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决定回来的。”唐雪凝松开环抱，退后一步，目光盈盈地看着他，“想着你在老爷子那边忙，就没特意通知。”
“回过家了吗？”她轻声问道。
“嗯，一下车就先回了家。”刘凌霄点头。
“那就好。”唐雪凝唇边漾开一抹温柔的笑意，“这么久没见，还没好好看看平儿吧？家伙可爱极了，眉眼间……像极了你。”
刘凌霄松开搂在她腰间的手，深邃的目光凝视着她的眼睛，带着一丝探究，认真问道：“这话的，哪个不像我了？”
“骏驰和骏标，”唐雪凝迎着他的目光，语气坦然，“都不太像你。”
“骏驰的性子，更像明韵姐，沉稳持重，年纪就很有担当。至于骏标嘛……”她眼中掠过一丝慧黠的笑意，“那跳脱不羁的劲儿，活脱脱像爷爷，以后准是个快意恩仇的江湖浪子。”
刘凌霄的眸色瞬间复杂起来。他没想到，仅仅是这短暂的接触，唐雪凝竟将两个儿子的性格剖析得如此精准入微。
这份洞察力，是刻意的观察，还是无心之下的敏锐？无论如何，都彰显了她过饶聪慧。
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若她真与明韵相争，以明韵那温婉直率的性子，恐怕……绝非她的对手。
想到这里，一股沉重的忧虑压上心头。他绝不可能放弃明韵，那是与他患难与共、情深意重的结发之妻，更是刘氏家族的有功之人。
三个孩子，他倒不担心唐雪凝敢动什么歪心思，有父亲和爷爷坐镇，家族继承的铁律无人敢僭越。
然而，仅仅是夹在两位妻子之间，尚未涉及子嗣继承，这错综复杂的平衡就已让他感到心力交瘁。
难怪古往今来，那九鼎之重的位置周围，总是缠绕着数不清的暗流与纷争。那些盘根错节的关系，比眼前这摊家事，恐怕还要难解千百倍。
冰雪聪明的唐雪凝，瞬间捕捉到了他眉宇间那抹转瞬即逝的沉重。她心思剔透，自然猜到了几分。
“其实，我和明韵姐的处境，又能差多少呢？”她微微侧头，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飘渺，“如果有一，我爷爷不在了，你，我比她又能多些什么？恐怕……还不如她吧？”
她直视着刘凌霄，声音清晰而冷静：“至少，她有大儿子骏驰，是刘氏名正言顺的嫡长子，是未来族长的第一顺位继承人。而我呢？”她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自嘲，“空有一个名分罢了。我没心思，也没必要去争什么。”
她上前一步，目光灼灼，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坦诚：“我想要的，只是你该给我的那份关心和爱。除此之外，别无他求。”
刘凌霄心头微震。他与唐雪凝相处时日虽不算短，同床共枕也有多次，但心思大半在家族和明韵身上，并未真正深入了解过她。
从前只觉她性格爽利，嫉恶如仇。今日听她对孩子们的评断，才惊觉她心思之细腻，洞察力之敏锐。尤其是对刚满月的骏平，那份判断竟也中了六七分。
“我有点后悔答应你爷爷娶你了。”他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叹息，“我可能……搞不定你们。”
“晚了！”唐雪凝眉眼弯弯，露出狡黠的笑容，冲淡了方才的凝重，“货已签收，概不退换。”
“那我能当一回始乱终弃的渣男吗？”他挑眉反问。
“难道从你娶我的那起，”唐雪凝的笑容里带着洞悉一切的促狭，“在明韵姐心里，你不就已经是了吗？所以啊，我的大族长，别纠结了，坦然接受这个身份吧！”
她的话直白而犀利，却奇异地抚平了刘凌霄心头的烦乱。
“得，不过你。”
刘凌霄失笑摇头，松开环抱的手，转身走向宽大的办公桌，开始整理上面堆积的文件。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刘骏秀送来的这些关于国际局势的卷宗，他必须细细研读。蓝星格局剧变，存世的国家寥寥无几，彼此间的关系却愈发诡谲复杂，信息掌握至关重要。
“你，”他一边整理，一边头也不回地问，“今晚，你该不该回去？”
唐雪凝把问题轻巧地抛了回来：“你决定。我听你的。”
这事关重大，她可不敢擅自做主。刘明韵那边刚恢复平静，她不想因自己再生波澜。
“回吧。”刘凌霄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温和，“丑媳妇总要见公婆。再了，我不在的这些，你不是也没少往家跑？”
他自然知道她时常回去，甚至多次探望明韵。万幸的是，两人之间尚未爆发直接的冲突。
话音刚落，办公室厚重的木门被无声推开。
刘凌霄和唐雪凝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门口，刘明韵、刘骏驰，还有一位随从，三人正站在那里。当他们的目光落在办公室中央、与刘凌霄姿态亲昵的唐雪凝身上时，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刘明韵脸上的关切瞬间褪去，化作一片沉静的空白。刘骏驰的目光在父亲和唐雪凝之间快速扫过，少年俊朗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僵硬。
不是在和三叔（刘骏秀）谈事吗？三叔人呢？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来得正好，骏秀刚走。”刘凌霄率先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声音平稳，带着一家之主的从容，“一起回家吧。”
他的目光越过刘明韵，落在她身后的长子身上，带着一丝疑惑和关切：“驰儿？你怎么也来了？”
“我带他来的。”刘明韵的声音响起，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通知而非商议的口吻。她向前一步，将儿子轻轻推到身前，“驰儿前些日子，突破先境了。”
她看向刘凌霄，目光锐利而坚定：“我考虑着，是不是该让他脱离特事局，回归家族了。特事局能给他的资源，已经到头了。跟着爷爷和太爷爷外出历练，闯荡更广阔的地，才是他该走的路，前景……会更好吧？”
这个决定是她见到儿子、得知突破喜讯时瞬间定下的。在她看来，儿子未来的路，只能靠她这个当娘的来谋划了。至于丈夫……她心底掠过一丝冷意，恐怕是指望不上了。
近来翻阅史书，那些血淋淋的教训让她心惊肉跳，一个带着孩子脱离刘氏这艘大船的念头，在她心中悄然滋生，尽管她知道这难于登，但总要去争一争。
“突破了？！先境？！”刘凌霄眼中瞬间爆发出惊喜的光芒，方才的尴尬一扫而空，“快过来，驰儿！让爸爸好好看看！”
能在刚成年之际便踏入先，这份赋潜力，已然不逊于自己当年！这个一向沉稳内敛、甚至曾让他觉得资质稍逊的长子，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当真拥有人之姿！自己之前，竟是看走眼了。
刘骏驰在母亲隐含催促的目光下，有些不情不愿地挪动脚步，慢吞吞地蹭到父亲面前。
他微微垂着眼帘，不太习惯这种仿佛被检阅般的感觉，少年挺拔的身姿透着一股别扭的倔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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