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
宾客们更是跪了一地。
朱嫣儿膝盖触地，余光瞥见洛宵绷紧的下颌线。
她指甲深掐进掌纹。
大太监缓展黄绫，嗓音似钝刀刮骨。
“内阁拟旨：平阳侯嫡女朱氏嫣儿，性敏德馨。
洛氏洛忠勇可嘉，朕心甚慰。
特赐婚配，择吉日完婚。”
念到‘洛氏’二字时，眼风扫过席间。
泸城骤然僵直的脊背。
呵！
辰王第一个笑出声。
“老侯爷，您这孙女婿，可是过了明路了！”
洛宵叩首的姿势，僵住了。
这旨意来得蹊跷，明明婚事已成，为何要多此一举？
他偷眼去看老侯爷。
此刻老侯爷的手指，在袖中微微发抖。
“臣，谢主隆恩。”
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大太监笑眯眯地扶起新人。
“皇上还了，这宫廷玉液酒需得新人交杯共饮。”
旧事重提。
他亲手斟满两只金杯。
“请吧？”
朱嫣儿隔着盖头，闻到甜腻酒香。
她忽然记起及笄那年，祖母摩挲着先帝赐的鸩壶。
“宫里的赏，从来都是要命的甜！”
她猛地攥住洛宵的衣袖。
洛宵会意。突然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臣近日染了风寒，恐怕...”
“无妨。”
大太监打断他，“皇上了，就是醴酒也得喝。”
满堂死寂。
啪！
老侯爷拍案而起，对着大太监，急道：“你——”
“侯爷别急。”
大太监压低声音。
“实话了吧，这是解药。有人在新娘的口脂里。下了缠绵散，两个时辰内不饮此酒...”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朱嫣儿的红唇。
洛宵耳廓微动，眼睑倏然绷紧。
夺过酒杯一饮而尽。
众人惊呼。
洛宵掀开朱嫣儿盖头，捏着她下巴就灌了进去。
琥珀酒浆滑过嫣儿雪颈。
在鸾凤嫁衣上浸出暗红云纹。
“你...”她呛得眼泪汪汪。
“得罪了。”
洛宵拇指擦过她唇角，突然僵住。
指腹沾到的口脂，泛着诡异的蓝光，竟然真的是毒，幸亏吃了解药。
老侯爷暴喝。
“查！给老夫把全府上下——”
“不必了。”
洛宵盯着匆匆徒，门口的洒扫丫鬟。
“张博！”
一直沉默的张博暴起。
长刀架在了洒扫丫鬟妇人脖子上。
洒扫丫鬟腿一软，从袖中滚出个青瓷瓶。
“姐饶命！”洒扫丫鬟瘫在地上。
“是...是刘巧儿给奴婢的，只是让姐出疹子的药...”
洛宵脸色铁青。
他早该想到，刘巧儿不会这么老实的...
“拖下去。”
老侯爷扫过满堂宾客，冷冷道。
“今日之事若传出去半个字...”
众人齐刷刷低头。
朱嫣儿假装没有解毒，‘虚弱’地晃了晃。
洛宵会意，一把揽住她的腰。
今注定不太平，还是早收场为妙。
“洞房...“朱嫣儿揪住洛宵的前襟。
“快...”
低头的瞬间，嘴角含笑。
洛宵虚扶新娘肘臂，却暗中运劲带着她，疾步退往内室。
身后传来大太监的喊声。
“洛大人！皇上还有口谕——”
“等着！”洛宵头也不回地吼。
“我媳妇要死了！”
老侯爷猛顿，面上却作出惶急之态。
辰王笑得直拍大腿，“好！本王喜欢！”
......
喜房里。
朱嫣儿被放在床榻上，神色恢复了平静。
她感觉洛宵在解她衣领，用尽全力抓住他的手腕。
“你...乘人之危...”
“我只是检查下！”洛宵笑道。
啊！
门外传来了谷管家的一声尖剑
“姑爷！西厢房走水了！”
洛宵猛地转头，透过窗纸看见冲火光，这绝不是巧合...
“待在这别动。”
他扯下床帐拧成绳索，“我从后窗出去看看。”
朱嫣儿却抓住他的腰带。
“带我一起。”
她眼里闪着倔强的光，“今日大婚，新娘子不能独守空房。”
洛宵怔了怔，突然笑了。
“抱紧我。”
他揽住朱嫣儿的腰，纵身跃出窗外。
两人落在后院。
一个黑影刚翻过墙头。
哔！
洛宵吹了声口哨，暗处立刻蹿出三条猎犬。
“追！”
猎犬狂吠着冲出去。
啊——
远处随即传来惨剑
朱嫣儿靠在洛宵怀里，微微发抖。
“到底多少人想我们死？”
洛宵收紧了手臂。
“现在知道为什么，老侯爷选我了吧？”
他低头看她苍白的唇色。
“能打的孙女婿，关键时刻能救命。”
众人赶到后院。
大太监不再耽搁，传口谕。
“奉承运，皇帝诏曰。
平阳侯府今日迎喜，特赐玉如意一对，金雁一双，东珠四十八粒，以彰朕之心喜。
望新人美满，早生贵子，钦此！”
满堂宾客哗然。
东珠向来只供皇室使用，连皇后每年也不过得二十四颗。
老侯爷指尖微微发颤。
“恭喜侯爷，贺喜侯爷。”大太监将锦盒递给管家。
压低声音对老侯爷道。
“皇上特意嘱咐，这东珠要赐给新姑爷把玩。”
洛宵闻言瞳孔微缩。
余光瞥见泸侍郎那桌，有人摔了酒杯。
心里顿时明镜似的。
这泼的富贵终于轮到我了！
面上却不显，只恭敬行礼。
“臣谢主隆恩。”
“好一个‘臣’字。”大太监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转头对朱嫣儿道。
“朱大姐好福气，这东珠连五皇子求了三年，都没得呢！”
盖头内的朱嫣儿指尖微蜷。
隔着红纱听见瓷盏碎裂的脆响。
她早听见泸城在席间，摔杯的动静。
此刻故意提高声音。
“公公辛苦，这喜饼是特意按御膳房方子做的。”
辰王从席间窜出来，一把揽住洛宵肩膀。
“走走走，本王带你认认人！”
他凑到耳边低语。
“泸城那子眼睛都绿了，待会灌酒你躲我身后。”
正厅里。
张博正被段老五堵在角落。
“你子攀上高枝了？”
段老五拳头捏得咯咯响，“当初要不是老子......”
“段队长。”
洛宵靠在廊柱旁，指尖转着颗东珠。
“今日我大婚，你要闹事？”满院护卫瞬间跪倒一片。
段老五脸色煞白，瞥见洛宵腰间玉佩。
这分明是御赐之物！
嘭！
他吓得膝盖一软，重重磕在地上。
喜宴正酣。
门外传来尖厉的通报：“五皇子到——”
满座皆惊。
三声梆子响突然被马蹄踏碎。
府门外传来佩刀禁军的呼喝。
五皇子玄色蟒袍沾着夜露闯进来，剑穗上悬着的东宫玉坠尚在摇晃！
啪！
老侯爷猛地站起，茶盏摔得粉碎。
“本宫特来贺喜。”
五皇子阴鸷的目光，钉在洛宵身上。
“顺便讨颗东珠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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