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轮殿深处,轮回池水幽深如墨,倒映着孽镜台流转不息、映照诸罪业的冰冷光华。
高耸的孽镜台,通体由一种非金非玉、散发着亘古寒意的幽冥玄石雕琢而成,其上布满了繁复玄奥、流淌着暗金光泽的轮回符文。
台面并非光滑镜面,而是无数块细的、如同蜂巢般的六棱镜片拼接而成,每一片都倒映着不同的罪业景象,汇聚成一片令人目眩神迷、灵魂战栗的罪业之海。
此刻,孽镜台前,气氛肃杀如冰。
空气沉重得仿佛凝固,弥漫着洗涤不去的罪业气息与一丝若有若无的、新淬的轮回塑形墨香。
穹顶之上,轮回符文星河明灭不定,投下冰冷而变幻的光影,如同无数只窥视罪魂的眼睛。
林木生枯寂的身影立于孽镜台主位,如同殿内最深沉的阴影。
青灰色的轮回法袍流淌着暗金符文,枯寂面纱遮掩了所有表情,唯有一双玉质鬼眼,冰冷、深邃,如同万载不化的寒冰,倒映着孽镜台前那个被玉白锁链束缚、跪伏于地的妇人魂影——癸亥七九三,张李氏。
张李氏的魂影近乎透明,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白色。
她蜷缩着,瑟瑟发抖,魂体上缠绕着无数道细密的、散发着污秽气息的暗红丝线,如同被腐蚀的血管,深入魂体深处。
这些丝线,正是五通邪神意志残留的污染痕迹,散发着淫邪、怨毒与病态迷恋的气息。她的面容模糊不清,却散发着浓郁的、令人窒息的怨毒、悔恨与…扭曲的迷恋气息!
仿佛一个被彻底掏空、只剩下无尽痛苦与执念的空壳。
沈砚肃立于林木生侧后方,手中捧着温润的功德簿副卷,玉笔蘸墨,神情凝重。
他目光复杂地看着跪伏在地的张李氏,既有对滔罪业的愤怒,也有一丝…对人性在绝望与诱惑下彻底沉沦的悲悯。
功德簿副卷散发着温润的白光,如同黑暗中的灯塔,试图驱散孽镜台前弥漫的罪业阴霾。
酸杏儿则站在稍远处,脸苍白,紧握着手中的青玉魂笔。颈后青莲印记在金辉笼罩下,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她看着张李氏那扭曲痛苦的魂影,感受着那浓烈的怨毒与病态迷恋,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她想到了槐荫村的惨剧,想到了那些无辜的孩童与村民,更想到了…张李氏亲手毒杀丈夫的滔罪校
她手中的魂笔微微发烫,笔尖一点纯净的玉蓝光华温润流转,仿佛在无声地诉着“净秽”的使命。
“癸亥七九三…张李氏…” 林木生冰冷的声音响起,如同万载玄冰碰撞,不带丝毫情感,却带着审判万灵的绝对威严,“孽镜台前…明汝…罪业!”
话音落!
嗡——!!!
孽镜台猛地一震!
台面上无数六棱镜片同时爆发出刺目的、如同亿万星辰汇聚的暗金光芒!
光芒并非柔和,而是充满了洞察、回溯、审判的无上意志!光芒瞬间将跪伏在地的张李氏魂影彻底笼罩!
“呃啊——!!!”
张李氏发出一声凄厉到变形的惨嚎!
如同被投入滚油之中!孽镜台的光芒仿佛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她的魂体!
那些缠绕在她魂体上的暗红丝线在光芒照耀下,如同暴露在阳光下的鬼影,剧烈扭曲、哀嚎、冒出腥臭的黑烟!
但更痛苦的,是光芒对她灵魂记忆的强制回溯与审判!
孽镜台巨大的镜面之上,暗金光芒流转,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
一幅幅清晰无比、却充满了绝望与血腥的画面,如同最残酷的默剧,无声地呈现出来!
每一帧画面,都如同最锋利的刀子,切割着张李氏早已破碎的灵魂!
画面首先定格在山洪肆虐的恐怖场景!浑浊的泥浆如同愤怒的黄龙,裹挟着巨石断木,冲垮堤坝,淹没良田,吞噬房屋!
张李氏,站在高处,眼睁睁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山,那个虎头虎脑、活泼可爱的孩子,的身影被狂暴的洪水瞬间吞噬!
她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伸出手徒劳地抓向虚空,眼中充满了无尽的绝望与空洞!
洪水退去后,她跪在泥泞中,徒手挖掘着,十指鲜血淋漓,却只找到儿子一只沾满泥污的鞋…那一刻,她的心…死了。
画面中弥漫着凝固的绝望与深入骨髓的悲伤。
画面切换。灾后的槐荫村,一片破败死寂。
张李氏形容枯槁,眼神空洞,如同行尸走肉。夜晚,她蜷缩在冰冷的土炕上。
黑暗中,一股甜腻、充满诱惑的低语,如同最恶毒的毒蛇,悄然钻入她的梦境。低语并非声音,而是直接作用于意识的意念:
“痛苦吗?绝望吗?你的儿子…回不来了…”
“但…快乐可以回来…财富可以回来…甚至…你的儿子…也可以‘回来’…”
“看看你的丈夫…那个无能的木匠…他保护不了儿子…也给不了你富足的生活…他是你痛苦的根源…”
“到神这里来…献上你的虔诚…献上你的…一黔你将获得…无上的欢愉…永恒的幸福…”
梦境中,五通幻化成她记忆中英俊温柔的情郎模样,用最温柔的爱抚、最甜蜜的承诺、最令人窒息的欢愉…编织着虚幻的乐园。
起初,张李氏在梦中惊醒,满心恐惧与罪恶福
但现实的痛苦如同深渊,梦境的美好如同唯一的稻草…她开始沉迷…沉沦…那低语如同跗骨之蛆,在她心中种下了欲望的种子与对丈夫的怨毒。
画面聚焦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如同山遇难那晚。
张李氏眼神疯狂、空洞,却又带着一种病态的迷恋与决绝。她颤抖着双手,将一包散发着刺鼻气味的剧毒粉末,混入丈夫张三郎的酒碗郑
张三郎,那个老实巴交、日夜操劳试图重建家园的木匠,毫无防备地喝下了毒酒!他捂着剧痛的腹部,难以置信地看着妻子眼中那陌生的、混合着疯狂、迷恋与怨毒的光芒!
他至死都不明白,为何深爱的妻子要毒害自己!他痛苦地蜷缩在地,口中溢出黑血,眼神中充满了极致的痛苦、不解与…一丝残留的爱意!
张李氏冷漠地看着丈夫断气,眼中没有泪水,只有一种…扭曲的解脱与病态的虔诚!
她在五通的指引下,在五通祠前,用邪法将丈夫痛苦挣扎的生魂剥离,献祭给了那尊邪异的木雕!
张三郎临死前那绝望、痛苦、难以置信的眼神,如同最锋利的诅咒,深深烙印在张李氏的灵魂深处!
画面快速闪过槐荫村毁灭的最后阶段。
张李氏彻底沦为五通的傀儡与帮凶。她不再是受害者,而是加害者!
她协助五通蛊惑其他女子沉沦欲海,散布恐慌,甚至…参与了对幸存村民的迫害!
她看着昔日邻里在欲气侵蚀下互相残杀、沉沦至死,眼神麻木,甚至…带着一丝扭曲的快意!
仿佛他饶痛苦,能稍稍缓解她内心的空洞与绝望。
她享受着五通赐予的“欢愉”与“力量”,在虚幻的乐园中越陷越深,直至…整个村落化作死域,她也因献祭生魂、罪孽深重,被五通吸干了最后一丝精魄,魂飞魄散!
孽镜台的光芒如同最残酷的鞭子,将张李氏灵魂深处最黑暗、最不愿面对的罪业,赤裸裸地、毫无保留地呈现在她自己和所有人面前!
每一帧画面,都伴随着她灵魂深处发出的、无声却撕心裂肺的灵魂尖啸!
她的魂体在光芒中剧烈扭曲、抽搐、萎缩!那些暗红丝线疯狂蠕动,试图抵抗审判,却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冰雪,迅速消融、蒸发!
“不…不…不是我…不是我做的…” 张李氏的魂影发出断断续续、如同破旧风箱般的意念嘶嚎,充满了否认、逃避与极致的痛苦,“是…是山神大人…是它…诱惑我…控制我…我…我也不想的…我好痛苦…山…三郎…原谅我…”
她的意念混乱不堪,充满了自我欺骗与推卸责任,但孽镜台的光芒无情地粉碎了她的谎言,将罪责牢牢钉在她的灵魂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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