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明远望着骨瘦如柴的妻儿,心彻底冷了。
自他在县中谋事,每月大半月钱都交回家里。
可他拼死拼活挣来的血汗钱,竟没能让妻儿过上一饱饭日子,看着女儿蜡黄的脸、妻子粗糙干裂的手掌。
绍明远对这个所谓的家,算是彻底寒了心、断了念。
他本就不是绍老六的亲生儿子,这些年在县里做活计,挣的月钱早够偿还那点微薄的养育之恩。
更别,当年生母把他托付给绍家时,早已留下了不菲的财物,足够抵偿他从到大的吃穿用度。
他早就不欠绍家分毫了。
没了那点虚无缥缈的亲情束缚,绍明远铁了心要分家。
可那养父绍老六,哪肯轻易放他这个“摇钱树”离开?当即撒泼打滚,闹腾出不少荒唐事。
见软的不行,索性狮子大开口,竟要他拿出五十两银子的“赎身费”,才肯松口。
好在族里的族长和几位长辈还算明事理,平日里也看在眼里,知道他们三房在绍老六家过得有多憋屈。
如今见绍老六这般蛮横不讲理,实在不像话,干脆做主,将绍明远过继给了族中一位无子早逝的族叔名下。
如此一来,他便算是彻底脱离了绍老六的支脉。
念及多年的养育情分,临别之际,绍明远还是咬咬牙,向相熟的掌柜借了十两银子,留给绍老六,权当是给他养老的心意。
许是这家人无福消受,连老都看不过眼。
三房搬家那,绍老六一家竟迫不及待地买了大鱼大肉,在家中大摆筵席。
谁知酒肉下肚,没半日功夫,全家都闹起了肚子,上吐下泻折腾得人仰马翻。
夜里又遭了贼,那十两银子连同家中稍值钱的物件,被偷了个精光。
经了这桩事,绍老六非但没收敛,反倒变本加厉,竟装起病来,差人三番五次去村里寻绍明远,逼着他们一家接济。
好在每次都被族长带人拦下,将那些人骂得灰头土脸地回去。
眼见绍老六一家这般死缠烂打,楚晓然实在不愿再在村里多待片刻。
她随身带的便利店里,有着无数这个时代没有的调味料。
先前她曾试着在县城摆摊卖吃食,靠着新奇的味道和实在的分量,赚了些碎银子。
如今正好借着这个由头,干脆搬去县城,一来图个耳根清净,二来也能有个糊口的营生。
夫妻俩商量妥当,便在县城租了个铺子,开起了吃食店。楚晓然手艺好,舍得下料,店里的饭菜味道别具一格,生意一日比一日红火。
不过短短一年时间,铺子便换成了气派的酒楼,成了县城里有名气的去处。
期间,丈夫绍明远还得了县令赏识,不仅时常赠他书籍,还举荐他去书院读书。
他感念县令的知遇之恩,读书越发刻苦,次年便一举考中了童生。
直到院试在即,楚晓然陪丈夫暂居府城期间,竟在街头,偶然撞见一位与绍明远容貌极为相似的长者。
她留了个心眼,暗中打听调查,几经周折,还真帮丈夫找到了亲生父亲。
父子二人相认,抱头痛哭,悲喜交加。
不久后,绍明远又考中秀才,可谓双喜临门。
消息传回平山村,族里的人都欢喜地,直呼绍家出了个秀才公,当即张罗着要开宗祠祭祖。
偏偏就在这喜庆的时候,绍老六一家闻讯赶了来。
他们腆着脸皮,拿当年的生养之恩事,妄图抢占绍明远考中秀才后朝廷赏赐的二十亩免税田的名额。
绍明远早已看透了这家饶嘴脸,只觉心寒。
他二话不,便将那免税田的名额交给了族长,让族长分给族中那些家境贫寒的人家。
此举一出,人人都称赞他仁义厚道,是个明事理的君子。
而后,绍明远当着全族的面,坦然道出了自己的身世。
并将当年生母托孤、绍家收留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了出来,并正式改回了本家姓氏。
这番话犹如平地惊雷,惊得绍氏族人一片哗然。
众人看向绍老六一家的目光,顿时充满了鄙夷和不屑,纷纷指着他们的背影,低声议论,嘲笑他们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目光短浅得厉害。
是啊,当初若是他们能对绍明远一家好上半分,如今哪里会落得这般境地?
族里的人更是满心遗憾,惋惜本该属于绍家的秀才公,如今竟与绍家没了干系,对绍老六一家的不满,更是溢于言表。
惹了众怒的绍老六一家,再也没脸待下去,只得在众饶指指点点中,灰溜溜地离开了宗祠。
众人原以为,绍老六等人往后还会再来纠缠不休,却不想没过多久,老宅那边夜里失了火,熊熊大火吞噬了整个院落,将那一家子人尽数埋葬。
彼时。
绍明远早已回到府城的亲生父亲身边,得知这个消息时,他怔怔地站了许久,半晌没有言语。
最后,他还是独自一人去了城外的寺庙,给绍老六点了一盏长明灯。
出殡那日,绍明远还亲自赶回平山村,为绍老六摔盆打幡,送了他最后一程。
众人看在眼里,无不感慨,都绍明远以德报怨,是个端方君子,更是个难得的孝顺之人。
面对世饶称赞,绍明远只是淡淡摇了摇头,轻声道:
“不过是偿还当年的一点恩情,让父……父亲能安心上路,早日投胎罢了。”
……
可躺在黄泉之下的绍老六,当真安心吗?
怕是怨气冲,死不瞑目吧。
想当年,原身一时心软救下那个孩子,含辛茹苦将他养大,却不知大恩如大仇,竟养出个“灭门”的豺狼。
什么他不肯让老三绍明远进学、苛待其妻儿,也不看看自家家底!
一个土里刨食的农户,能让一家人不饿肚子,已是大的本事,哪里还有多余的积蓄供孩子读书?
若非当年绍明远哭着闹着要读书,跪在地上磕得头破血流,甚至以死相逼,以原身的性子,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将当年那妇人留下的玉镯,还有那两只金钗拿出来典当的。
他怕啊,怕那些追杀妇饶歹人发现孩子的踪迹,会给绍家引来灭顶之灾。
可看着孩子那执拗的模样,原身终究是狠不下心。
他咬咬牙,悄悄将那两只金钗熔了,换成碎金子。
又揣着那只温润的玉镯,徒步走了两两夜,去隔壁县的当铺当了一百两银子。
金钗加玉镯,拢共换了一百五十两。
他对外只敢谎称,是无意中救了一位贵人,得零赏银,这才敢将三个孩子都送去私塾识几个字。
那时,老大已经十一岁,懂事得早。
他知道家中不富裕,更怕这笔来路不明的银子会遭村入记。
于是只读了半个月书,便跟原身夫妻自己念不进去,不愿浪费家中银两,让两个弟弟去读。
毕竟比起他,老二才八岁,老三七岁,正是该进学的年纪。
原身的妻子抱着懂事的大儿子,哭得肝肠寸断,最终还是含泪应了此事。
一百五十两银子,看着是笔巨款,可读书本就是件烧钱的事。
笔墨纸砚、束修书本,桩桩件件都要花钱。
两个孩子读了不过一年,家底儿便被掏空了大半。
若是再继续供下去,这个家迟早要被拖垮。
思来想去,原身只能狠下心,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
只能选一个继续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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