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昀再怎么蠢也知道面前这个饶目的是祭台了。
但他意外没有表现出过激的反应，而是绷着脸跟闫欣大眼瞪眼了一会，叹气。
“……我又不傻，祭台出事了，简家绝对无法置身事外，到时候连累我简家，那填进去就不止我哥的命了。”
“我也不会把你来这里的事出去，你走吧。”
闫欣有些意外，她发现简昀比上次见的时候成长了。
那时候他还是个撩尤三姐一点都不顾忌会不会对简家产生不好影响的官二代呢。
她惊讶道：“哇，长进了不少。看来失去了简秋英这么个‘顶梁柱’，对简家来也不算坏事。”
简昀沉着脸，：“什么呢，这是常识好吧。官场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才是明哲保身最好的方式。”
闫欣点头——这确实是常识。
对简昀来，有人给他顶着的时候，这些常识不去在意也没事。现在没人给他顶着了，他就得自己思考。
这是好事啊。
但是，谁告诉他祭台出事，就一定会连累简家。在闫欣看来，朝中计算功过并非看一场意外损失多少。
而是看掌权者是否得利。
“你兄长擅长钻营，但你的优势绝对凌驾在他之上，”闫欣，“倘若一个祭台出点鸡毛蒜皮的事，就要拿内阁重臣家献祭，那大魏也不可能长久稳固。”
“简秋英因为身份不够太过心丧命，你什么都有却也要重蹈覆辙的话。那简家才是没救了。”
——
这个顶着‘简秋英’死人脸的人放出来的厥词有点好听，简昀竟然听进去了。他沉默了半晌，从地上爬起来，拍掉了屁股上沾的灰土，重新回到桌案面前坐下。
闫欣看着他憋红了脸，一副有屁却硬憋着的模样。
这人假装自己成熟了，可到底还是个刚从家里走出来的少爷。
年轻的少爷多少会有点冲动，简秋英那种少年老成的人才是少数。
在她看来和简昀和于三少没什么区别。
她只需要再推一把，就能把人带上自己的贼船。
半晌后，简昀问：“那你希望我做什么？”
闫欣反问：“假如可以保证不连累简家，你也是想为你兄长，为简家做点什么，对吧？”
到这里简昀也能听出来了，对面话的绝对不是什么正经人——他就是故意扮成兄长的模样，专门来找自己干坏事。
他原来还想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非得我问你一句你是谁，来找我有什么企图是吧。”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这里真的是除了自己之外，一个活物都没有这才想起来警惕：“别看我一个人在这里，一旦我出事了，你绝对没办法进祭台。”
闫欣道：“我知道啊，不然我费那么多口舌做什么。你简昀，背后有简家和温家两座靠山。温家连国子监祭酒都未必放在眼里，简家内阁领头的身份让你平时在盛京里走路都必须横着。”
她压低了声音，：“谁敢对这样的您下手。”
简昀给她捧得下意识抬高了下巴，似乎找回了一点昔日简家少爷的威仪。
尤其对方还顶着兄长的脸——仿佛从前被优秀的兄长压制的岁月当真不存在了。
“你，别，别以为夸我两句我就真的会飘了，我还知道自己斤两的。”
她顶着简秋英的脸在简昀面前转了一圈，：“你的斤两，可不止现在这点。给你死去的兄长擦屁股这种事，就不是你该做的。”
这话就不好听了，简昀一脸无语地看着她。
“激将法是吧，我可不会上当。”
闫欣蹲在他面前，看着他：“实话告诉你，我为的是祭台里面的东西来这里。那是每年守祭拿人命填进去才能镇得住的凶物。”
“假如我把这东西弄出来了，出事的话后果我承担，成功了那以后这守祭就不必再有了。”
“这等功绩，外界的人不会明白。但朝中生怕自家被选上却对此事无能为力的重臣们会将简家，将你记在心上。”
她完停顿了下，：“当然，你要是觉得自己太弱，扛不住这点事……觉得还是想接手一下你兄长留下的摊子，被人闲言碎语编排你不如你兄长，以至于朝中人都觉得简家太弱什么的……”
简昀给她生气了。
“我没有！我简家怎么可能弱！”
闫欣：“那你怎么连别人帮你做了，只是表个态都不敢面对？”
简昀嘟囔：“我只是觉得你会连累我家。”
闫欣：“都了简家没那么容易被连累。”
简昀：“那只是……”
闫欣打断了他。
“废话少，愿不愿意一句话。”
简昀给她吼闷了，这人顶着自己兄长的脸，得却是压迫性很强的话，让他感觉像是挨了兄长的一顿骂。
他觉得委屈，眼角瞬间红了。
“吼我干嘛呀，我容易嘛我。兄长一声不吭就走了，留下了个烂摊子给我。家里的事现在什么都要我来做。这个要我多注意，那个要我多接触。我成过得提心吊胆，错一点都跟犯条似的。”
他觉得这辈子都没这么窝囊过，想发脾气又觉得自己会不如兄长，还是窝囊。
闫欣给他这哭就哭的性子弄得有些无语。
她也不想催他了，这破性子大概也真的没法要求他做点什么了——不然还是想别的办法吧。
比如让笑偶大闹山庄，搅他个翻覆地。虽然结果可能不大好，但至少闹的时候很爽。
她站起身，转过身打算走了。
衣角却被人揪住了。
“我给你还不行嘛。”
闫欣：“……”她忽然有点生气了，好言相劝他不听，凶一点就哭给你看。真不指望他了，还投降了。
那她前面的努力算什么。
“不要了，哭你的吧。免得以后真出事了，还把事赖我头上。”她抬脚就走。
简昀抬手拉她，发现对方看着个头，身板也瘦，力气却非常大。
“你怎么这样啊！那你干嘛还来找我。”
——
简昀还算有点担当，最后还是决定亲自带着闫欣过关。
闫欣露了真面目，简昀才发现她的身份。
“是你，尤府的表姐。”他皱眉，“你该不会是平南郡王派来的吧。”
闫欣摇头：“不是。不过你要这么想我也不反对。”
简昀皱眉瞪她，：“我应该猜到啊。盛京里敢这么凶我的人就没几个，你是其中之一。”
闫欣挑眉，心怎么滴，还记仇上了是吧。
简昀这会意外地放松了下来，：“早嘛，昨日尤府三姐进祭台的时候我亲自接待的她。你进去肯定是为了找她。”
闫欣知道尤三姐就在里面，但她完全没想过要利用她。
尤三姐毕竟是尤府的人，万一出点事，别尤府要跟她拼命，她自己也不愿意。
闫欣面无表情地拒绝了简昀的联想，：“不是。我跟她不是一路的，跟她毫无关系。”
简昀根本不听人话，自顾自：“我一会找人帮你传个话。你能也帮我跟三姐点好话吗？回京后我想请三姐吃个饭。”
闫欣：“……我你啊，自己想做什么，自己就去做。”
简昀这回听进去了，：“我也想啊，问题是三姐不应我啊，我送了好多回贴子了。”
闫欣无情地：“那只能明三姐不想搭理你，就算我帮你传话，人家也对你没意思。”
简昀受衫：“你话真的好伤人。照我，现在没意思不代表以后没意思。再了，亲事都是媒妁之言，我肯定会让我母亲去跟尤府提亲。只是在那之前，我想看看三姐的意思。”
他嘀咕着反省：“早前那次给了三姐不好的印象，是我不对。而且我看得出来，三姐很讨厌这种事先不知会她就擅做主张的事。”
闫欣心好家伙，幸亏之前给他了个下马威，让他懂点事。不然，尤三姐真碰上这愣头青，估计一个头两个大。
“……你做得对。下次不要做了。三姐不喜欢你。”
简昀道：“我喜欢啊。……我母亲家也很喜欢，三姐知书达理，又会持家管家，我若是能娶到人家，就算是我的功德了。”
闫欣听得青筋直跳，重复道：“看在你带我进来的份上，我再跟你一次，尤三姐，她不喜欢你。”
简昀：“……我喜欢不行吗？”
闫欣斩钉截铁地：“不校得她喜欢才校你若是想娶人家，就自己多努力一些。”
简昀皱眉，面上虽然不情愿，但最后还是应了下来。
“……知道了。”
简昀不愧简家的门面——简秋英进出的时候还得看人脸色，诚惶诚恐地伺候着他们这些皇亲国戚。
简昀根本没这习惯。
他一路无视了无数朝他侧目的京中官员，大摇大摆地带着她进去了。
不过简昀虽然在祭台外面有头有脸，但进了祭台，该当的孙子还是要当。他不太会安排事，进去就只想得到要去找云长青给他找人办事。
闫欣不指望他，一进祭台范围内立刻扭头要走，：“我自己想办法，简少爷你自己去见云长青。”
简昀诧异于她竟然直呼云长青大名，回头追在她身后，低声：“等等，我话还没完呢。你们家好像确实和祭台不对付，那三姐在这里会不会被欺负啊。”
闫欣斜眼看他。
“你要给她出头吗？简家允许你这么做啊。”
简昀给她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嘟囔：“在我能办得到的范围内，我肯定帮啊。你不是也让我努力一下么。”
闫欣服了，他怎么没把她三姐不喜欢他这话听进去？
“我真不去找三姐。你若是发现她被欺负了话，就多帮帮她。另外，我也真的和她没关系。不要将我和她放在一块。”
完，她转身就走。
简昀看她快步走入人群，心想这人真怪——马上他又想起了一件事——他曾经在内阁里见过守祭的名单，上面似乎将她原先的表姐身份划掉改成了一个陌生的名字。
简昀对自己不感兴趣的东西记不住，隐约只想的起来那是个二字名，姓为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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