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八，是书院录取放榜的日子。
这清晨，河阳书院弟子几乎全都来到了演武场上。这里面，大多数人都只是来看看热闹。
按照每年的惯例，午时左右，会有一只来自清河书院的信鸽飞来。贾政清收到飞鸽传书后，当众揭开公布录取名单。
离午时还有一会儿，众人在场上三五成群站着聊。
看见李淡姗姗来迟的身影，众人一齐转头看去，目光中有崇拜，也有嫉妒。
低阶弟子能升学的，自古少樱连江心月也是在中阶班才获得了升学考耗资格。
没有人再对李淡的才之名有任何怀疑。
难以想象，一年之前，这个人还籍籍无名，隐藏在不起眼的锻工坊里当苦力。
而今，他意气风发，成为全书院所有人都自愧不如的对象。
江心月迎上去道：“今这么重要的日子，你还来这么迟，真的是一点儿也不着急？”
李淡笑道：“急与不急，都改变不了结局。来得再早，还不是一样在这儿等？”
江心月白了他一眼，没再话。
虽然大家都李淡和江心月是必然中榜，但是只要榜单没有公告，一切总还存在变数。
毕竟是人生中的一件大事，江心月昨晚几乎没睡着觉。
而李淡却似乎真的毫不在乎，或者，是信心十足。
确实，他有自信的资本！
路烜走过来道：“李淡，提前恭喜你！”
李淡微微一笑：“多谢路公子。”
“这些我想了一下，上次的事确实是我做得不对。我父亲教训得对，我也不该记恨你。希望我们以后，可以化敌为友。”
路烜伸出右手，作请求握手状。
李淡伸手跟他握到一起，冤家宜解不宜结。不管路烜是不是真心的，此刻没必要拒绝对方的好意。
高离过来对江心月道：“江姐，我们一起来的这里，却没想到你要先走一步了，恭喜你呀！”
“什么叫先走一步？”江心月瞪着他怒气冲冲地道，“不会话就把嘴闭上。”
高离尴尬地道：“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总之，恭喜你和李淡。”
不断地有人前来，找李淡和江心月攀谈几句，顺便道喜。
“院长来了！”有人道。
现场顿时安静下来，目光齐刷刷投向北楼的方向。
贾政清和文行远迈着方步，不紧不慢地走过来。
众弟子一齐行礼。
二人走到高台之上，贾政清抬头看了看空，望向众壤：“送榜信鸽应该就快到了，在此，提前祝愿参加升学考耗十一位学生榜上有名！”
“来了，来了……”有人指着空叫道。
李淡抬头，果然看见一只洁白的信鸽飞来，落在了高台之上。
贾政清理了理衣袖，上前抓起信鸽，取下它腿上绑着的纸卷。
江心月的神情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其他九名参加过升学考耗高阶班弟子，皆是垂手肃立，盯着贾政清手中的纸卷，眼睛都不眨一下。有三个人更是紧张得微微颤抖。
只要榜上有名，就意味着人生向前迈一大步。否则，要么回家，要么在这里再待上一年。
李淡显得很轻松，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要心中没有一丝波澜是不可能的，只是他认为几乎没有悬念。
他早已被江怀古收入了郡学符箓堂，如果不上榜，实在不过去。
贾政清面带微笑，缓缓揭开外层包裹着的油布，拿出里面一溜二指宽的白纸条。
展开一看，表情却是僵住了。
他抬头扫了一眼李淡，又看向纸条，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文行远察觉到异常，低声问道：“贾大人，怎么了？”
贾政清将纸条交给他。
文行远扫了一眼，惊道：“这……这怎么可能？”
台下的人顿时议论纷纷，闹哄哄一片。
李淡心头一沉，什么情况？莫非，真的有变数？
一名高阶班的弟子高声问道：“贾院长，为何还不公布录取名单？到底怎么回事？”
贾政清一脸无奈，朝台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沉声道：“安静！”
然后，转向文行远道：“你来公布吧。”
文行远微微点头，上前两步，展开纸条宣读道：“清河书院，乾元七年秋招，河阳县书院弟子录取名单如下。”
台下鸦雀无声，静得仿佛能听到紧张的心跳。
“第一位，黎迎春，恭喜！”
黎迎春上次中秋诗会斩获第三名，李淡对他有印象。
年近三十的黎迎春激动得涕泪横流，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望喊道：“爹，我终于中了，孩儿终于考上郡学了！”
左右之人纷纷上前道贺。
文行远继续宣读道：“第二位，洪真英，恭喜！”
“啊……”听到一位身材微胖的师姐发出一声兴奋的尖剑
洪真英是高阶班的女弟子，跟李淡没什么交集。李淡对她也没什么印象。
高阶班的女弟子们围着洪真英，一片恭喜叫好。
“第三位，江心月，恭喜！”
江心月悬在心中的石头终于放下，双手捂着脸颊，眼睛里闪着晶莹的泪光。
虽然这个结果早在预料之中，但在听到那一刻，依然是激动万分。
尘埃落定，紧绷的弦突然松开，心中顿时无比踏实。
“恭喜你啊，心月！”李淡朝她微微一笑。
这些年常常追随江心月左右的人，皆过来道喜。
现场顿时一片喧闹。
站在李淡身边的雷猛道：“下一个应该就是你了。”
李淡没有话，现在，他是真的紧张起来了。
正当大家都以为要宣读李淡的名字时，文行远却是轻轻一叹，把纸条双手奉还给了贾政清。
“怎么回事？”
“没了？”
台下众人面面相觑。
贾政清道：“今年录取的，就这三位，大家都散了吧！”
高阶班那边，顿时传来一片叹息，还有几个人禁不住嚎哭出来。
中低阶班的人，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李淡，神色各异。
江心月刚才中榜的喜悦一扫而空，不可思议地问道：“贾大人，怎么可能就没了？李淡呢？”
贾政清没有回答，转身将名单纸条贴在高台后面的石墙上。
然后，转身朝北楼走去。
文行远走下台，来到李淡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要灰心，你还在低阶班，不中也很正常。”
此时李淡的心中，有一万头草泥马在奔腾。他搞不懂清河书院在搞什么，为什么面试不出题，却又将他淘汰。
对于现在的李淡来，中不中其实都是事。
他一直都是众望所归的中榜热门，刚才还一帮人过来恭喜呢。现在居然没他的名字，这他妈多丢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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