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将灵渊战场的断壁残垣染成诡异的赭红色。黯裔战士的鳞甲碎片与人类修士的法袍破布缠在扭曲的战旗上，猎猎作响的声音里还裹着未散的血腥气——那是黯裔与各方势力并肩作战后留下的伤痕，每一道裂痕都在低声诉着三前那场惨烈的守护战。
楚墨跪在龟裂的大地上，指节深深抠进焦黑的泥土里。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掌心下那股微弱的脉动，像是地脉在战后发出的痛苦喘息。可这细微的感知很快就被体内翻涌的热浪撕碎，气海深处传来的灼痛如同有无数根烧红的铁针在同时穿刺，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腥甜。
“楚墨！凝神！”林风的黑袍在狂风中拍打着楚墨的后背，掌心传来的清凉灵力刚触及楚墨的经脉，就被一股狂暴的赤色气流震得粉碎。林风闷哼一声后退半步，看着楚墨脖颈上暴起的青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暗紫色，瞳孔骤然收缩，“气脉逆行的速度在加快，你强行融合黯裔战气的后遗症爆发了！”
三前，为林挡深渊议会召唤的混沌巨兽，楚墨冒险引黯裔的暗影之力入体，与自身气脉相融形成双重护盾。那时战局危急，没人注意到他嘴角溢出的黑血，更没人发现他气海中央那枚世代相传的聚灵玉，已悄然裂开一道发丝细的缝隙。
“嗬——”楚墨喉间发出困兽般的低鸣，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林风焦急的脸与三前混沌巨兽的血盆大口重叠，耳边既响着苏瑶的呼喊，又回荡着某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低沉嘶吼。他猛地攥紧拳头，指缝间迸射出的赤色气劲竟将坚硬的岩石轰出碗口大的深坑，“别碰我……会被卷进来……”
气海深处的灼痛突然转为刺骨的冰寒。楚墨感觉自己像被扔进了万载玄冰窖，血液都快要冻结，可下一秒又坠入熔岩炼狱，五脏六腑都在灼烧。这种冰火交替的酷刑让他浑身剧烈颤抖，汗水刚渗出皮肤就被蒸成白雾，在他周身凝结成诡异的蒸汽漩危
苏瑶抱着圣莲残片赶来时，正看到楚墨周身的气劲开始呈现螺旋状暴走。那些赤色气流不再是纯粹的气脉之力，边缘处已泛起淡淡的灰黑色，如同被墨汁污染的清水。她手腕翻转，圣莲残片绽放出柔和的金光笼罩住楚墨，却在接触到那灰黑气劲的瞬间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不行！”苏瑶惊退两步，看着残片边缘新增的裂纹脸色煞白，“他的气脉里混杂着混沌气息，我的净化之力会刺激到那股力量！”
楚墨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咆哮，身体不受控制地腾空而起。气海中央的聚灵玉彻底崩碎，无数细的玉屑随着气劲喷薄而出，在空中凝结成一条赤色巨龙的虚影。可这巨龙刚显露出峥嵘，龙首就诡异地扭曲成暗影兽的形状，张开的巨口中竟滴落带着腐蚀性的黑色涎水，将下方的地面蚀出滋滋作响的深坑。
“是深渊议会的后手！”林风突然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一卷泛黄的古籍。书页在风中哗哗翻动，停在一幅用血绘制的诡异阵法图上，“他们在混沌巨兽的血液里下了咒，只要接触过的气脉修士都会成为混沌之力的容器……楚墨，你看这里！”
楚墨的意识正在被撕裂。一半是作为气脉修士的清明，另一半却在渴望着毁灭与破坏。他瞥见古籍上那圈缠绕着骷髅头的符文，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气脉者的心脏是聚灵之本，若遇邪力入侵，当以心头血为引，锁气海，断经脉，宁可自废修为，不可让混沌染指灵渊。
“呃啊——”楚墨猛地抬手按住自己的心口，指尖气劲凝聚成三寸长的利龋就在他即将刺下去的瞬间，一道黑影如闪电般掠过，死死攥住了他的手腕。
墨渊幽夜的银发上还沾着未干的血渍，黯裔族长的黑色战衣布满刀痕。他看着楚墨眼底不断扩大的灰黑色，声音因极度压抑而沙哑：“你以为死了就能了事？黯裔战士从不逃避自己种下的因！”他突然抬手按住楚墨的后心，一股纯粹的暗影之力毫无保留地涌入，“用你的气脉之力包裹它，像锻造兵器那样反复淬炼，把混沌气息逼到经脉末梢！”
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在楚墨体内激烈碰撞。赤色气劲与黑色暗影时而相互吞噬，时而纠缠共生，楚墨感觉自己的经脉像要被撕裂成无数碎片。他能清晰地“看到”那股灰黑色的混沌之力正顺着血管爬行，所过之处的经脉壁都变得如同蛛网般脆弱。
“集中精神！”墨渊幽夜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暗影之力突然收缩成细细的丝线，将混沌气息一点点缠绕起来，“气脉者最擅长的就是掌控流动，把它当成你要驯服的野马！”
楚墨的意识在崩溃边缘突然抓住了一丝清明。他想起七岁那年第一次引气入体，父亲教他感受风的流动、水的渗透、大地的呼吸。气脉本就是与地共鸣的力量，而非单纯的破坏工具。他尝试着让赤色气劲放缓流速，像温柔的溪流般包裹住那团挣扎的混沌之力，每一次循环都剥离出一丝灰黑色杂质。
苏瑶趁机将圣莲残片贴在楚墨的眉心，金光顺着百会穴缓缓渗入。这一次，净化之力没有受到排斥，而是与赤色气劲形成了奇妙的共鸣。她能看到楚墨气海深处正在发生的变化——那些被剥离的混沌杂质在金光灼烧下发出凄厉的尖啸，而楚墨的气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坚韧，只是在气海最中央，出现了一块难以看清的暗紫色区域。
当最后一缕灰黑色被排出体外，楚墨像断了线的木偶般坠落在地。墨渊幽夜及时扶住他，却在触碰到他后背的瞬间瞳孔骤缩——楚墨的脊椎处，浮现出与古籍上那道诅咒符文一模一样的暗纹，只是颜色淡得几乎看不见。
林风将一枚清心丹塞进楚墨嘴里，看着他苍白如纸的脸沉声道：“暂时压制住了，但混沌气息已经渗入骨髓。聚灵玉碎了，你的气脉就像失去堤坝的河流，下次再爆发……”
“下次再下次的事。”楚墨咳着血笑了笑，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时，指尖无意中触碰到自己的脉搏。那一瞬间，他清晰地感觉到，在自己正常的心跳之外，气海深处似乎还藏着另一颗心脏，正以极其缓慢的频率，一下，一下，沉稳地跳动着。
残阳彻底沉入地平线，灵渊的轮廓在暮色中变得模糊。楚墨被搀扶着站起身，无意间抬头望向西方的际，那里的云层正诡异地旋转成漩涡状，边缘泛着与他气脉暴走时同样的暗紫色。他打了个寒颤，突然想起混沌气息被排出体外时，那声不甘的嘶吼里，似乎夹杂着三个字——
“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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