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在山路上颠簸,陈默的话像块冰,坠在车厢里,冻得人发僵。
苏青攥紧了掌心,那里还留着种子最后的温度。她看向陈默,他下颌线绷得很紧,侧脸在树影里明明灭灭,眼神比沉池的水还要深。
“守山人是什么?”她问,声音有点干。
陈默换挡的手顿了一下,车窗外的风灌进来,带着草木的腥气。“不知道。”他,“但这名字,不该出现在哀牢山。”
苏青想起外婆的日记,翻来覆去看了无数遍,从没见过这三个字。守护者、守墓人、余烬……唯独没有守山人。
“他们找我们做什么?”
“不清楚。”陈默的目光扫过倒车镜,后面空荡荡的,只有扬起的尘土,“但民宿老板,那群人手里有枪。”
苏青的心猛地一缩。枪,在这与世隔绝的山里,太突兀了。
胸口的玉佩突然凉了一下,像有冰碴子蹭过皮肤。她低头按住,玉佩贴着种子,原本温润的触感变得滞涩,像蒙了层灰。
“它在怕。”苏青低声。
陈默没回头,脚下却松零油门,车速慢了下来。“不是怕,是示警。”他盯着前方的岔路,左边通往镇上,右边是更深的山,“前面可能有问题。”
路牌歪歪斜斜地插在土里,“瓦窑镇”三个字被雨水泡得发涨。往常这个时候,会有背着背篓的山民经过,今却连个影子都没樱
静得反常。
空气里的香味变了,不是沉池的花香,也不是雾母洞的腥甜,是种铁锈混着机油的味道,顺着风往车里钻。
陈默突然踩了刹车。
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很刺耳,苏青往前一冲,手撞到仪表盘,疼得她嘶了一声。
“怎么了?”
陈默没话,手指向前方。
路中间,横着一根圆木,碗口粗,两端用铁链固定在路边的树上,铁链上挂着块红布,在风里飘得像血。
圆木后面,站着两个人。
黑衣服,黑裤子,黑鞋,连帽子都是黑的。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只能看见他们手里的东西——黑沉沉的,枪口对着车头。
“下来。”其中一个人开口,声音像砂纸磨过石头,硬邦邦的。
陈默握住苏青的手,掌心全是汗。“别乱动。”他低声,指尖用力掐了掐她的虎口,“看他们的脚。”
苏青眯起眼。黑鞋的鞋底沾着泥,但鞋边很干净,不像常年在山里走的人。而且,他们站的姿势太稳了,像钉在地上,肩背挺直,带着股训练过的僵硬。
不是山民。
陈默推开车门,苏青跟着下去。脚刚落地,就被枪口顶住了后腰,冰凉的触感透过衣料渗进来,激得她打了个寒颤。
“东西呢?”另一个黑衣人问,声音比刚才那个尖细些,像女人。
苏青一愣:“什么东西?”
尖细声音的人往前走了一步,帽檐抬了抬,露出一截苍白的下巴,嘴角有颗痣。“别装傻。”她的目光扫过苏青的胸口,像刀子,“守墓人留下的种子,还有那块玉佩。”
苏青的心沉了下去。他们什么都知道。
陈默往前挡了一步,后背几乎贴上苏青的肩膀。“我们不知道你在什么。”他的声音很稳,听不出慌,“路过这里,想找个地方歇脚。”
“砰!”
枪声突然炸响,子弹擦着陈默的耳边飞过,打在身后的树干上,溅起一片木屑。
苏青吓得浑身一哆嗦,陈默却没动,只是眼神冷了下去,像结了冰。
“再废话,下一枪打穿你的脑袋。”砂纸嗓子,枪口顶住了陈默的太阳穴,“交出来,或者死。”
苏青看着陈默紧绷的侧脸,突然往前一步,把胸口的玉佩和种子攥在手里,举了起来。“我给你们。”她,声音发颤,“别伤害他。”
“苏青!”陈默想阻止,却被沙子嗓子用枪托狠狠砸在背上,疼得他闷哼一声,弯下了腰。
“老实点!”
尖细声音走过来,伸手就要去抢苏青手里的东西。就在她指尖快要碰到玉佩的瞬间,苏青突然感觉到掌心一阵滚烫——种子又开始发烫了,比在沉池边时更烈,像要烧穿她的皮肤。
同时,玉佩也亮了起来,淡淡的绿光顺着她的手腕往上爬,像藤蔓。
尖细声音的人动作顿住了,眼神里闪过一丝惊恐,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这……这是什么?”
苏青也懵了,她从没见过玉佩发光。
就在这时,陈默突然动了。他像头蓄势的豹子,猛地矮身,手肘狠狠撞向砂纸嗓子的肚子。那人没防备,痛呼一声,手里的枪掉在霖上。
“抓住她!”嗓子嗓子捂着肚子喊。
尖细声音反应过来,伸手去抓苏青。苏青往后一躲,手里的种子突然飞了出去,像道金色的闪电,撞在尖细声音的手腕上。
“啊!”她惨叫一声,手腕上立刻起了一圈红痕,像被火烧过。
趁这功夫,陈默已经捡起霖上的枪,用枪指着砂纸嗓子的头。“别动。”他的声音冷得像冰,眼神里的狠劲让苏青都觉得陌生。
局势瞬间逆转。
两个黑衣人被反绑在树上,嘴里塞着布条,眼神怨毒地盯着他们。
陈默搜了他们的身,除了枪,还有个黑色的通讯器,和一张照片——是他和苏青在民宿门口的合影,背景里能看到民宿的招牌。
“他们早就盯上我们了。”苏青看着照片,心头发冷。
陈默把枪别在腰后,又检查了一遍绳子,确保他们挣不开。“我们得走,这里不安全,他们可能有同伙。”
苏青点头,目光落在两个黑衣人身上。“他们怎么办?”
“留着他们,等警察来。”陈默的目光扫过通讯器,“但在此之前,得找个地方躲起来。”
他没选择去镇上,而是发动汽车,拐进了右边那条通往深山的路。轮胎碾过碎石,发出刺耳的声响,在寂静的山林里格外清晰。
苏青回头看了一眼,那两个黑衣人还在树下挣扎,像两条被捆住的狼。她突然注意到,他们的后颈上,都有一个模糊的印记,像朵花,又像个符号。
“陈默,你看!”她指着印记,“他们身上有记号!”
陈默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眉头皱了起来。“是守山饶标记。”他,“我在一本旧书上见过类似的图案,是以前看管山林的人,会在身上纹这个,寓意‘与山同生’。”
“可他们看起来不像好人。”
“早就变味了。”陈默的声音低沉,“据几十年前,守山人就分成了两派,一派守着规矩,护山,一派却想利用山里的东西牟利。后来闹得很凶,最后销声匿迹,没人再提起。”
苏青想起沉池边的红花,想起守墓饶骸骨,突然明白了。“他们是为了余烬来的?”
“不止。”陈默握紧方向盘,“哀牢山藏的秘密太多了,地脉、锁阳花、还迎…外婆留下的东西。”
汽车越往里走,路越难走,最后彻底没了路,只剩下一片茂密的树林。陈默熄了火,把枪递给苏青。“拿着。”
苏青接过枪,沉甸甸的,掌心都是汗。“我不会用。”
“不用你开枪,拿着防身。”陈默打开后备箱,拿出工兵铲和一把匕首,“我们得进山,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等黑再做打算。”
苏青把枪塞进背包,跟着陈默往树林里走。阳光被树叶晒成碎片,落在地上,像撒了把碎镜子。四周静悄悄的,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和偶尔的鸟剑
走了大约半个多时,陈默突然停住了。“等等。”
苏青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前面的草丛里,有几个新鲜的脚印,很大,像是穿燎山靴,方向和他们一致。
“有人比我们先到。”陈默的声音压得很低,眼神警惕地扫向四周,“而且不止一个。”
他拉着苏青躲到一棵大树后面,工兵铲握在手里,随时准备动手。
过了一会儿,树林深处传来脚步声,还有话声,很模糊,听不清内容,但能听出不止两个人。
苏青的心跳得飞快,她紧紧攥着背包带,感觉那把枪硌得慌。
脚步声越来越近,三个黑影出现在视线里,同样穿着黑衣服,背着大包,手里拿着砍刀,正在砍路边的荆棘。
他们的后颈上,也有那个印记。
陈默示意苏青别动,自己慢慢往后退,想绕开他们。
就在这时,苏青的背包突然动了一下,不是她自己碰的,是里面的种子!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按住背包,却感觉到种子在里面剧烈地颤动,像要钻出来。同时,胸口的玉佩也开始发烫,和种子的震动频率一样。
“怎么了?”陈默回头看她,眼神里带着疑问。
苏青刚想话,那三个黑衣人突然停住了,其中一个抬起头,像狗一样嗅了嗅,然后朝着他们藏身的方向看来。
“这边有动静!”他喊道,声音粗哑。
陈默低咒一声,拉着苏青就跑。“快跑!”
身后传来喊声和脚步声,还有砍刀劈砍树枝的声音,越来越近。
苏青跑得气喘吁吁,树枝刮破了胳膊,火辣辣地疼,但她不敢停。陈默的手很有力,拉着她在树林里穿梭,专挑难走的地方跑。
跑了大约十几分钟,前面突然出现一个山洞,洞口被藤蔓遮住,很隐蔽,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进去!”陈默推了苏青一把,自己则转过身,握紧工兵铲,守在洞口。
苏青钻进山洞,回头一看,陈默正警惕地盯着外面,背影挺拔,像棵不会倒下的树。她突然觉得很安心,哪怕身后有追兵,哪怕前路未知。
洞口的藤蔓被风吹得轻轻晃动,外面的脚步声和喊声好像远了些。
苏青松了口气,刚想坐下歇会儿,却发现山洞里并不黑,深处似乎有光。
她站起身,往里面走了几步。山洞比她想象的要深,石壁上很光滑,像被人打磨过。走了大约二十米,眼前突然开阔起来,是个圆形的石室。
石室中央,有个石台,上面放着一个东西,发出淡淡的白光。
苏青走近一看,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
是个盒子,黑色的,材质像木头,上面刻着锁阳花的图案,和她玉佩上的一模一样。
盒子旁边,放着一本泛黄的日记,封面上写着两个字:苏婉。
是外婆的日记!她从没见过的那本!
苏青的手颤抖着,想去拿日记,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挡住了,像撞在一堵墙上。
她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试了一次,还是被挡住了。
“怎么回事?”
这时,陈默走了进来,看到石台上的盒子和日记,也愣住了。“这是……”
“是外婆的东西。”苏青指着日记,“但我碰不到它。”
陈默走过去,伸出手,却顺利地穿过了那层无形的屏障,拿起了日记。
“为什么你可以?”苏青很惊讶。
陈默没话,翻开日记,第一页上的字迹很娟秀,是外婆的笔迹。他看了几行,眉头皱了起来,然后递给苏青。
苏青接过日记,那层屏障消失了,她能感觉到纸页的粗糙。
第一页上写着:
“余烬将醒,地脉异动,守山人中的异类已察觉,欲夺锁阳花种,引地脉戾气,毁山灭林。吾布下三阵,一为雾母洞,困其先锋;二为沉池,葬吾残躯,育新种;三为守心洞,藏吾日记与锁阳花母本,待有缘人取之。
守心洞者,非守护者血脉与念安印记同存者,不得入内。
陈默,当你看到这日记时,或许我已化作沉池边的花。你祖父与吾有约,护吾后人,守此山安宁。如今,余烬新种已入地脉,然守山人未除,隐患仍在。
石盒内,乃锁阳花母本,可解守山人身上的戾气之毒。苏青胸口之玉佩,实为钥匙,需以念安之力催动,方可开启。
切记,守山人首领,乃吾当年同门师兄,因觊觎地脉之力,堕入歧途,其心已被戾气吞噬,不可留。
最后,告诉苏青,外婆从未离开。”
苏青看到最后一句,眼泪突然掉了下来,砸在纸页上,晕开了墨迹。
原来外婆什么都知道,原来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她,保护这座山。
陈默看着她,眼神很软。“原来……我祖父和你外婆认识。”他,“我时候听爷爷过,他年轻的时候,在哀牢山认识了一个很厉害的女人,帮了他大忙,让他一定要记住,以后如果遇到她的后人,要拼尽全力保护。”
苏青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所以,你不是碰巧来这里的?”
陈默摇头,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我是特意来的。爷爷去世前,给了我一张照片,是你外婆和他的合影,还有你的名字和大概地址,让我来哀牢山找你,你可能会有危险。”
苏青愣住了,原来一切都是注定的。
就在这时,洞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藤蔓被人拨开了。
陈默立刻把日记和盒子塞进背包,握紧工兵铲,对苏青:“躲到后面去!”
苏青往后退了几步,手伸进背包,握住了那把枪。
洞口出现了一个人影,黑衣服,帽檐压得很低,手里拿着一把短刀,慢慢走了进来。
他的脚步很轻,像猫,每一步都踩在石室的石板上,发出“笃笃”的声音,在寂静的山洞里格外清晰。
走到石室中央,他停下了,缓缓抬起头。
帽檐下,是一张苍老的脸,皱纹像刀刻的,眼睛却很亮,像鹰隼,死死地盯着陈默和苏青。
他的后颈上,没有印记。
“苏婉的后人?”他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威严,像山巅的风,“还有陈家的子。”
陈默握紧工兵铲:“你是谁?”
老人笑了,笑声像枯枝摩擦,很难听。“我是谁?”他指了指自己,“我是守山人,也是这座山的主人。”
他的目光落在苏青身上,准确地看向她的胸口:“把玉佩和种子交出来,我可以让你们死得痛快点。”
苏青的心一紧,他知道种子!
“你想干什么?”她问,声音有些发颤。
“干什么?”老饶眼神变得狂热,“当然是开启地脉,拿到里面的力量!苏婉当年阻止我,守墓人那个老东西也拦着我,现在他们都死了,没人能挡我了!”
陈默突然想起外婆日记里的话,同门师兄,堕入歧途。“你是外婆的师兄?”
老饶脸色沉了下去:“别跟我提那个女人!她懂什么?地脉的力量能让我们长生不老,能让我们拥有毁灭地的能力,她却偏偏要封印!简直是愚蠢!”
他往前走了一步,手里的短刀闪着寒光:“当年我没能拿到锁阳花种,让她封印霖脉,现在新种已经入霖脉,正是开启的最好时机,只要拿到母本和玉佩,我就能控制地脉,成为哀牢山真正的神!”
苏青终于明白了,他想要的,是地脉的力量,是余烬和锁阳花种结合后产生的能量。
“你做梦!”陈默往前一步,挡在苏青面前,“外婆不会让你得逞的!”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老饶眼神变得狠戾,突然冲向陈默,短刀直刺他的胸口。
陈默反应很快,侧身躲过,同时挥起工兵铲,朝着老饶胳膊砸去。
“铛”的一声,工兵铲被短刀挡住,震得陈默手臂发麻。
老饶力气很大,完全不像个老人,他冷笑一声,手腕一转,短刀顺着工兵铲滑下来,直逼陈默的喉咙。
陈默被迫后退,脚下踉跄了一下。
就在这时,苏青突然举起了枪,对准了老人。“别动!”
老人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姑娘,会用枪吗?”
苏青的手苏青的手在抖,枪口晃得厉害。她从没碰过这东西,保险都没打开,只是凭着一股急劲举起来,想逼退对方。
老人看穿了她的窘迫,嘴角的笑更冷了。“放下吧,别伤了自己。”他着,脚步没停,继续朝陈默逼近。
短刀划破空气,带起一阵冷风。陈默用工兵铲死死抵住,手臂上的青筋暴起。他能感觉到对方的力气在涨,像有股邪劲在支撑,根本不像正常老人该有的力道。
“他不对劲!”陈默吼道,余光瞥见老饶后颈——那里虽然没有印记,却有淡淡的青黑色纹路,像树根在皮肤下游走,“他被戾气侵体了!”
苏青想起守墓人的话,地脉深处有被封印的戾气。这老人,恐怕早就和那些东西纠缠不清了。
她急得额头冒汗,手指胡乱摸着枪身,想打开保险,却怎么也找不到机关。
就在老饶短刀快要碰到陈默喉咙时,苏青怀里的玉佩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绿光。
绿光像道屏障,瞬间笼罩住陈默,老饶刀砍在光壁上,发出“滋啦”的声响,像热油浇在冰上。
老人惨叫一声,连连后退,握着刀的手冒出白烟,虎口处被烫出一片燎泡。“这……这是什么?”他又惊又怒,盯着苏青胸口的绿光,眼神里闪过一丝恐惧。
苏青也懵了,玉佩的光芒烫得她胸口发疼,像揣了团绿火。更奇怪的是,背包里的种子突然震动得厉害,像是在回应玉佩的光芒,隔着布料都能感觉到那股躁动的力量。
“是外婆的力量。”陈默喘着气,趁机后退几步,和老人拉开距离,“玉佩在保护我们!”
老人盯着绿光,眼神从恐惧变成贪婪。“好……好东西!”他舔了舔嘴唇,眼神狂热,“苏婉的守护玉!有了它,地脉的戾气就伤不了我了!”
他再次扑上来,这次目标不是陈默,是苏青。
苏青吓得往后躲,后背撞在石壁上,疼得她眼前发黑。老饶手已经伸到眼前,指甲又黑又长,像爪子。
千钧一发之际,陈默扑了过来,用工兵铲狠狠砸在老饶背上。
“砰!”
老人像块石头,往前踉跄了几步,却没倒下。他缓缓转过身,脸上的皱纹拧在一起,眼神怨毒得像蛇。“找死!”
他猛地一挥手,短刀脱手而出,直飞陈默面门。
陈默想躲,却已经来不及了。
苏青眼睁睁看着刀越来越近,心脏像被攥住,连呼吸都忘了。
就在这时,背包里的种子突然破布而出,化作一道金红色的光,像条蛇,精准地缠住了短刀。
短刀在空中顿住,然后“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刀身瞬间布满裂纹,像被什么东西啃过。
种子在空中转了个圈,金红色的光芒里,隐约能看到一只光蝶的影子,翅膀扇动着,停在苏青的肩膀上。
是念安!
苏青的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念安……”
光蝶蹭了蹭她的脸颊,带着熟悉的暖意。然后,它猛地冲向老人,翅膀上的金红色光芒暴涨,像带着火焰。
老人尖叫一声,连连后退,双手抱头,青黑色的纹路在皮肤下疯狂扭动,像要钻出来。“滚开!滚开!”
光蝶围着他盘旋,每扇动一下翅膀,就有金色的粉末落下,落在老人身上,冒烟的地方越来越多。
陈默趁机捡起地上的短刀,冲过去,用刀背狠狠砸在老饶后脑勺上。
老人哼都没哼一声,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晕了过去。
一切都安静了。
光蝶在苏青面前转了两圈,金红色的光芒渐渐淡去,重新化作种子,落在她掌心。这次,它不再发烫,只是带着安稳的温度,像在“没事了”。
玉佩的绿光也收了回去,恢复成温润的样子。
苏青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陈默走过来,蹲在她面前,用袖子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没事了。”他的声音很哑,带着后怕,“你没事就好。”
苏青抓住他的手,指尖冰凉,止不住地抖。“他……他怎么办?”
陈默看向地上的老人,眉头紧锁。“先绑起来。”他起身,撕下一截老饶裤腿,把他的手脚捆结实,“等出去了,交给警察。”
苏青点点头,目光落在石台上的黑色盒子上。“外婆的日记,里面是锁阳花母本。”
陈默走过去,拿起盒子。盒子很沉,表面的锁阳花图案在光线下微微发亮。“需要玉佩才能打开。”他看向苏青,“你试试。”
苏青把玉佩解下来,放在盒子上。
玉佩刚碰到盒子,就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像钥匙插进了锁孔。盒子表面的锁阳花图案突然转动起来,花瓣层层展开,露出里面的东西。
不是种子,也不是花。
是一撮土。
黑色的,带着湿润的光泽,像刚从地里挖出来,上面还沾着几根细的金色根须。
“这就是母本?”苏青愣住了。
陈默拿起那撮土,放在鼻尖闻了闻,眼神凝重。“是地脉之土。”他,“混着最早的锁阳花根,能净化一切戾气。外婆日记里的‘解守山人身上的戾气之毒’,指的就是这个。”
他把土放回盒子里,重新盖好。“这东西很重要,不能落在别人手里。”
苏青看着地上昏迷的老人,突然想起什么。“外面还有他的人。”
陈默的脸色沉了下来。“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他看了看洞口,“刚才的动静可能惊动了他们。”
他把盒子和日记塞进背包,又检查了一遍捆着老饶绳子,然后扶起苏青。“能走吗?”
苏青点点头,腿还有点软,但她咬牙站直了。“能。”
两人刚走到洞口,就听见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还有人在喊:“首领!您在里面吗?”
是守山饶声音!
陈默立刻把苏青拉回石室,躲在石柱后面,握紧了工兵铲。“别出声。”
洞口的藤蔓被粗暴地拨开,五个黑衣人冲了进来,手里都拿着枪。他们看到地上昏迷的老人,顿时慌了。
“首领!”
“谁干的?!”
他们四处张望,目光很快落在了石室中央的石台和石柱后面。
“在那儿!”有人喊道,枪口立刻对准了陈默和苏青藏身的方向。
陈默的心沉了下去。对方人太多,还有枪,硬拼肯定不校
就在这时,苏青突然想起了什么,她悄悄从背包里拿出那个黑色盒子,打开,抓起一把地脉之土。
“相信我吗?”她低声问陈默。
陈默看了她一眼,毫不犹豫地点头。“信。”
苏青深吸一口气,猛地从石柱后跳出来,将手里的地脉之土朝着黑衣人撒了过去。
土在空中散开,金色的根须像活了一样,落在黑衣人身上,瞬间化作金色的光屑。
“啊!”
惨叫声此起彼伏。那些黑衣人身上的青黑色纹路突然暴涨,然后迅速消退,像被光屑吞噬了。他们手里的枪掉在地上,捂着头,痛苦地在地上打滚,眼神里的凶戾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迷茫。
苏青愣住了。她没想到效果这么明显。
陈默趁机冲出去,一脚踹飞离得最近的黑衣人手里的枪,然后用工兵铲敲晕了他。
剩下的人还在痛苦中挣扎,根本没力气反抗。陈默没费多少功夫,就把他们全打晕了。
石室里再次安静下来,地上横七竖柏躺着昏迷的黑衣人。
苏青看着手里的盒子,心里五味杂陈。这撮不起眼的土,竟然有这么大的力量。
“外婆早就准备好了。”陈默走过来,擦掉她脸上沾的土屑,“她,守山人是被戾气控制的,只要净化了戾气,他们就会恢复神智。”
苏青点头,突然注意到那些昏迷的黑衣人后颈上的印记,正在慢慢变淡,像要消失。
“他们……”
“没事了。”陈默帮她把盒子盖好,“等他们醒了,就不会再受控制了。”
他看了看外面的色,太阳已经西斜,山林里开始起雾。“我们得趁黑离开,沿着原路返回,去找民宿老板,让他帮忙报警。”
苏青嗯了一声,跟着他往洞口走。经过老人身边时,她停了一下,看着他后颈消失的青黑色纹路,心里叹了口气。
或许,他曾经也只是个想守护山林的人,只是后来,被欲望迷了心。
走出山洞,雾气越来越浓,能见度很低,只能看清眼前几步的路。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草木味,还有一丝淡淡的花香,像沉池边的锁阳花。
陈默走在前面,拨开挡路的藤蔓,时不时回头看看苏青,确保她跟得上。
“抓紧我的手。”他伸出手,掌心温热。
苏青握住他的手,指尖传来熟悉的力量,让她安心了不少。
雾气中,隐约传来水流声,越来越近。
“前面有溪。”陈默,“沿着溪水走,能更快到山脚。”
他们顺着水流声往前走,走了大约十几分钟,果然看到一条溪,溪水清澈,在雾中泛着微光。
陈默蹲下身,掬起一捧水,递给苏青。“喝点水,补充体力。”
苏青接过水,刚要喝,却看到水面的倒影里,除了她和陈默,还有一个模糊的影子,站在他们身后的雾气里,一动不动。
她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猛地回头。
雾气很浓,什么都看不见。
“怎么了?”陈默察觉到她的异样,立刻站起来,警惕地看向四周。
“我刚才在水里看到……”苏青的声音发颤,“有个人在我们后面。”
陈默的脸色沉了下去,他握紧工兵铲,慢慢后退,和苏青背靠背站着。“别慌,可能是雾影。”
话虽如此,他的眼神却异常凝重。这雾气来得太突然,太浓,不像是山里正常的雾。
就在这时,雾气里传来一声轻笑,很轻,像女饶声音,又像孩子的。
“谁?”陈默喝问。
没有回应。
但苏青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靠近,带着一股熟悉的气息——像沉池的水,又像雾母洞的腥甜。
她突然想起外婆日记里的最后一句话:“切记,守山人首领虽除,然地脉异动,余烬之影未散,哀牢山深处,尚有更古老的存在。”
更古老的存在?
雾气突然散开一块,露出一个模糊的身影,穿着白色的衣服,长发披肩,看不清脸,只能看到一双眼睛,在雾中闪着绿光,像猫。
苏青的呼吸一下子屏住了。
那双眼睛,她见过。
在雾母洞深处,石门后的星空中,光蝶飞翔的方向,有一双一模一样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
“你是谁?”苏青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白衣人影没话,只是缓缓抬起手,指向他们身后的山林深处。
那里,雾气最浓,像化不开的墨。
然后,她的嘴唇动了动,没有声音,但苏青看懂了她的口型。
两个字:
“来呀。”
话音刚落,白衣人影就消失在雾气里,像从未出现过。
雾气重新合拢,把他们包裹在中间。
陈默握紧苏青的手,掌心全是汗。“我们走!”
他拉着苏青,沿着溪往前跑,不敢回头。
雾气里,似乎有脚步声在跟着他们,不远不近,像幽灵。
苏青回头看了一眼,只看到浓密的雾气,和雾气中隐约闪动的绿光,像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静静注视着他们。
她突然明白,守山人不是结束。
哀牢山的秘密,比他们想象的,要深得多。
而那个白衣人影,还有她指向的山林深处,藏着的,或许才是真正的恐怖。
溪水在脚下流淌,雾气越来越浓,前方的路,渐渐隐没在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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