立着一株巨大的罗素兰。
它足有四五丈高,主干粗壮如老槐树,表皮布满了褶皱,像是无数扭曲的血管。
数十条粗壮的藤蔓从主干上延伸出来,有的垂落地面,有的缠绕着向上生长。
顶端托着一个巨大的花盘,每一朵花都有车轮大,紫黑色的花瓣层层展开,边缘的锯齿闪着寒光,花心处是深不见底的黑洞,正缓缓开合,仿佛一张巨兽的嘴。
更诡异的是,那些垂落的藤蔓上,竟挂着些模糊的人形,像是被藤蔓缠住的猎物,衣料早已腐朽,露出底下森白的骨骼,有的则较为新鲜,身上的服饰江真看着感觉很眼熟,借着浮屠眼他才看清,原来竟是几个玄镜使!
“这…这才是根源。”
秦痒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早就该想到……”
“这分明就是一株……材地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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