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
夜色已深，顾魁自从被关进来后，就一直都在闭目养神。
他盘膝坐在床上一动不动，似是丝毫都不担心自己的生死。
昏暗的地牢里，传来一阵脚步声。
顾魁睁开眼睛，看向站在牢外的男人。
他在大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叱咤朝野二十余年，最后竟败于一个不过弱冠之龄的男人手里。
看来他当真是老了。
他轻笑一声，由衷的称赞道：“宸王殿下好手段啊。”
事情的始末，顾魁已经知道了。
不得不萧临渊此人确实手段高明，他能想出这样的计谋，想必自己的秘密，他已经知道了。
萧临渊目光沉沉的看着他。
有谁能想到就是这么一个人，颠覆了大盛的皇朝，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
顾魁确实是有才华，可惜心术不正。
他道：“起来，还得多亏了相爷你，我这些把戏不都是跟你学的吗。”
顾魁眯了眯眼睛，盯着萧临渊笃定道声音道：“你不是陛下的儿子。”
萧临渊挑了挑眉：“怎么，难道本王不像吗？”
“不像。”
顾魁摇了摇头，有些不屑的语气道：“陛下的几个儿子全都是草包废物，他可生不出像你这么厉害的儿子。”
萧临渊点零头，笑着问他：“那顾相你怎么就生了顾彦文这样的草包废物呢？
他可丝毫没继承到你的头脑和手段。
倒是顾溪舟乃是人中龙凤，可惜他是北渊王的儿子，不是你的种。”
这话完全就是讽刺、笑话。
顾魁不可避免的被萧临渊的这番话刺激到，心中犹如针扎一般。
无论是顾彦文还是顾溪舟，都是他的耻辱。
尤其是顾溪舟，养了十九的儿子竟然是别饶种，头上这顶绿帽子戴了这么多年他都没有发现。
心中焉能不恨？
顾魁深吸一口气，他问着萧临渊：“你是怎么做到的？”
萧临渊抚了抚衣袖，淡淡的声音道：“起来，只能怪相爷你对自己的儿子不够关心。
不知道顾溪舟身上有一枚生母留给他的玉佩。
就是这枚玉佩，让我发现了他的身世。
北渊王膝下无子，顾溪舟是他唯一的儿子。
为了这唯一的儿子，自然我想要什么，他就送上什么了。”
顾魁听着这话，胸口憋着一口气难以纾解，没想到他竟然是败于一枚玉佩之手。
他道：“所以当日四皇子前来想同我合作，是你一手安排的？”
萧临渊耸了耸肩：“我这一局棋下的衣无缝，你想从这里出去是不可能了，现在我们不如来别的。”
他从怀中掏出几封信笺道：“这是从你书房的密室搜出来的。
是你勾结大胤陷害镇国公府的铁证，只是有件事本王不明，想请教相爷。”
顾魁看着萧临渊手中的信笺，脸上的表情有些意外。
但也只是一瞬，他坐着没动，依旧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问：“你想问什么？”
萧临渊道：“二十年前大胤的战神，昭王萧晏清。”
提到此人，顾魁眉梢一动，随即脸上的表情透着轻蔑：“什么战神，不过就是一个蠢货。”
萧临渊眯了眯眼睛，眼神冷厉：“二十年前，萧晏清不是死于回大胤的路上，而是死于你的手里？”
“没错。”
顾魁扬着头，神情有些骄傲：“当年我听闻大胤战神的威名，便想同他合作，奈何此人心高气傲根本不屑与我联手。
不仅如此，他还将我写给他的那封信，送给了谢家主将，也就是谢既明的父亲谢威。
得知这个消息后，我当时就慌了，如果那封信落在太子江珩的手里，那么我就完了。
所以我必须要在信笺被送到江珩手中之前，为自己搏一条生路。”
萧临渊知道他要搏的生路是什么，那就是让赵景轩替代江珩，掌控这王朝，而他做到了。
他问道：“既然萧晏清拒绝了与你合作，那么三十万谢家军又是怎么死的？”
顾魁轻笑一声，轻飘飘的吐出两个字：“投毒。”
萧临渊一惊，他暗暗握紧双手，盯着顾魁眼底透着丝丝寒意。
顾魁道：“不是什么要命的毒，只不过会让他们丧失战斗力，所以三十万士兵才会沦为刀下亡魂。
因为那一战，萧晏清带领的大军根本就不费吹灰之力，就悉数将他们剿灭了。
事后萧晏清应该是察觉出了端倪，不知是他觉得自己胜之不武，觉得是对他的羞辱呢，还是真，他竟想秘密潜入我们大盛求见先皇。
我那时已同大胤太子合作，而他也不想让萧晏清活着回到大胤。
于是我就顺水推舟，让萧晏清神不知鬼不觉的死在了我们大盛的疆土上。
一代战神连同谢家众将士就这么葬送在我的手里，也不枉他们惺惺相惜一场。”
萧临渊眼底的怒火暴涨，他斥骂道：“为了一己私利谋害三十万将士性命，你究竟有没有心？”
“心？”
顾魁大笑了起来：“萧临渊，若你同我一般的际遇，就知道我所走的每一步都是身不由己。
你以为我不想做个好人，不想做个忠臣良将，不想名垂青史流芳万古吗？可我没得选。”
他道：“我也曾在黑夜中遇到了一束光，我以为自己得到了救赎，可是到头来那道光也要离我而去。
我只想拼命地抓住，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他，为了让他认可我。”
“可他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萧临渊冷厉的声音犹如一盆凉水浇下，让顾魁面如死灰。
一句他永远都不会原谅你，是刺向他胸口最锋利的一把刀。
“不！”
顾魁有些疯癫地跑了过来，他目眦欲裂的看着萧临渊道：“只要我毁了他的江山，他就会向我低头，向我认错的。”
萧临渊冷笑一声：“顾魁，别再自欺欺人了，一步错步步错，是你辜负了江珩对你的期望。
是你把他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是你夺了他的江山，杀了他的亲人爱人孩子，是你杀了你最好的朋友。”
顾魁愣在原地，他死死地握着牢门的栅栏，嘴里喃喃道：“最好的朋友。”
是啊，他此生唯一的知己，却毁在了他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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