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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母女殊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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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徐焕院步出,已过午时,潘令宁带着李青快速用过午膳,又匆忙往渡口赶去。

晨间,她已通过熟悉的牙人联络了船只。

李青直至一整个晌午跟着潘令宁忙前忙后,他才知晓潘娘子每日早出晚归地在忙活些什么。他只觉得这个年龄与自己相当的娘子,一能忙活八九十件事,怕是要比他当官的郎君,还更忙碌一些。

他们行到渡口之时,牙人已经引荐了船只,然而李青忽然快走两步,到她面前,拱手道:“潘娘子,您看!”

潘令宁顺着他示意的目光,原来是崔题的牛辎早已在渡口等候。

李青是眼尖的,自家郎君的车驾,隔得再远也能一眼认出,他赶忙先奔过去了,高胸拜请:“郎君!”

崔题从牛辎步出,走下车辕,因为身量高,他完全不用兀子,便能轻巧地步下了,身形甚至丝毫不受影响,仍是潇洒利落。那一道高大的车辕,潘令宁曾经乘坐他的牛辎,都要坐着滑下,才能跳下车辕。

崔题穿着莲蓬衣,双目清明,面容冷峻,显然酒气已消散,他快步走至潘令宁跟前:“我来送送你!”

潘令宁亦穿着莲蓬衣,双手拢袖,一路目送着他走来时,她心里些微冒出的难以描述的情绪,已被她轻轻压了下去,而后垂首屈身,朝他行礼:“劳烦崔相公了!今晨事出匆忙,某未及等候崔相公醒来,便不辞而别,还望见谅!”

崔题心头其实有几分失落,尤其醒来便听闻她已经离去,心头更是空落落。

若昨夜她的抗拒让他不甚明朗,今晨她的不辞而别,便也足以佐证了。

然而,他并不打算质问或者挑明,只关切道:“权从事急,情有可原!某前来,是……为你打点了官船,你跟随官船涉水而下,更便捷、更平稳、亦更安全!”

他罢,看向河渠。

潘令宁顺着他的目光,看到停靠渡口的高大官船,衬得一旁的她寻来的人货杂居的漕船简陋而矮。

她抿了抿唇,亦不再推脱,又朝他行礼:“多谢崔相公!”

崔题抬手拍落她肩头的雪花,察觉她微一瑟缩,他便僵持不动,而他的指腹已离她的脸颊十分接近。

迟疑片刻,他仍是默然收了回来,拧成拳单手负于身后,嘴唇微启,似溢出一声叹息,然而很快便随着他的呼唤声而轻巧掩盖了过去:“李青!”

“的在!”

崔题解下腰间的牌子递给他:“拿好崔府的令牌,回程之时,亦提前替潘娘子打点官船!”

“的遵命!”李青热络地接过牌子,却不知主上的忧愁。

崔题深深地望了潘令宁一眼,温言极轻:“某等你回来!”

潘令宁点头,想了想,既然承他的情,只能道:“我回去,恰巧寻一寻夙期公子的踪迹!”

崔题诧异,而后又有点失望,如今在分别的当下,这件事反而并非他最关心的。他也不多言,只再一次温柔强调:“某等你回来!”

潘令宁眼眸子一转,最终敛住了话头,点点头,福身行了一礼权作拜别,之后,在李青引导下,走上了不远处的官船。

棹桨划破翻滚的白浪,官船远去之时,潘令宁矗立甲板上远远地望着他。

崔题亦负手立在渡口,迟迟目送着她远去,直到高大的船只渐趋缩成江心的一点,潘令宁亦转身折回船舱,崔题仍旧立在岸上,久久未曾离去。

风雪拂动旱柳枝丫,冬日只剩枯条,便连渡口也不见丝毫绿意,即便商船繁忙,人群来来往往络绎不绝,仍旧显得这冬日岸边之景一片萧索。

崔题也不知站了多久,直到面颊被风刮得生疼,冰刃透骨,袖中的指间亦被冷意侵袭,几乎无知觉,他才转身折回了牛辎,令舆夫驱车回府。

元宵灯节,连庆七日,但因为少了一抹倩影,崔题愣是未曾出门赏片刻的灯景。

朝廷只例休三日,之后鬼樊楼案也让他好一阵折腾。

赵九娘虽落网,但宁死不屈,后来玉荷主动请求,盘问赵九娘,玉荷自称是赵九娘的女儿,且她不愧是在鬼樊楼长大,十九年的光阴,见识太多。

在玉荷的声声控诉之下,赵九娘心中的防线崩溃,为了减轻罪责,终于交代了与林府有关的一牵

审问结束,玉荷坐在主审身旁证饶位置,看着一身铐链匍匐在地狼狈不堪的赵九娘,她哭道:“妈妈曾经高高在上,朱口一开,便轻易灭掉无数女子的“耻辱”,可有想过有朝一日,你也将受牢狱‘体罚’、‘徒刑’之耻?

“你曾教导我只有魅主邀上,听话顺从,才可活出人样,我听从了此话,不过为奴为妾,活成了畜生的模样!直到有一人告诉我,金丝雀可打破牢笼觉醒,失了傍身之地,未必不能重生活出个人样,我打破了你的训诫枷锁,我重生了!

“如今我可以坐在簇,看着你如虫蛆一般地挣扎着,方才明白,原来你的规训未必能束缚住我们所有人,反而仅仅只是束缚了你?赵九娘,年轻年轻时也遭受我们的苦,为何不思打破训诫牢笼,反而为虎作伥,成为林氏的走狗,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赵九娘疯疯癫癫,凄厉大笑,看着端坐太师椅上,衣着干净华贵,与年轻时的自己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美丽女子,似想起了她曾经的过往,可她曾经也唯有坐在男人堆里,坐在主人腿上,才可如此光鲜,哪里似玉荷,凭着自己也可以光明正大坐在簇,审判自己。

她也不知嫉妒还是五味成杂,又哭又笑道:“玉荷,我想过,当你百炼成魔之后,让你甘愿回鬼樊楼,接手我的庄子,你看我曾经多风光!”

“只可惜,只是你的一厢情愿,我已半路向明,不会再走你的老路!赵九娘,你当真是活得可笑!对了,我往后也不叫玉荷,我叫徐焕!”徐焕对赵九娘,言语间无尽地讽刺。

“徐焕……”赵九娘呢喃着这个名字,终于哭了,而后她一腔怒气奔向石墙即将寻死,被早有准备的衙役捞了回来。

徐焕起身,对她无一丝怜悯,起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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