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故事我们已从别人那里听过了,而昨和前我们又听了一遍。
可是他记不得自己曾经讲过这个故事,于是又一切从头开始。
——奥尔加·托卡尔丘克《白的房子,夜晚的房子》
……
夏末秋初,这个季节的梅林本该硕果累累,
可偌大个林子,却不见几颗成熟的梅子,
只剩下一些稀疏的空瘪果实挂在枝头。
“什子,咱两一起去抓偷梅子的贼!”
晏游满腔怒火,拽着什子往山里跑。
晏游穿着自制的运动服,比起广袖大袍,此时的他在山间密林中活动相当利索。
“这么多果子几夜之间全没了!
不定是一大伙无恶不作,作恶多端,不端不正的犯罪分子!”
“游子,你的成语,没接对。”
什子着认真的话,却在木讷的表情下显出一股傻劲。
“呃……哎呀,这不是重点。”
两人在密林里东翻西找,没走多久,什子就开始打哈欠。
“洞主又在睡觉了,我也好困……”
有时,剑灵会与灵主共享一些感知。
“欸!你别睡啊!你睡着了,我怎么办?!
我一个人可斗不过一大窝犯罪分子啊!”
晏游使劲摇晃什子,试图让他保持清醒,但并没有用。
剑灵化作银白的碎粒消失在原地。
晏游只好独自一人继续寻找“犯罪分子”的行踪。
忽而,晏游瞧见两个毛娃娃在溪边笑,他两旁边还放着一大箩筐饱满的果子。
晏游瞬间没了怂样,底气十足,从树林里窜出去,“丫的,就是你偷本少爷的梅子!”
“这才夺久哇,整个山里成熟的梅子,都被你两搞没了!”
晏游着,就朝男孩挥去一拳。
“山上的梅子又不全是你的!”
男孩毫不示弱,砰的一下还给晏游一击。
……
“咳咳……
洞主这家伙……居然连我也劈。”
晏游吐出一口被劈出来的黑烟,喉咙中竟充斥着一股子烘焙失败的咖啡味。
一队上山砍柴的村民瞧见孩们聚在溪水边。
“两个孩在山里打架是怎么回事?”
晏游误以为是巡山的守卫,“不好,有人来了——
你给我等着,下次憋让我逮到你两!”
晏游顶着乌云跑入了丛林。
……
两日后。
乌云还徘徊在晏游的头上。
无论他是坐着站着走着跑着、炒菜吃饭上厕所睡觉,都顶着这朵云。
乌云里酝酿着充足的水汽,时不时砸下几滴颗粒的冰雹,
没对晏游造成伤害,却总弄得他身上痒痒的。
“哎呀!这云好烦呐!”
晏游挥手去驱赶乌云。
云朵像是有生命和意识一样,灵活地躲开后,又重新卧回他头顶。
“洞主洞主~”
晏游终于等到洞主回到神仙洞,便飞奔过去朝洞主撒娇。
“哈哈,你要去和那位朋友道歉哟~”
洞主笑眯眯地道。
“明明是他不对。”
晏游撅着嘴,不肯承认自己的过错。
“世间对错,你如何分辨?
你眼睛疼,他脸蛋也疼呀。”
“呃我……”
晏游一时想不出该如何回答洞主的话,便开始反思自己的行为。
万事多面复杂,不可单一下定义的辩证思考方式,如同一颗幼苗,种在了晏游的心田。
男孩——
顾宇,同样顶着乌云好多了。
“宇啊,你要去找那个孩子道歉呀,不然,
洞主留下的这朵云,怕是要一直跟着你哟。”苦解忧坐在屋前织着一件毛衣。
“姥姥,我没有错,我不需要道歉。”
顾宇抖落身上的冰雹,又不耐烦地去拍打头顶那片乌云。
苦解忧和蔼地道:
“何为对?何为错?
他揍了你,你也打了他呀。”
顾宇沉默着低下头,
此刻,他虽然未能完全理解期间道理,
但心底仿佛有什么正在悄然萌动。
……
接连几日,晏游都在山里“大扫荡”,寻找男孩的身影。
晴朗舒适的气,几抹白云,漂浮在清澈的蓝上,阳光将森林晒得暖洋洋。
终于,晏游再一次见到了男孩,“哈哈哈!你也还带着云呀。”
“对不起,我不应该跟你打架。”
男孩大概明白了仙人留下乌云的意图,也在山里找晏游。
有时候,两人相互寻找,反而更容易错过彼此。
但这一日,他们可算是见面了。
“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我向你道歉。”
晏游送给男孩一包口香糖作为赔礼。
包装上的锡箔纸在太阳下闪烁出耀眼的银光。
晏游绽开一个真诚的大笑脸,“喏咱两就算和好咯。”
男孩亦开心地点头。
他们头顶的两朵乌云,同时发出“biu~”的声响,
飞往空,融进了白云里。
……
清凉的夜风带走了白日的热浪,山间萤火点点。
洞主坐在院子的梅树下,织着一张手帕。
洞内各种宝器散发出的灵气,穿透院,在悬崖前落下一片柔和的亮光。
晏游见洞主正忙活着什么,好奇地跑过去瞧。
洞主手持两根钩针,交替钩织着银色与白色的细线,
一张带有银格子的白色手帕,即将编织成型。
“这不是女生才做的玩意吗?”
晏游稚气未脱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屑。
洞主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也没有抬头看向晏游。
“为何一定要分个性别呢?
男子可为之事,女子亦可为;
女子所行,男子也可行;
虽生育不同,但皆是共养后代,男女平等。”
洞主平和的话语让晏游愧疚难当。
“对不起洞主……”
晏游扑在洞主身侧的草丛上,几只停歇在草叶尖尖的萤火虫被惊跑。
“那你教教我呗,我也想要手帕~”
“你呀,不能用白线,不然呢白手帕不消几下,就成了黑手帕了。”
“那我用黑线!”
完,晏游兴奋的脸立刻满生嫌弃,“呃……
感觉像抹布袜子,算了算了,我还是用米色的吧。”
洞主耐心地为晏游教授织法,
但晏游总是坐不住,不是摸下巴挠头,就是摇晃身体。
晏游不专心的时候,洞主便轻敲一下他的脑袋瓜。
……
半个月过去,在晏游坚持不懈的折腾下,终于做出一块成型的手帕。
手帕上歪歪斜斜的线条明显是张力不均,
但在布块即将瓦解之时,针孔又及时回归了原位。
起针与收针之处,都是好大一坨死结。
整张手帕像张将破未破的蛛网,勉强兜住散落的什物。
晏游骄傲地把手帕举在洞主身前,“以后请叫我‘晏裁缝’~”
“哈哈,好的,晏裁缝大人。”
洞主斜靠着石床,笑眯眯地接过手帕,用它擦了擦手。
洞主手上并无污物,像是故意跟晏游作对似的玩闹。
“洞主!你这又中又西的家伙……”
晏游对着洞主的背又锤又挠,那点力气就是在做无效按摩。
“左边一点,嗯,就是这里,
再使点劲,舒服……”
洞主懒洋洋的神色在面庞上舒展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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