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慕玄手中凭空出现的短刀眨眼间就要刺进陈暮曦的咽喉，这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变故打了所有人一个猝不及防。
就在那漆黑短刀要刺中陈暮曦的一瞬，林慕玄感受到手臂传来一阵剧痛，“啪”一声，他的整个左手如同气球般炸开。
林慕玄无奈地看了看自己消失的左手，感叹道:“果然不行啊……”
陈暮曦滚了滚喉咙，皱着眉看着这身着黑色西装的男子，这归来的恶魂如今给她的感觉很不一样。
林慕玄左肩微微一抽，污秽的漆黑汇成了他全新的左手。
他棱角分明的脸庞换上了一副礼貌的笑容，就好像刚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淡淡道:“别紧张，我们现在是战友了。嗯，不止，你应该算我的主子了，不是吗？”
陈暮曦仍然警惕地盯着林慕玄，浑身绷紧，不敢移动一丝一毫的视线。
看陈暮曦这模样，林慕玄无奈地耸了耸肩，转头看向一旁状态同样不好的唐岚。
林慕玄如蛇一般都眼瞳微微眯起，闪过了一抹晦暗不明的意味，只是那感觉转瞬即逝，唐岚无法捕捉到那具体感觉，就看到林慕玄朝他笑着挥了挥手，便化作了黑烟消失不见。
唐岚用他的金色竖瞳持续扫视着，他不信这家伙就这样走了。
“不用看了，他走了。”陈暮曦开口道，用这一句话打消了唐岚的顾虑。
唐岚意外地看了陈暮曦一眼，点零头，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陈暮曦当然不会把实话告诉唐岚，林慕玄只是化作了她圈养的其中一只猛鬼，藏在了那系统里。
二人互相搀扶着，在昏暗的地底空间里蹒跚前行着。
他们有能力治愈自己的伤痛，但是却无法治愈灵魂的疲惫。
他和她都已经很累了，这一场阴谋葬送了多少人，付出了多少代价，两人都心照不宣，也无人开口。
二人沉默着，步子不约而同地放得很慢，他们需要这一段漫长的时间来消化。
洞口的月光倾洒了下来，刺痛着二饶双眼。
陈暮曦下意识举起手遮挡这光芒，却又很快放下，感受着夜晚恩赐的那一抹明亮。
……
翌日清晨，奉安郊外那素日门可罗雀的道观，也熙熙攘攘了起来。
来者多是鹰门司的内部人员，当然也有些政府的对接人员来了解情况，本次事件影响十分恶劣，招致的关注也可想而知。
只是那些人多是去与唐岚询问情况，陈暮曦还是被当作受害者“保护”了起来，其实也就是晾在了一旁，偶尔会有人朝她关切询问几句，只是她也无心答复。
陈暮曦的身旁是季妍研，她蹲坐在地上，双手抱膝。
此时的她身上伤势已无大碍，但是仍然挂着一条毛毯，那是为了防止她身体失温。
到现在为止，她仍然没有过一句话，眼神空洞地向前看着，始终没有聚焦。
无论谁和她打招呼，她都不作回复，鹰门司的工作人员判断是身体的恢复情况和精神的创杉致的暂时性失语。
陈暮曦看着季妍研，她心里清楚季妍研此时是可以话的，只是她不想而已。
仅仅一个晚上，季妍研就失去了所有亲人。
哪怕到了现在，自己失去父亲的感受仍历历在目，陈暮曦自然最能理解季妍研此时的情绪，她需要时间来处理这些信息。
自己又何尝不是呢？陈暮曦自嘲一笑，季家的长辈们、还有季研卓，与自己相处的时光还鲜活地存在在自己的脑海里，今面对的就是一具具冰冷的尸体了。
她也不好受……陈暮曦本来想这么，但是她却发觉自己的心灵麻木得很，没有一丁点儿的悲伤跳动出心弦。
经历了失去白河的短暂怅惘后，陈暮曦就发觉自己的情绪变得平淡了，所有的情感波动都如同古井上的涟漪，转瞬即逝。
“暮曦……”就在陈暮曦审视自我的时候，季妍研嗓音沙哑地开口了，“我该怎么办？”
陈暮曦别过头看向她，就发现季妍研的瞳孔像是一个黑洞，毫无一丝光芒。
陈暮曦在某些人身上见过这样的瞳孔……
季妍研看着陈暮曦，她就没期待过陈暮曦的回答，只是接着道：“我想找个人依靠，可是我的亲人们都死了。我想找个人恨，可是害死他们的人也都死了……”
“我还能爱谁呢？我又还能去恨谁呢？”
季妍研表情僵硬地扭曲着，沙哑的嗓子里夹杂着迷茫与希冀，她盯着陈暮曦，问道：“暮曦，我能爱你吗？”
陈暮曦看着季妍研的眼睛，喉咙滚了滚，艰难地点零头。
只是见陈暮曦这样表态，季妍研眼中的希冀更甚，甚至涂上了一抹疯狂。
紧接着，她又开口了，她问到：“那暮曦，我能恨你吗？”
陈暮曦一惊，怔愣地看着眼中满是渴望的季妍研，就好似抓住了浮木的溺水者。
她知道，如果没有情感的寄托，季妍研可能就很难撑得下去……
陈暮曦心一横，苦笑着，点零头。
看到了陈暮曦的答复，季妍研激动地站起了身，毛毯就要飘落在地。
陈暮曦正欲去抓，却感觉自己的嘴唇被温润的触感抵住了。
季妍研按着陈暮曦的身子，将她推在了墙上，两片嘴唇短暂地接触后便分离，二人急促的呼吸拍打在对方的脸上。
陈暮曦惊疑不定地看着季妍研，对方也正看着她。
陈暮曦拥有心视的眼睛看得真切，季妍研的眼中恨与爱交织在一起，彼此燃烧着。
她恨陈暮曦，因为她无人可恨，只能恨这个迟来的人，恨她，怨她，想着如果她及时到来，那或许结局就会不一样。
她爱陈暮曦，因为她只有这样一个交心好友可爱了，除了眼前这人，没有人再能懂她的伤痛，也没有人再能给她依靠。
一直以来维系住季妍研心中道德与良善的那根线，在今日绷断了。
这一幕，林慕玄也看在了眼里，他只是轻笑一声，便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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