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指…阎罗…!”姜老嘶哑的声音如同砂纸磨过铁锈,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和彻骨的恨意!那双浑浊的眼珠死死盯在铁尺杀手脸上,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铁尺杀手脸上那抹猫捉老鼠般的残忍笑意瞬间凝固!如同被烙铁烫到,他眼中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震动和难以置信!这老东西…竟认出了他!认出了这块从不离身的信物!
这短暂的失神,便是绝境中唯一的罅隙!
地上,慕素影那双黯淡的眼眸骤然爆发出最后的、不顾一切的疯狂!她根本不顾背上那根维系性命的玄冰针,不顾那深入骨髓的冰魄寒毒!一股被仇恨和求生本能催逼出的、源自生命本源的力量,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最后的爆燃!
“呃啊——!”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啸从她喉咙深处炸出!惨白的脸上病态的红晕瞬间涌起,却又被更深的死气压下!她不知哪来的力气,身体如同被无形的线猛地扯起,带着一股惨烈决绝的凉意,合身扑向近在咫尺的铁尺杀手!
她的动作毫无章法,只有最原始的撕咬抓挠!目标是对方握持的手腕!同时,她拼尽残存的所有内息,朝着对方的面门,再次喷出一口带着冰晶碎渣的血沫!
“贱人找死!”铁尺杀手从震惊中回神,惊怒交加!他反应奇快,护身的铁尺本能地反手一撩!乌沉沉的尺锋带着断金裂石的力道,狠狠斩向扑来的慕素影脖颈!另一只手臂则横挡在面前,格挡那口冰寒的血沫。
但,他低估了慕素影这濒死一击的惨烈,更低估了那口血沫中蕴含的、被玄冰针强行镇压又骤然释放的冰魄玄阴劲!
噗!
铁尺斩中了!乌光闪过,血花飞溅!慕素影纤细的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被狠狠劈飞出去,重重撞在墙角药柜上,木屑纷飞!一道深可见骨的可怕伤口出现在她肩颈处,鲜血如同泉涌!她哼都没哼一声,便如同破布般滑落在地,气息瞬间微弱至无!
然而!
她喷出的那口血沫,却在被铁尺杀手手臂格挡的瞬间,猛地爆发!针尾的白霜骤然炸裂!一股远超之前的、足以冻结骨髓的寒流,如同无形的冰锥,无视了手臂的格挡,狠狠刺入铁尺杀手的口鼻眼目!
“嘶——!”铁尺杀手发出一声短促的、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吸气声!他格挡的手臂瞬间覆盖上一层白霜,刺骨的寒意直透经脉!更可怕的是那股侵入头颅的冰寒,让他眼前瞬间发黑,头颅剧痛如同要炸开!思维都出现了刹那的僵滞!
就是这僵滞的一刹那!
一直如同磐石般半跪在地、指间夹着三根幽蓝毒针的姜老,动了!
他根本不顾左腿骨裂的剧痛,身体如同被压到极限的弹簧,猛地向前弹射!那只焦黑冒烟的右手,竟在此时被他强行抬起!枯瘦如爪的五指,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惨烈,狠狠抓向铁尺杀手因冰寒僵滞而微微敞开的胸膛!
目标——心脏!
指尖乌黑,赫然沾满了之前抠取铜钱镖时沾染的“蚀心丝”毒血和“金蟾涎”的残渣!
这是以命换命的毒爪!以他自身为毒囊,要将这积郁数十年的血仇,连同这致命的剧毒,一并贯入仇敌的心口!
铁尺杀手瞳孔收缩到了极致!死亡的阴影瞬间将他笼罩!他看到了那双浑浊眼睛里燃烧的、足以焚毁一切的疯狂火焰!他想退,想挡!但头颅被冰魄寒毒侵袭的僵滞,让他身体慢了半拍!
嗤!
姜老焦黑、沾满剧毒的手指,如同烧红的铁钎,狠狠刺穿了铁尺杀手胸前的衣衫!指尖已然触碰到温热的皮肉!
“老狗!!!”铁尺杀手亡魂皆冒,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狂吼!求生的本能压倒一切!他根本顾不上头颅的剧痛和手臂的冰寒,所有的内力在瞬间不顾后果地疯狂爆发!握尺的右手以一种扭曲的角度,带着全身的力量和狂怒,狠狠回斩!乌沉的铁尺撕裂空气,发出鬼哭般的尖啸,直劈姜老那颗花白的头颅!这是同归于尽的打法!他不要命了,也要拉这老东西垫背!
砰!噗嗤!
两声闷响几乎同时炸开!
姜老那沾满剧毒的枯爪,终于狠狠抠进了铁尺杀手的胸膛!指尖传来的触感是黏腻的温热和撕裂的筋肉!同时,一股冰冷粘稠、带着铁锈腥味的液体也瞬间喷溅了他满头满脸!
铁尺杀手那回斩的、凝聚了毕生功力的一尺,在劈中姜老头颅的最后一瞬,被一只从旁边伸来的、布满乌黑“蚀心丝”的手臂,死死地、用血肉之躯挡了一下!
是沈知意!
不知何时,她竟挣扎着从阿福怀中扑出!布满乌黑细丝的右臂,如同一条漆黑的毒蟒,横在了姜老头颅与那夺命铁尺之间!铁尺锋利的刃口深深砍入她的臂骨!黑血狂涌!骨骼碎裂声清晰可闻!巨大的冲击力让她整个人被劈得向后倒飞,重重砸在墙壁上,又滑落下来!
而姜老那只掏心毒爪,也在沈知意这舍命一挡的瞬间,被带得偏离了半寸!没能直贯心脏,而是深深刺入了铁尺杀手的右胸!
“啊——!!!” 铁尺杀手发出惊动地的惨嚎!那剧痛不仅仅来自胸口的撕裂伤!更来自一股阴冷、霸道、带着强烈腐蚀性的剧毒,正顺着伤口疯狂地侵入他的血液和经脉!如同无数细的毒虫在啃噬!他感觉半边身体瞬间麻痹、僵硬!眼前阵阵发黑!
姜老也被对方临死爆发的内力震得倒飞出去,撞翻了墙角的药锅,滚烫的药汁泼了一身,他却浑然不觉。他焦黑的右手无力地垂落,指尖滴着黑红相间的粘稠血液,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喘息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嗬嗬声,眼神开始涣散。
铁尺杀手踉跄着后退,右手铁尺“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左手死死捂住右胸那个不断涌出黑血的血洞,脸上肌肉疯狂抽搐,眼神充满了极致的痛苦、怨毒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恐惧。他死死盯着墙角滑落、右臂几乎被劈断、再次陷入昏迷的沈知意,又看向挣扎着想要爬起、却只能徒劳地咳出黑血的姜老。
“蚀…蚀心…反噬…她…她竟然…” 他喉咙里咯咯作响,声音嘶哑如同破锣。胸口的剧毒正以惊饶速度蔓延,死亡的冰冷已经攫住了他的心脏。他知道,自己完了。
“好…好得很…老狗…还有那个…怪物丫头…”铁尺杀手怨毒的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医馆,扫过气息全无的慕素影,扫过抱着沈知意断臂、吓得失声的阿福,最后定格在油尽灯枯的姜老身上。
他脸上扯出一个极端扭曲、混合着痛苦和疯狂的笑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声吼道:
“舵…舵主…会…把你们…连骨头…都…都碾成粉…!”
话音未落,他身体猛地一僵,直挺挺地向后倒去,“轰”地一声砸在门框上,激起一片尘埃。双眼圆瞪,充满了无尽的不甘和怨毒,气息断绝。
的济安堂,再次陷入死寂。
比之前更深、更沉、更绝望的死寂。
浓得化不开的血腥、药臭、焦糊味、还有那诡异的、带着腐烂甜香的蛊毒气息,混合在一起,沉甸甸地压得人喘不过气。
油灯的火苗已经微弱如豆,在寒风中苟延残喘,随时可能熄灭。昏黄的光晕下,墙壁上的影子摇曳不定,如同地狱的鬼魅在起舞。
阿福抱着沈知意几乎断掉的、布满乌黑细丝的右臂,整个人如同傻掉,眼泪鼻涕糊了满脸,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慕素影躺在墙角药柜下,身下洇开一大片暗红的血泊,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姜老靠在翻倒的药锅旁,胸口艰难地起伏,每一次都带出带着血沫的破音,焦黑的右手无力地摊在血泊里,指尖的黑血尚未凝固。
门外,夜风呜咽着,卷过空旷死寂的码头,仿佛刚才那场惨烈的厮杀从未发生。只有那扇破碎的、洞开的木门,如同怪兽的巨口,吞噬着门内微弱的生机和无尽的绝望。
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中,姜老涣散的目光,艰难地、一寸寸地移向地上铁尺杀手那死不瞑目的尸体。他的嘴唇微微翕动,似乎想什么,却只从喉咙里滚出几个模糊、破碎、带着血沫的音节:
“…七…指…阎罗…严…世…蕃…的…狗…”
最后一个字尚未吐出,他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
只有那盏油灯,还在挣扎着,发出最后一点微弱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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