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宫门迎宾
金秋的晚风裹挟着丹桂香气，拂过朱红的宫墙。
顾雨岚站在马车旁，指尖轻轻整理着沈安的衣领。家伙今日穿了一身靛蓝色锦缎袍，领口绣着银线云纹，衬得一张脸愈发白嫩精致。
\"娘亲，\"沈安仰着头，乌溜溜的眼睛里盛满期待，\"今晚真的能见到叔叔的牌位吗？\"
顾雨岚指尖微顿，目光不自觉地飘向身侧的沈渊。男人一袭玄色锦袍，金线绣制的暗纹在暮色中若隐若现，衬得身形愈发挺拔。自那夜痛哭过后，他眉宇间的阴郁似乎散去了几分。
\"嗯。\"沈渊弯腰将儿子抱起，声音低沉却温和，\"陛下追封你叔叔为忠勇侯，他的牌位会供奉在英灵殿。\"
沈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手搂住父亲的脖子：\"那爹爹还会难过吗？\"
沈渊眸色微动，尚未回答，宫门处已传来一阵骚动。
\"陛下到——\"
太监尖细的唱名声中，顾雪瑶一袭明黄龙袍踏出宫门。女帝今日未戴冠冕，只以金簪挽发，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柔和。
\"阿姐！\"顾雨岚眼眶一热，正要行礼，却被顾雪瑶一把扶住。
\"自家人，拘什么礼。\"女帝指尖轻轻拂过妹妹的脸颊，目光扫过她身后的沈渊，微微颔首，\"沈卿气色好了不少。\"
沈渊郑重行礼：\"承蒙陛下挂念。\"
顾雪瑶笑了笑，弯腰朝沈安伸出手：\"来，姨母抱。\"
家伙欢呼一声扑进她怀里，女帝被撞得后退半步，却笑得眉眼弯弯。萧景琰从宫门内走出，见状摇头：\"这子又重了。\"
\"姨父！\"沈安挣扎着要下来，却被萧景琰一把捞起，架在肩上，\"坐稳了，姨夫带你去看烟花。\"
一行人向宫内走去，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处，温暖而圆满。
（二）英灵殿祭奠
英灵殿内檀香袅袅。
沈翊的牌位被安置在最中央的位置，黑底金字的\"忠勇侯\"三字在烛火下熠熠生辉。沈渊站在殿门前，脚步微顿。
\"哥，发什么呆呢？\"
恍惚间，他仿佛又听见那熟悉的、带着笑意的声音。
顾雨岚轻轻握住他的手：\"进去吧。\"
沈渊深吸一口气，迈过门槛。牌位前供奉着沈翊生前最爱的酒和点心，一旁还摆着他常佩的短剑。沈渊指尖抚过剑柄上缠绕的旧布条——那是他多年前随手给弟弟包扎伤口用的，没想到这子一直留着。
\"沈卿。\"顾雪瑶手持三炷香走来，\"朕知你心中悲痛，但沈翊若在有灵，定不希望你沉湎伤痛。\"
沈渊郑重接过香，在牌位前三拜：\"臣明白。\"
起身时，他看见沈安踮着脚往供桌上放东西——是半块被咬过的桂花糕。家伙一本正经地对着牌位道：\"叔叔，这是安安省下来的，可甜了。\"
殿内众人皆是一怔，随即失笑。沈渊眼眶发热，伸手揉了揉儿子的发顶。
\"阿翊会喜欢的。\"他轻声道。
（三）庆功宴·众生相
紫宸殿内灯火通明，丝竹声声。
\"尝尝这个。\"沈渊将剔好刺的鱼肉放进顾雨岚碗里，\"你最爱吃的鲈鱼。\"
顾雨岚眨了眨眼：\"你什么时候学会挑鱼刺了？\"
\"昨晚。\"沈渊面不改色，\"问了厨娘。\"
邻桌的萧景琰呛了口酒，顾雪瑶掩唇轻笑。沈渊耳根微红，却坚持又给妻子盛了碗汤：\"趁热喝。\"
顾雨岚抿嘴一笑，舀起一勺喂到他唇边：\"你也喝。\"
女帝挑眉看向自家妹妹：\"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阿姐！\"顾雨岚羞恼地瞪她，却见沈渊已经坦然就着她的手喝下汤，还认真点评：\"咸淡正好。\"
\"这个太甜，伤牙。\"容准皱眉夺过林书手中的蜜饯，换来对方一记眼刀。礼部尚书面不改色地递上一碟核桃酥，\"吃这个，补脑。\"
林书冷笑：\"容大人是嫌我蠢？\"
\"不敢。\"容准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是怕你甜食吃多了，夜里又闹牙疼。\"
林书耳尖一红，抓起核桃酥塞进他嘴里：\"闭嘴吧你。\"
\"娘子，啊——\"温子瑜举着勺子，眼巴巴地看着妻子。
苏芷嫣无奈：\"我自己能......\"
\"不行！\"温子瑜义正辞严，\"你手上有伤。\"
苏芷嫣看着自己早已愈合的指尖，哭笑不得：\"都半个月了......\"
\"那也不行！\"温子瑜固执地举着勺子，怀里的女儿有样学样，也举起胖乎乎的手，\"娘～啊～\"
苏芷嫣败下阵来，乖乖张嘴。邻桌的楚惊鸿看得直摇头：\"温兄，你妻奴的名声算是坐实了。\"
\"夫人！\"宋程举着酒坛晃过来，\"是兄弟就干了这坛！\"
楚惊鸿扶额：\"你先把舌头捋直......\"
话音未落，宋程已经一头栽进他怀里，鼾声如雷。禁军统领黑着脸推了推，没推动，只得认命地将人架起：\"陛下，臣先告退。\"
萧景琰摆摆手：\"去吧去吧，记得给他喝醒酒汤。\"
楚惊鸿咬牙切齿：\"臣一定灌他三碗。\"
御花园里，沈安正领着一群豆丁疯跑。
\"冲啊！拿下那座假山！\"家伙挥舞着木剑，身后跟着七八个世家子弟，还有被乳母抱着的温家女娃。
\"世子殿下，\"一个胖子气喘吁吁，\"我、我跑不动了......\"
沈安手一挥：\"那你当伤员！本将军背你！\"
胖子感动得眼泪汪汪，结果被沈安一拽，两人一起滚进了花丛。乳母们惊呼着上前，却见两个孩子已经笑作一团，头上还顶着几片花瓣。
假山后，沈渊和顾雨岚并肩而立。
\"安安有乃父之风。\"顾雨岚笑道，\"将来定是个大将军。\"
沈渊望着儿子欢快的身影，轻声道：\"只要他平安喜乐就好。\"
夜风拂过，顾雨岚下意识拢了拢衣襟。下一秒，带着体温的外袍已经披在她肩上。
\"冷怎么不？\"沈渊皱眉，顺势将她搂进怀里。
顾雨岚仰头看他，月光在那双凤眸中洒下细碎的光：\"因为知道你会发现。\"
沈渊心头一热，低头在她额间落下一吻。
\"咻——嘭！\"
夜空中，万千烟火绽开。沈安尖叫着扑进萧景琰怀里：\"姨父快看！是龙！\"
金红色的烟火确实拼成了一条腾飞的巨龙，照亮了整个皇城。顾雪瑶站在高阶之上，望着下方其乐融融的景象，唇角微扬。
\"陛下在想什么？\"萧景琰走到她身侧。
\"在想......\"女帝目光扫过相拥的沈渊夫妇，打闹的楚惊鸿和宋程，喂食的温子瑜夫妇，还有斗嘴的容准和林书，轻声道，\"要是一直这样就好了。\"
萧景琰笑着将妻子搂进怀里：\"会的！\"
笑声中，又一簇烟火升空，化作漫星辰。沈渊握紧顾雨岚的手，看着儿子在光影中奔跑的身影，忽然明白了——
逝者已矣，而生者，更要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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