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首领的怒吼如同夜枭的尖啸,刺破了码头短暂的死寂。七八个靛青色的身影如同嗅到血腥的鬣狗,高举着火把,杀气腾腾地掉头扑向那片堆积如山的废弃渔网堆!火光跳跃,将他们脸上狰狞的杀意映照得如同鬼魅。
“散开!三人一组!给我把这片烂渔网堆翻个底朝!连只耗子都不许放过!”青衣首领铁尺一挥,嘶哑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酷。
沉重的皮靴再次践踏着烂泥,发出令人心悸的“咕叽”声。锋利的弯钩刀粗暴地劈砍、挑开层层叠叠、粘腻冰冷的渔网。腐烂的缆绳、朽烂的木板被随意踢开、掀翻。浓烈到极致的腥臭混合着扬起的腐尘,弥漫在空气中,令人窒息。
“这边!有血迹!” 一个靠近陆云袖最初藏身位置的汉子突然厉声叫道,他用刀尖挑起一片沾着暗红污渍的破布,正是陆云袖割下用来包扎伤口的衣襟碎片!血迹尚未完全干涸,在火把下泛着幽暗的光泽。
“好!给我顺着血迹找!她跑不远!”青衣首领眼中凶光爆射,几步抢到近前,铁尺指向血迹延伸的方向——那正是陆云袖强忍剧痛,挪移到更深、更狭窄的腐烂缆绳空隙的方向!
“头儿,这血……”另一个经验老道的汉子蹲下,用手指捻了捻血迹,凑到鼻尖一嗅,眉头紧皱,“混着金疮药的味道,还有股子……内伤淤血的腥气!这娘们擅极重!”
“重赡母狼才最要命!”青衣首领冷哼一声,脸上肌肉抽搐,“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她临死反扑,必是雷霆一击!找到方位,先用弩箭招呼!”他挥手示意,两个手持型臂张弩的汉子立刻上前,弩箭冰冷的箭簇对准了前方浓密的黑暗和层层障碍。
渔网堆的另一侧边缘,阿福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他清晰地听到了青衣汉子的呼喝和铁器刮擦渔网的刺耳声响,近在咫尺!火把的光晕透过层层叠叠的网眼,在他藏身的狭空间里投下晃动扭曲的影子。他甚至能听到追兵粗重的呼吸声和靴子踩破腐朽木板发出的“咔嚓”声!
“完了……完了……”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他死死抱着沈知意,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连颤抖的力气都失去了。怀中的少女依旧昏迷,微弱的呼吸拂在他的颈侧,冰凉得让他心碎。他下意识地用手臂紧紧地护住沈知意的胸口,那里面藏着要命的东西。汗水混着腥臭的泥水,从他额角滑落,刺得眼睛生疼。
就在这时,他怀中的沈知意似乎被外界的杀伐之气刺激,发出一声极其微弱、如同幼猫般的呻吟,身体也轻微地抽搐了一下!
这声音微乎其微,但在阿福耳中却如同惊雷炸响!他瞬间魂飞魄散!慌忙低头,用自己肮脏的衣袖死死捂住沈知意的口鼻,生怕她再发出半点声响!
然而,就是这极其细微的动静,在这高度紧张、万俱寂的搜索时刻,却引起了近在咫尺的一名青衣汉子的警觉!
“嗯?”那汉子猛地停下脚步,侧耳倾听,手中弯钩刀警惕地指向阿福藏身的渔网方向。他刚才似乎听到了一声微弱得如同错觉的……呻吟?
他狐疑地凑近几步,举起火把,凑向那片看起来格外厚实、堆积着许多破旧浮漂的渔网。火光下,渔网孔眼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反光?像是……湿漉漉的头发?或者……布料?
“头儿!这边!”他试探性地用刀尖去挑那片渔网,“好像有动静!像是……”
他话音未落!
“嗖——!”一道细微却凌厉之极的破空声,如同地狱的催命符,从渔网堆深处、血迹延伸的方向骤然袭来!目标并非这靠近阿福的汉子,而是他手中高举的火把!
“噗!”一声轻响!火把的木质手柄应声而断!燃烧的火头“啪嗒”一声掉落在湿漉漉、沾满鱼油的烂泥地上,火苗挣扎了几下,迅速被污泥吞噬,只留下一缕青烟和骤然暗淡下去的光线!
“心暗器!”青衣首领厉吼!几乎在火把熄灭的同时,他敏锐地捕捉到了那暗器袭来的轨迹!一枚边缘闪着幽蓝光泽的铜钱,深深钉入旁边一个货箱的木板里,入木三分!
“在那深处!放箭!”青衣首领反应快如闪电,铁尺猛地指向暗器袭来的方向!
“嘣!嘣!”早已蓄势待发的两张臂弩瞬间激发!两支黝黑的弩箭撕裂空气,带着凄厉的尖啸,狠狠射入那片被黑暗笼罩的腐烂缆绳堆!
噗!噗!弩箭深深扎入朽木和湿透的缆绳中,发出沉闷的声响。没有预想中的惨剑
“她躲开了!”弩手叫道。
“火把!快!照亮!”青衣首领怒吼,失去了主光源,眼前顿时陷入更深的混乱和黑暗。
而就在这火把熄灭、弩箭激发、追兵视线受阻、阵型出现瞬间混乱的千钧一发之际!
一直蜷缩在渔网下的陆云袖,如同蛰伏已久的毒蛇,终于动了!
她等的就是这混乱的瞬间!
方才那枚射灭火把的铜钱,已耗尽了她仅存的一点精纯之力。左肩的剧痛因强行发力而如同火山爆发,眼前阵阵发黑,那“锁脉截流”的银针也几乎压制不住翻腾的气血。但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声东击西,引开追兵,给阿福和知意创造一线生机!哪怕只是引开一瞬!
借着黑暗和混乱的掩护,她强提一口丹田残存的真气,身体如同没有重量的幽灵,从腐烂缆绳的缝隙中悄无声息地滑出!她没有扑向阿福的方向,而是选择了一条与阿福藏身处截然相反、靠近污水沟边缘、相对开阔但同样堆满杂物的路!
她的动作快到了极致,也轻到了极致,重伤下强行施展轻功,每一步都如同踩在烧红的炭火上,嘴角已渗出新的血丝。但她必须制造足够大的动静!
“贼婆娘!休走!”陆云袖故意踢翻了一个空木桶,木桶滚落污水沟边,发出“哐当”一声巨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在那边!沟边!”果然,绝大部分追兵的注意力瞬间被这声响吸引!火把的光亮和杂乱的脚步声立刻转向污水沟方向!
“拦住她!”
“别让她跳沟!”
青衣首领也怒吼着追了过去!
然而,就在所有追兵的目光都被陆云袖制造的动静吸引过去的刹那!
那个最初发现阿福附近有异响、此刻正因火把熄灭而站在阿福藏身的渔网堆前的汉子,却没有立刻跟过去!他心头疑云未散,方才那声微弱的呻吟和渔网下的反光始终萦绕在他脑郑他借着同伴跑动时晃动的火把余光,死死盯着面前那片厚实的渔网。
“妈的,老子就不信邪!”他低骂一声,眼中凶光一闪,手中弯钩刀不再试探,而是运足力气,带着一股狠戾的劲风,狠狠朝着那片可疑的渔网下方捅去!刀锋撕裂空气,直刺网堆深处!
“噗嗤——!”
刀尖入肉的声音清晰传来!紧接着,是一声压抑到极致、却依旧凄厉痛苦到令人头皮发麻的惨叫!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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