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雅学习古琴之路并不顺畅,人年纪大了无论记忆还是学习能力都远逊年轻的时候。
但每当她感觉到困难时,她都轻声对自己:
“不急。”
就像哄平平安安学习那样哄自己。
接着重新抬手,手腕放得更稳,指尖贴着弦滑过。
尔雅也不为难自己,练到指尖发麻她便停下来。
用温热的帕子裹住自己的手指,等缓过劲儿。
她还会看着窗外盛放的花儿喝一盏花茶。
时间就这么慢悠悠的过,从春日到秋日尔雅已经能独立弹一首《秋风辞》了。
她的琴音虽算不上多么绝妙,可渐渐的她也弹出了些意外。
指尖落在弦上的那一刻,心头那些琐碎的烦忧,竟像被琴弦轻轻拨走了一般,随袅袅茶烟散了。
时间来到中秋,尔雅带着平平安安回家中过中秋。
中秋自古就是团圆的大日子,自从平平安安到皇家书院读书后,一家人就不能日日团聚了。
对于中秋何琇莹每次都十分重视,会特意在家中布置一番。
中秋的月色泼了满院,石桌上的月饼散发着甜香。
旁边还摆着蜜渍的葡萄,以及刚摘的脆梨。
何琇莹有两日没见儿子了,抱着平平安安不撒手,声问着他们这几日都做了什么。
平平不习惯被何琇莹抱着不撒手,滑不溜手的从何琇莹怀中钻了出来。
然后跑到卫岳面前指着月亮道:
“爷爷,你给我讲嫦娥奔月的故事。”
卫岳刚抿了两口酒,正品着回味就被平平缠上。
他只好放下酒杯,无奈道:
“一家人就爷爷不会讲故事,你个滑头偏要爷爷给你讲故事。”
平平“嘻嘻”笑了出来,他就要爷爷讲,爷爷讲错了他就能在一旁纠正了。
卫辞伸手给尔雅斟了一杯酒,笑着道:
“娘,这是去年酿的桂花酒,你也尝尝。”
尔雅不爱喝酒,但今日闹的气氛不错,她也跟着抿了一口桂花酒。
给尔雅倒酒的是卫辞,但等尔雅觉得桂花酒不错刚多喝了一口,卫辞又连忙叮嘱尔雅:
“娘,酒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尝尝就行了,可千万不要多喝。”
尔雅没好气的看了卫辞一眼,她是那么没谱的人吗。
卫辞被母亲瞪了也不气,他想起之前母亲要学琴的事,又笑着起哄道:
“对了,娘,你前阵子不是要学琴吗?
儿子也不知你学的怎么样了,不如就趁今日中秋露一手呗。”
正被何琇莹抱着问东问西的安安闻言扭头看过来。
他伸手拍手,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尔雅:
“奶奶弹琴好听。”
尔雅本来听到卫辞起哄还有点生气,转头听到安安拍手夸她弹琴好听,心头却又暖起来。
卫辞命人抱来尔雅的琴,还在央求她:
“娘你就露一手吧,让儿子也见识见识。”
卫岳想起这几日尔雅越发娴熟的技艺,也忍不住道:
“你就弹一首,让儿子开开眼。”
听到爷孙三个都在起哄,尔雅也没再端着。
今日心情好,弹就弹呗,她还能怕丢人吗。
尔雅坐到廊下古琴前,指尖落在弦上,她打算弹一首应景的《良宵引》。
这首曲子篇幅短,旋律清幽淡雅。
泛音如月光洒落,按音似晚风轻拂,勾勒出宁静安适的夜晚景象。
与中秋夜的静谧团圆氛围高度契合,很适合表达家人围坐、共度良宵的平和心境。
指尖落弦时,卫辞原本只是想哄母亲开心。
娘既然想学琴,那他自然大力支持,哪怕能让母亲打发时间也好。
今日让母亲当众抚琴也是想着无论娘亲练的如何,他都要夸出花来,逗得母亲开心。
可第一个泛音起,清越得像檐角滴落的月华,卫辞不由一怔。
再听下去,《良宵引》的调子缓缓铺展。
勾挑间虽带些初学者的谨慎,却稳当得很。
滑音转得柔,按音沉得匀,竟全然没有新手的滞涩,一听就知是用心练出来的。
平平早停了喧闹,支着下巴听得入神,葡萄汁沾在嘴角也忘了擦。
卫岳放下酒杯,目光落在她的背影上,眼角的笑纹里盛着月光。
一曲终了,余音在院里绕了绕,被风卷着,混进了葡萄叶的沙沙声里。
尔雅收回手,指尖有些发红,脸上却热烘烘的。
“娘。”
卫辞放下酒杯,声音里带着惊讶,
“您这琴艺,竟精进至此了?”
尔雅擦了擦发红的指尖,笑了笑:
“瞎练罢了,比不得正经学过的,何谈什么精进。”
“哪里是瞎练。”
就连何琇莹也很惊讶,之前听婆婆要学琴,她还以为是婆婆闲着没事做,想一出是一出。
没想到几个月过去,婆婆已经学的有模有样了。
何琇莹放下安安走近几步,语气里满是感慨:
“儿媳原以为您不过是解闷,没成想您竟真下了这般功夫。
这指法,这调子,已经十分不错了。”
何琇莹在闺中时也是学过琴的,她的琴弹得得心应手,她能不错就真的是不错。
卫辞眼神中满是感慨,他没想到母亲一边照顾平平安安,一边还能真把琴技学出名堂来。
想着母亲夜里还在灯下对着琴谱比划的模样,他喉间就有些发热:
“您都这把年纪了,还肯从头学起一门新技艺,儿子……儿子真是佩服。”
尔雅被儿子的有些不好意思,随口道:
“不过是学着打发时间,平心静气的,哪值得你这些。”
“怎么不值得?”
卫辞眼里映着月色,
“活到老,学到老,起来容易,真做起来难。
您这股子劲头,比啥道理都教得人明白。”
平平跑过来,举着块月饼递到尔雅嘴边:
“奶奶真厉害!明还教我弹星星好不好?”
尔雅笑着咬了口月饼,甜香漫在舌尖:
“好,教你弹星星。”
她看了看孙子笑眯眯的眼睛,儿子眼里的敬意。
又望了望上的圆月,只觉得这秋夜的风都带着暖意。
安安也扑过来拉她的手:
“奶奶弹得好听!像月亮在唱歌!”
尔雅被逗笑了,伸手拍了拍安安的头,反问他道:
“月亮唱歌是什么声音?奶奶怎么没听过?”
安安不清月亮唱歌是什么感觉,他有时候晚上看星星看月亮。
都会听到很好听的声音,他觉得那种声音就是月亮在唱歌。
安安不上来那是什么声音,皱着眉头思考该怎么。
平平见状对安安道:
“什么月亮唱歌,你应该奶奶弹起琴来余音绕梁,珠落玉盘。”
安安却坚持道:
“就是月亮唱歌。”
何琇莹看到婆婆弹一首曲子引得丈夫和儿子的赞美和高兴,忍不住也手痒了。
她站起身,裙裾扫过石凳边的桂花瓣,轻声道:
“娘这一曲,倒让我也手痒了。”
她吩咐下人把她的琴也抱来,然后对着尔雅屈膝一笑道:
“儿媳在闺中时也没少抚琴,最喜《秋江月》,不知可否与娘合奏一段?”
尔雅眼睛一亮,伸手让何琇莹过来:
“原来你也喜欢《秋江月》,只是我练的倒一般,咱们娘俩一起试试。”
下人把何琇莹的琴抱来放到尔雅旁边, 何琇莹在琴前坐下。
指尖在弦上轻轻一点试了个音,清润如溪。
她看向尔雅,目光跃跃欲试道:
“娘,咱们从‘月上东山’开始如何?”
“好。”尔雅痛快应下,率先起流。
两人同时拨弄起琴弦,像两股溪流汇到一处,慢慢融在了一起。
尔雅是新手,她的琴音有些生涩,不如何琇莹的琴音稳如老树盘根。
两种琴音泛音交错时,像两缕月光在院里相缠。
按音重落处,又似桂香叠着桂香,浓得化不开。
平平安安听着娘亲和祖母一起抚琴,手跟着节拍在石桌上轻点。
卫辞端着酒杯,望着母亲与妻子并肩抚琴的身影忽然觉得这中秋的月色,比往年更亮了几分。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
尔雅拉住琇莹的手,眼里满是欢喜:
“你琴技娴熟精湛,在娘家时一定没少练习,就是跟教我琴艺的师傅比也不差什么。”
何琇莹闻言脸颊微红,谦虚道:
“娘你真是太抬举我了,儿媳的琴技哪能跟师傅相比。
娘学艺时间不长,能有如今的造诣才真是令人钦佩。”
卫岳听着婆媳俩互夸忍不住插话:
“依我看你们婆媳俩弹得都好,刚刚合奏也默契,为了你们婆媳俩的琴声,咱们干一杯。”
桂树沙沙作响,像是在应和这琴音里的亲厚。卫辞也举杯笑道:
“今日这中秋,倒成了咱们家的琴会了!该浮一大白!”
满院的笑声混着淡淡的琴音余韵,随月光漫过墙头在巷子里轻轻漾开。
卫辞许是来到古代做文人时间长了,酒喝到最后酒喝多了居然诗兴大发,在自家院里咏起了苏轼的水调歌头。
尔雅一开始也没觉得有什么,可等中秋过后没两。
她发现京城百姓竟然都开始背起了水调歌头。
这首《水调歌头》像是长了翅膀,不知怎的从卫家传扬了出去。
普通百姓一开始不懂欣赏,只是听这词是卫六元写的,便下意识觉得好,跟着背了起来。
后来被京中的一些学子听到,迅速在文人学子间传开。
有那记性好的,凭着零碎听来的句子拼凑完整,抄在纸上互相传看。
读到“把酒问青”时拍案,念到“千里共婵娟”时动容。
很快朝中大臣也听闻了,黄首辅见了卫辞都笑道:
“卫侍郎那首‘明月几时盈,老夫听孙儿背了三遍,果然是妙绝。”
最后连皇帝都听到了这个消息,在御花园召见卫辞,随口提了句:
“听你中秋有佳作?”
卫辞这次是没想到这首词会传扬出去,他虽然脸皮厚,也不在意做个“文抄公”。
可现在他身居高位,根本不需要做“文抄公”增加自己的名声了。
中秋那他只是喝的有点多,所以背了一首《水调歌头》。
谁能想到竟会被传扬出去,后来卫辞也查了。
是卫家下人听到这首词极好,后来买菜跟人吹嘘的时候传了出去。
如今连皇上都知道了,还是佳作,卫辞一时都有些脸红了:
“回皇上的话,微臣酒后胡言,难登大雅。”
“胡言能有这般气象?”
昌泰帝笑道,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此句道尽世理,却不颓唐,反显通透。
古往今来,多少人困于‘圆满’二字,你却能勘破,实属难得。”
这话让卫辞脸更红了,这也不是他写的啊。
昌泰帝看到卫辞脸红觉得有些稀奇,没想到卫讼之还有这样脸皮薄的一面。
不过卫辞的这首《水调歌头》他读了觉得确实不错。
不愧是他们大周第一个六元及第的进士。
卫辞虽年轻,但在才华一道确是大周最出众的才子。
昌泰帝觉得让卫辞兼做太傅,以后教太子读书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思及此昌泰帝起身踱到卫辞面前:
“朕知道你在吏部理事,条理分明,现下你又文才出众。
朕有意让你兼领太子太傅一职,你可愿意?”
此言一出卫辞懵了,太子太傅?可现下皇上根本没立储君啊。
难不成皇上心中已经有了储君人选?卫辞心脏怦怦直跳,接着他立刻叩首:
“陛下!微臣虽忝为进士,却从未有过教导储君的经验,恐难当太傅重任。”
昌泰帝却上前亲自扶起卫辞:
“经验皆是历练出来的,你既通经史,又明世理。
将来等朕立了储君,想必能教得他心怀下。
如你词中所言,有那份‘共婵娟’的胸襟。”
完昌泰帝 又拍了拍卫辞的肩:
“吏部侍郎的实务,能让你知民生,太傅的职责,能让你传正道。
二者兼顾,于你于国,都是好事。怎么,你不愿担这份担子?”
卫辞望着皇帝信任的眼神,胸中热血翻涌,再次拜倒:
“臣蒙陛下如此信任,敢不从命!定当竭尽所能,辅佐太子,不负陛下所托!
皇帝颔首笑道:
“好!京中都你是才子,往后,朕更希望你能做一个能教出帝王的良师。”
卫辞兼太子太傅的消息一出, 他那首《水调歌头》更加引人追捧。
一时间,京中纸贵。
书铺里抄录的《水调歌头》被抢购一空。
酒楼茶肆里,歌姬们弹着新谱的调子唱这首词。
连街头儿都能哼上两句“但愿人长久”。
甚至同僚见了他,拱手称“卫大才”打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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