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尼奥。”苍老的声音问道,“你好好回答我,你是自愿签署的契约吗?”
“我……”安东尼奥拨弄着手指,“应该是吧……”
“当然是了!”尖刻的声音盖过了安东尼奥的喃喃自语。
“我可以作证,安东尼奥签署契约时,我就在他们的身旁!”
“安东尼奥,情况属实吗?”
“是这样的,婶婶……”
“想清楚再回答,的确属实吗?”苍老的声音扩大了好几分。
“哦,婶婶,请别这样斥责我,亲爱的丽萨一直伴随在我左右,从未与我分开,签署契约时是如此,参加婚礼时是如此,与巴萨尼奥见面时也是如此……”
“与巴萨尼奥见面时您的妻子也在身边吗?”莫里亚蒂眯着双眼问道。
约书亚明白莫里亚蒂特意问出这句话的意思。
就这个局面来看,丽莎远比懦弱的安东尼奥要聪明伶俐得多。
如果安东尼奥的确是与丽莎一同会见的巴萨尼奥,则不排除安东尼奥是被这两个渣男贱女一同伙骗入了局。
“我不在他身边。”嚼烟草的女人突然发了话。
这着实让约书亚等人吓了一大跳,原因是什么,你们自己猜。
“签署契约时我不在他身边,参加婚礼时我也不在他身边,他与巴萨尼奥初见的那一晚,我一直在我和他的卧室里,里面有不下三个身强力壮的伙子……”
“没有人在问你,请不要在殿下面前寻找存在感了好吗?”
丽萨的语气很是烦躁,如同一只发怒的母猫。
“谁愿意听你闺阁之事?三个又怎么样?还不是个不下蛋的母鸡!”
“谁我不能怀孕?”嚼烟草的女人懒懒地抬起眼皮。
“我已经有两个私生女了,就寄养在殿下家里。”
“还有,不能生的是安东尼奥,这是森林里的女巫用紫水晶当场占卜过的。”
女饶嘴角莫名勾起了一个弧度,她在幸灾乐祸,约书亚很清楚。
可她在幸灾乐祸什么呢?约书亚向一旁的丽莎看去。
丽莎跪倒在地,她的嘴唇颤抖着,胸膛剧烈起伏,细细看去,她的肩膀也在微微抽动。
她的样子就像寒冬里苦苦支撑的麻雀,仿佛下一刻就要被冷风吹倒在地。
“呵!”
嚼烟草的女人重重唾了一声,带着口水的,如稻草一样枯黄的烟草再次飞到了安东尼奥的脸上。
“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安东尼奥的,是巴萨尼奥那个崽种的。”
全场寂静无声,女人往嘴里塞了个新烟草,滑稽到无趣的白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看来女巫的诅咒已经灵验了。”
约书亚声嘀咕道,他揉揉自己的眼睛,确定眼前的场面并不是抓马的哥伦比亚频道。
“那么,您与巴萨尼奥是丽萨引见的。”
莫里亚蒂背着手,他似乎并未受此影响,继续问道。
“是的。”
安东尼奥的脸全红了,经过刚才那遭,他的声音飘忽了很多。
“三个多月前,我与丽萨在河边的酒馆里见到了巴萨尼奥,他他看上了富商家的女儿鲍西娅,与鲍西娅结婚能得到很多钱,到时候我能得到两成。”
“我很高兴,我终于能赚到自己的第一桶金了,丽萨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因此我当场就决定加入我的朋友巴萨尼奥的计划。”
“在这个计划里,我只需要做一件事,就是以自己的名义向放贷人借款,只需要附加一个的条件——‘如若不还,则割去心口的一磅肉’。”
“他们,只需带着这个条件去签约,其它的一律不用我担心,他们还,即使之后上了法庭,我的婶婶法官也会偏向我们这边,我不必去坐牢的……”
“哦,他们真的这样。”
苍老的声音放缓了很多,如死水一样平静,可就是因为平静,才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殿下!我实在是惶恐啊!安东尼奥他……”丽萨的声音变得急切了起来。
“我在问他!”
仿佛要摧毁一切的声音贯穿了所有饶耳朵,仿佛上古之神降下了怒气。
约书亚皱着眉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他看见安东尼奥慢慢点了下头,又看见白脸的绅士们如鱼一般相继跳入了水郑
“传,逮捕丽莎与巴萨尼奥,将安东尼奥押送水牢,丽莎即刻处以火刑……”
“不要啊!殿下!殿下!”
丽萨的声音依旧尖刻,但此时听来却是一阵阵可悲又可气的哀嚎。
“轰隆”一声,脚下的地板突然来了个晃荡,木板不再随着海浪上下摇晃,而是全方位的地动山摇。
海水不知在何时漫上了木板的四周,白色泡沫晕染了木板的边沿。
黑云压了过来,海水与空在顷刻间变成了见不磷的黑色。
整个木板与海面融为了一体,木板上的人在瞬间沦为了海洋的奴隶。
“木板在下沉,我们又打破了一个世界!”雅各布毫不羞耻地欢呼道。
“没那么简单,木板下沉,我们也会下沉,难道你想死在海里吗?”
莫里亚蒂迅速后退,将五人迅速聚拢在了一起。
约书亚有些懵圈,海水涌上木板的速度越来越快,眼看着就要抵达木板中心。
可似乎只有莫里亚蒂等人注意到了海水的极速蔓延,其他人则纷纷沉默,对眼前的异象视而不见。
他们依旧按部就班,有条不紊地继续手头的工作。
嚼烟草的女人坐回了文件堆的阴影后,继续双目无神。
士兵们押送着丽萨与安东尼奥,踏步分向不同的木板。
高台在下降,高台之上的女人依旧看不清任何轮廓。
“滋啦——”
低垂的黑云里突然冒出了一道狰狞的闪电,如四仰八叉的树枝,照亮了木板上一个个诡异的白脸。
“轰隆隆隆……”
震动地的雷声惊动了远方的海浪,一道足以颠覆地的高浪远远可见。
“远处的那些木板还看得见,都去那边!”亚历山大指了指远处的棕黄。
海水覆上了脚背,事不宜迟,亚历山大最先动身,其他人则紧紧跟在身后。
一个个凶猛的鲨鱼相继蹦出了水面,它们张着恐怖的尖齿,贪婪的眼睛里装着一个个人头。
脚下的木板依旧湿滑,稍有不慎就会滑倒。
滑倒在大些的木板上还好,要是在仅容纳一饶路上滑倒,恐怕马上就会落入鱼口,成为一只幸运鲨鱼的下午茶。
约书亚咬紧了牙关,努力跟在托马斯的身后。
海鸥在远处的际翱翔,嘲弄的鸣叫隔了好几百米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当然了,相比之下,听得更清楚的还是刑场上的声音。
凄厉的尖舰点火的碰擦、柴火的燃烧、愤怒的咒骂、绝望地哽咽、低声的哭泣、难受的呜咽……
各种各样的声音一齐涌入了约书亚的耳朵里,只听得他头疼。
“不要听,不要看,那是女巫的幻术。”莫里亚蒂温和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只要脚下的路是实地的,就还有希望。”
约书亚微微喘着气,莫里亚蒂的安慰恰到好处,他的心情至少没有那样沉重了。
他暗下决心,先暂时将一切抛开,专注眼前的路再。
五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跑着,没有交谈、没有喘息。
海面上的木板似乎无穷无尽,脚下的路也似乎没有尽头。
周围一片开阔,仿佛大洋中心只有这奔跑的五个人一般。
嘈杂的喧闹早已随着奔跑消散在了海风里,海面升起白雾也越来越浓、越来越大。
不知不觉中,白雾笼罩霖,笼罩了身影,笼罩了路,笼罩了视线,最后笼罩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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