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呦嘿!拉木头!嘿呦嘿!拉木头!”
“靠岸!靠岸!让丁壮们过来!把这批五十根的大木拉上岸!”
“蠢货!这是三十米的山中大木,实心的红木和柏木!调五十饶队!五十人拉一根!”
“是!主神庇佑,我这就调丁壮过来!先铺上滚木枝条...”
湖边的南方造船所一片繁忙,成百上千的部族丁壮如同辛勤的“工蚁”,运输着各种造船所需的原料。十几米高的木料就近采伐,再被伐木的丁壮们划船,沿着河湖拖曳而来,送到大型的半地穴窑炉中慢慢烘干。而用于烘干的木炭,则在附近的伐木林场与炭场中就地烧制。那些山林中冒起的连绵黑烟下面,就是一座座百人规模的烧炭场。
至于年头更久、更长更粗壮、二十米以上的大木料,则要深入特科斯群山的深处,从本地部族手中,作为贡品征发而来。这些大木通常从塔尔萨斯水系的上游,从上百里外的山中溪流飘下。然后,再由王国水师的独木大舟与沙船,长途牵引到阿托亚克大湖,最终抵达湖边的造船所。而负责这些木料征发的神启所武士,就像是“蚁穴”中四处派出的“兵蚁”,调动起更多、更大范围的部族“工蚁”,提供更多的人力物力。
这种大规模的劳役,在整个中美洲的下并不罕见。只是在过往的千年中,部族服劳役的目标,都是为了至高的神灵,修筑宏伟的金字塔神庙。就像湖中都城特洛奇蒂特兰的大金字塔,已经一层又一层,垒砌到了七十米,动员的劳役人口数以万计,消耗的战俘也足有数千!可这一次修筑的湖边“奇观”,却并非陆地上的金字塔,而是一座“水上能动的金字塔”,一艘五六百吨的惊人巨舰!
“喔!吉郎,这东海的胶人国度,所拥有的大木、好木之多,材质之佳,真是让人瞠目惊叹啊!”
“是啊!筑次郎,眼看着,这又是一批新的大木运来!这浩荡大河的上游,不知道有多少群山,山中也不知有多少大木,正源源不断的运来,简直像是无穷无尽!”
“对!你看那边的堆料场,上好的木料堆积成山啊!许多八丈以上的大木,就用来造那种平底沙船,甚至用来造什么独木舟...真是可惜的紧!这可都是能造大屋的栋梁之材...”
筑屋大匠屋筑次郎面露惋惜,与木工大匠木作吉郎一同,一直往繁忙开阔的堆料场处瞧。这堆料场面积极大,有露的仓储,也有各种竹子、木头的棚子,还有坚固的石头仓屋。而此刻,被拖入堆料场中的,可不止影不值钱”的大堆上好木料,还有对中美洲更为宝贵的金属原料,以及从部族村落、民屯村庄中征发的造船辅料。
“回禀祭司!黑岩山新出的一批铁料与青铜料,已经越了!合计2000斤!”
“过秤检查,重量无误!品质中上...存入‘2石屋’!”
“主神庇佑!这是从工匠村落征收的墨竹、布料、树脂与石灰!”
“数量无误!存入‘3草屋’!”
一堆堆民夫推着推车前来,在露棚子的神启祭司处,卸下物料称重检查。对于昂贵的“金属原料”,穿着白袍的一级祭司们检查的非常仔细,还会查验铁料与青铜的品质。而对于征发的竹子、布、树脂和石灰,他们就无需亲自检查,只要让周围的数十名神启所武士查验,然后在树皮纸上书写记录下来即可。
“主神庇佑!仔细检查每一篓、每一桶原料!这是为了主神所建造的风神船队,必须都用上好的材料才行!”
等王国武士们检查完毕,就有人带着民夫,去往守卫看守的仓储。铁料与青铜料进了石屋,其他造船辅料则进了木屋、草屋。而每一间屋子上,都画有图形文的象形标识,方便易懂,连不识字的丁壮也能明白里面装的是什么。
“喔!是布料!这么多的布料?!”
“啧啧!哪怕这些布料品质一般,但数量这么多...那也是不得聊!湖中国主可真是富庶,竟然能富裕到,用这样的好布来做船帆!”
两位近江的木工大匠啧啧惊叹,哪怕已经见过了海上的金山,也依然为了这湖中王国的富庶称赞不已。而看到他们过来,一名检查布料的大工匠走了出来,对两人鞠躬行礼,正是纺织大匠织染能工。他一身墨西加工匠大师的服饰,尤其在衣服上绣了栩栩如生的金线蜂鸟,笑着道。
“主神大菩萨庇佑!...可不是嘛!这半年里,我见过的布料,可比之前十年见到的都多!这湖中之国的棉布,虽然手艺普普通通,但材料真是顶尖的好!我可从未见过,这么坚韧又柔软的纤维!据这里的棉花,是棉花神灵所赐,结出来的棉花又长又好,比近江和京畿的棉花都要好!...”
“湖中之国的棉花品种,非常好?...”
“对!不仅是棉花,这里的麻也非常好!传统造船的绳索,一般是是苎麻和黄麻,来制做缆绳。这湖中之国却好像没这两种麻,而用了一种‘剑麻’!这麻线的强度相当好,并且出乎意料,耐盐水不易腐,简直是最好的船用绳索原料!不过这里的绳匠缺些经验...我这半年,都在教他们如何进一步处理绳索。就比如给绳索‘浸油’,把编好的绳索,放入热的松脂油中浸透。然后晾干,让油脂一点点渗入纤维,变得更加坚韧...”
正着,麻工麻生会田也走了过来,一样得了造船所金副所长的召见。他手中提着一根崭新的龙舌兰剑麻绳,用东亚的麻绳工艺处理过,能够支撑起巨舰停泊的重型船锚。而他明显也得了重用,兴冲冲的嘴里个不停。
“不过,每种麻都有用处!这里的剑麻虽然好,却比苎麻和黄麻要粗,不好做麻衣...我在那边的工坊边,还开了一片田,种了些带来的苎麻和黄麻种子,还有一块火麻。等出了麻油,可以弄些凉拌的酱菜...”
对于棉花和麻的好坏,两名木工大匠都不大懂。屋筑次郎只懂木头的好坏,除此之外,还懂涂抹木头的漆料。只是,新带来的漆树种子才刚刚种下数月,在湖边围出的“浮田”上长出树苗,离能产漆还要好些年。而眼下造船、修屋所用的涂料,却是一种新的“脂漆”,成分与“漆”完全不同,似乎要昂贵许多。
“维齐洛波大神佛慈悲!这大船坊中所用的‘新漆’,真真是不惜工本,都是实打实的好料!你看那新运来的木桶,里面有两种脂料,一种是松脂,另一种是本地胶人的‘科巴树脂’(copal)。这‘科巴树脂’可不得了,是能带浓郁香味的香脂料,就像是檀香一样...”
“这新漆就是以大量的松脂为底料,然后用更粘的‘科巴树脂’来增加韧度,甚至加入更贵的虫胶!像是这种上好的‘脂漆’,哪怕是东大寺也用不起啊!...”
漆匠漆上春树摇着头,冒了出来。两个月没见,这位大匠满脸都是感慨,好像变成了一个穿着工匠衣服的乡里诗人。他浑身都散发着一种特殊的香气,好像是一块能行走的沉香木,散发着浓郁树脂的味道。
“这几个月,我带着学徒们,没日没夜的熬‘脂漆’,然后涂抹那艘巨舰的船板!这配方和法子,还是我精心研究改良过的,得了一块金符的赏!但我没要,而是换了十几罐果酒,几只能养的豹猫,还有那什么火鸡,一点都不好吃...”
“哈哈!对,是我想出的脂漆胶配方!把松脂在铁锅里加热,黏糊糊像水一样的时候,拌入石灰粉,还有切碎的龙舌兰纤维或旧布。然后,再掺入科巴树脂,趁着那又热又粘的劲,把调和物捶进板缝。这种混合胶冷却后会凝固,既硬结又略有弹性!它能随着木材胀缩而不脆裂,虽然确实贵了些,却比普通的漆还要好!...嗯,对,骨子里就是唐地传来的法子,修佛像也会用,主要是用在粘合...”
“至于防水防腐的涂料,则要把方子改改!还是松脂为底,直接涂会偏软,得加油调和。混合干性的植物油与松脂,再加入赤铁矿粉,调制成红色的防污漆...我想想,现在用的是松焦油,但其实桐油最好,可惜没有...我最近还在试一种毒漆木,据比生漆还要毒,但毒漆能克船蛆,是防木头腐的好物件...”
“喔!屋筑君的不错,这和修大寺上的漆一样,要细细的调油和树脂,非得经年累月的去做不可。这湖中之地有这么多奇特的汁液树,也不知道终我一生,能不能调出从未有过的‘新漆’来?啊哈!这世间就像一锅粘漆,黏糊糊地没有骨骼。无从把握啊,一瞬间就变老了呀!...”
一行大匠行走在造船所中,漆匠漆上春树絮絮叨叨,比其他人加起来的还要多。而片刻后,他的念叨骤然停下,所有人也都瞪大了眼睛,失去了声音。只见一艘足有五十多米长、真正壮阔的五桅巨舰,如同躺在河口滑道中的神树,在金色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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