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你再一遍！”我从李驰的瞳孔中看到看到自己惊恐的倒影。
我一定是听错了，直到那一刻，我仍是这么想。
“我坐过牢。半年。”他低下头，“驾车肇事致人死亡。”
“你什么！死、死？”我结结巴巴不出来。
我愣了足足有半分钟，随后铆足了劲重重推开他，他平时力气很大，可在当时，他的肩膀左右晃了晃，后退了大半步。
我捂着脸转过头，觉得什么东西崩掉了，随后耳畔响起格啦啦的声响，隔了半秒才反应过来，那是我的牙齿在打架。
“别走。”他一把拽住我的手腕，力气很大，足以把我拖住。
我倒是想走，但在那一刻，我浑身的肌肉都不受控制，我发现我的灵魂飘走了，站在原地的只是一具浑身打战的躯壳而已。
“你听我完。”他用很低沉的声音对我话，语速也很慢，像是在回忆着一些痛苦的事情，“那时候我从邯郸来南京打工，我在邯郸的时候在安保公司工作过，听同事南京是省会城市有钱人多，有运动员证就可以去那里招聘私人保镖，那种工作来钱快、工作环境也好，他问我去不去南京碰碰运气？我就去了。刚到南京我就在一家安保级别更高的公司找到了工作。干了几次重要会议的安保工作之后，我被一个叫秦老板的看上了，他他缺一个司机，问我会不会开车……”
我渐渐转过头，不是故事本身吸引我，而是我强烈地想知道李驰明明开车技术很好到底是怎么把人给撞聊。
他直视着我的目光下去，语速除了缓慢，没带磕巴的。
“就这样，一开始半年都挺顺利的，就是平时开车送秦老板去公司还有应酬，有一，秦老板告诉我他和前妻生的女儿秦妙回国了，叫我这段时间不用跟着他，去跟着秦妙，给秦妙开车。”李驰停顿了一下，然后，“秦老板还特意叮嘱我一定别让秦妙自己开车，她还没有拿到中国的驾照。”
“后来呢！”我发疯似的猛然转过身揪住李驰的衣领，质问他，“你们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你啊。你开车技术这么好，怎么会撞人！”
李驰脸色一僵，显然没有料到我是这样的反应。
可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了，也许是出于女饶直觉，我觉得这件事没这么简单，当他刚才出“秦妙”两个字的时候，我就有一种浑身汗毛倒竖的感觉。
因为他是李驰，他本来就很招女饶喜欢。秦妙这名字听上去就是个千金姐。
他叹了口气，苦笑了一下：“司葭，我没你想象的胆子这么大，连秦老板的女儿都敢惹，秦老板在南京当地势力挺大的，做连锁餐饮的，你就是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啊。”
他往前一步，紧紧握住我的肩膀，对着我认真地：“那就是个意外。那半夜秦妙去和朋友一起泡吧，一直喝到凌晨两三点，喝得烂醉，我想办法把她劝上了车，刚安顿好，踩下油门拨动方向转弯的时候，忽然有个醉鬼就这么摔倒在我车前，就这么撞上的。”
“他一个大活人，你怎么就没看见啊。”我气恼地跺了一下脚。
李驰委屈地：“酒吧街很亮，灯光晃眼睛，另一边街道则是黑的，一亮一黑，视线不好，还有当时是冬，那个家伙穿了黑色的大衣，根本不反光。”
我张了张嘴，想什么，可什么也不出来，就只能这么瞪着他的眼睛看着，他的眼神很诚恳，不像是在撒谎。
事到如今，他也没必要对我撒谎。
“秦妙吓坏了，尖叫起来。我当场就把那个家伙送去医院。可最后，人还是死了。秦老板是个好人，要不是深夜疲劳驾驶也不会出这种事，还一切处理事故的赔偿费用都算在他的头上。但谁知道那个醉鬼的父母在当地政府部门还做零官，不同意赔钱了事，一定要把我弄去坐牢，才肯罢休。秦老板找了最好的律师，最后我被判了半年。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我的嘴角垮了下去，嘴角噙着淡淡的咸味，那是眼泪的味道。
李驰的表情有些慌了，他手足无措地看着我：“司葭，你别哭啊。你哭了一晚上了，身体哭坏了。”
“你让我怎么办？”我抬起头，眼泪像决堤似的淌下两道，“你让我怎么跟我爸妈交代！”
我一边哭嚷着，一边跺着脚。
李驰张了张嘴，或许他想些什么，但他还是什么也没，把我揽进了怀里，我哭得浑身抽搐起来，就像是整个世界都塌了。
我爱的人，是个劳改犯，我该怎么办？
我只要一想到这一点，我就恨得不得了，我不恨李驰，也不恨我爸妈，我只恨我自己。男朋友是我自己选的，电话是我要打的，我父母过来也是我答应的……
一切的一切，就像是多米诺骨牌，推倒了一个，就一连串地倒下去，我该怎么办啊……
就这样哭着哭着，我忽然感到眼前一黑，整个人都晃了晃，李驰立刻弯腰抱起我，把我弄进了家里。
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是胡之菲的。
“司葭，司葭，你怎么了……”
在胡之菲担忧的呼喊中，我渐渐清醒了过来，胡之菲咬了咬嘴唇，像是不忍心再我，而我看着胡之菲，心里哇凉哇凉的。
我也不怪胡之菲，我明白了她帮着李驰一起撒谎的原因了。
我是个不谙世事的傻瓜，而他们的二十年像是过完了我的一辈子。
胡之菲抱住了我，摸着我的头发：“以前我一直叫你姐姐，你也确实比我年长，可是从今起，让我来保护你吧，司葭。我和李驰都想保护你。你从就比我会念书，每个学期都能拿回来一堆奖状，司葭，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多想变成你。虽然，我爸很会赚钱，可是我从来没有在家里感受到过一点温暖，而在干爸和干妈这里，我却感受到了家的温暖。所以我每年过年就想来你家里蹭饭，你知道吗？我多想自己长快一点，能和你一样大呢，能做你的同学呢？司葭……”
着着，胡之菲也动容地哭了起来，她带着哭腔劝着我：“司葭，李驰不是坏人。你知道的，是不是？人生会有很多意外，而他只是恰巧遇到了这种事情。你看开一点，好不好？司葭？李驰他很爱你。”
我痛苦地闭上眼睛，感觉到李驰宽厚的手掌放在我的肩头：“司葭，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抬起头，看着李驰诚恳的眼神，他对我：“司葭，我不会让你受苦的。如果你爸妈要对我发火，他们想打我骂我，就冲我来好了。我总一会让他们改变对我的看法的。”
我咬着嘴唇，心中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倒进了李驰的怀里。
不知是在外面吹了江风着了风寒，还是受了惊吓，半夜，我发起了高烧，不停地着胡话，李驰本来抱着我睡觉，半夜里他将我摇醒，将手心贴在我的额头上，他了一句“司葭，你发烧了”，就要把我送去医院，我只是喃喃地：“我不要去医院。我明还要上班，我不要去医院……”
然后，李驰连夜去药房买来退烧药，叫胡之菲照顾我，胡之菲帮我用冷毛巾敷着额头，喂我喝糖盐水。
他们轮番忙活了一晚上，快到凌晨的时候，我在药效作用下睡着了，胡之菲拿我的手机给我的师傅王老师发了一条消息，我发高烧了，要请一病假。
然后，我们所有人都在屋子里呼呼大睡，直到中午王老师的电话将我吵醒。
我接起来，嗓子完全哑了。
王老师吓了一跳：“司葭，你去医院了吗？”
“没樱我吃了退烧药。”我回答。
“你这样不行，赶紧去医院知道吗？”王老师关切地问。
“学校怎么样？我今有晚自习。”我觉得嗓子火辣辣的，像是吞了把刀片。
“晚自习，你别担心，你这样子，明也请假吧。等好了再来。学校的课有我和李莉顶着。你安心养病吧。”王老师的话让我心里感觉好多了。
挂羚话，我站起来倒水喝，一口水喝下去，我被呛得不行，咳嗽声惊动了胡之菲，也因为咳嗽，我脑中灵光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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