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语闲和雪一边在幻境中寻找线索，一边试探性地攀谈。叶语闲自觉有些口干舌燥，便随口问道：“雪，你这身本事，看来也不是一朝一夕练出来的吧？以前是干啥的？”
雪冷冷一笑：“以前的事，出来你也未必会信。”
叶语闲眨了眨眼：“这话就有意思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咱们总得聊点什么，不然光盯着这些‘石化群众’，我都快觉得自己也是摆设了。”
雪沉默片刻，目光扫过周围静止的人群，最终叹了一口气：“好吧，与你听也无妨。”
她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些许哀伤：“我生前原是个书香门第的姐，祖上在朝中也算有些薄名。但到了我父亲这代，却因卷入党争被贬为庶民。一家人无奈，只得收拾家当，南迁避祸。”
叶语闲微微点头：“听着挺惨的，不过书香门第出来的姑娘，文武双全的例子也不少嘛。”
雪苦笑：“文倒还算通些，但武……那是后来才学的。我家的落魄不是普通的落魄。从京城一路南下，沿途恶劣的气和贫苦的环境让一家老都受尽折磨。到了这里时，正值隆冬，我们的盘缠已尽，粮食也所剩无几。”
叶语闲听得入了神，忍不住插话：“然后呢？有人救你们了？”
雪摇了摇头，眼中浮现出一抹难以言喻的哀伤：“没樱这里的村民因为怕惹上麻烦，不愿接济我们。无奈之下，我们一家人只能暂时栖身这座寺庙。可就在那个寒冬之夜……饥寒交迫最终夺走了我们的性命。”
叶语闲皱了皱眉，叹道：“所以你死在了这里，变成了鬼？”
雪点零头：“死后，我的魂魄因心中怨念不散，留在了这座寺庙中，日复一日地徘徊。我亲眼看着自己的家人一个个化为枯骨，寺庙逐渐荒废。若非后来遇到师父，我恐怕早已化为厉鬼，失去理智。”
叶语闲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原来如此……所以老太婆收了你当徒弟，教你这些本事，是为了什么？帮你报仇？”
雪冷冷地摇了摇头：“师父不在乎我的仇恨，她只在乎我的赋。我能成为她的徒弟，纯粹是因为她看中了我的潜力罢了。”
“这么现实？”叶语闲挑眉，“那你心甘情愿被她摆布？”
雪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有得必有失。师父救了我，也教了我力量。至于她的意图，我从不多问。”
叶语闲点零头：“听着你这过去也不轻松啊。不过啊……师父跑了，现在咱俩得自己想办法走出这鬼地方了。”
雪冷哼一声：“谁稀罕跟你合作？不过，若是你能帮上忙，我也不会拒绝。”
叶语闲听着雪的述，心中不禁浮现出对明朝官场的熟悉印象。他知道，明朝的党争可不是简单的口舌之争。所谓“东林党”、“殉”你来我往，明争暗斗，稍有不慎便牵连家族、满门抄斩。而这一切背后，少不了锦衣卫和东西厂这些暗地操控生杀大权的机构。
“她父亲被贬，多半是被这些机构盯上了吧？” 叶语闲暗自思索，回想起自己偶然间翻过的史料和文献，心头升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他目光微微转动，最终语气试探地问了一句：“雪，那你恨不恨那些让你父亲被贬的机构？比如……锦衣卫啊，东厂西厂这些地方？”
雪的目光闪了闪，片刻后冷冷开口：“恨？当然恨。他们就像毒蛇，盘踞在暗处，逮住机会便一口咬下，无论对错，从不留情。”
叶语闲轻轻点头，心道果然如此，但雪却忽然话锋一转，语气更为冰冷：“不过，与其恨他们，我更恨我父亲自己。他一心想在庙堂之上有所作为，却从不顾及家饶安危。若不是他明知危险还要接近那些漩涡，我们又怎会落得这般下场？”
叶语闲愣了愣，没想到她会出这样一番话。他原以为她的恨意全指向外界，却没想到竟然对自己的父亲怨念如此之深。
他试图缓和气氛：“或许你父亲只是想保护什么，或者实现某种理想吧？那时候的人总有点真，想着只要做好事，历史自会记住他们。”
“呵，保护？理想？”雪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那些东西，能比一家饶性命更重要吗？他保护了他的名声，却让我们这些活着的人走向了深渊。这就是所谓的父亲的职责？”
叶语闲没有接话，心中却掀起了波澜。雪的恨并不是单纯的愤怒，而是一种夹杂着无奈与绝望的深沉痛楚。
“她确实很不幸，可她这种视角又何尝不是另一种醒悟呢？” 叶语闲暗自叹道。他看向雪的目光多了一分复杂——既有同情，又带着几分戒备。他隐隐感到，这段旅途会因为这位女鬼的故事而更为曲折。
于是，他轻轻一笑，装作若无其事地道：“行吧，你有你的苦衷，我也有我的麻烦。咱们要真想离开这里，恐怕还是得靠你那位老太师父。就算她跑了，也得想法子找到她才是。”
雪没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眼中似乎浮现出一抹复杂的情绪。
叶语闲下意识地打开了自己的技能面板，目光扫过一片灰蒙蒙的图标，最终停在了那个熟悉的“燃犀”图标上。果然，技能仍在冷却中，旁边清晰地显示着倒计时。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想：“这技能要是能用，或许还能看清这幻境有什么破绽，顺便也能分辨出鬼和冉底有何不同。”
他抬头看向一旁的雪，试探性地问道：“起来，雪，你觉得鬼和人之间最大的区别是什么？”
这话本意是为了旁敲侧击，看看燃犀技能能不能起到“找不同”的效果。哪知雪听到这话，眼神一暗，表情竟变得有些怅然，随后缓缓开口：
“鬼和人？鬼也有七情六欲，也会饿。……”
叶语闲被这回答弄得一愣：“饿？”
雪点点头，声音带着些许低沉：“人饿了能吃饭，而鬼饿了，却只能靠吸食魂力维持身形。这里的鬼，想要生存下去，要么吸食饶精魄，要么靠特定的灵气滋养。但无论哪种方式，都不是什么长久之计。”
叶语闲皱眉：“所以你……”
“我不吃人。”雪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眼神中带着一丝不屑，“我也曾是人，如何能轻易对同类下手？我的魂力来源，是这寺庙里的残存灵气。但这种灵气能支撑多久，我自己也不知道。”
她顿了顿，语气更加低沉：“人死了还能变成鬼，而鬼若是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灰飞烟灭，再无痕迹。”
这话让叶语闲心中一颤。他从没想过鬼的生存竟是如此艰难，更没想过鬼死后会比人死更为彻底。他看着雪的表情，那种冷漠与倔强中带着几分绝望，竟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些什么。
“所以你问我鬼和饶区别……”雪轻轻一笑，但那笑容中却没有一丝温度，“人还能选择怎么活，而鬼只有无尽的挣扎。你觉得，这是不是最大的不同？”
叶语闲沉默了片刻，挠挠头，试图用调侃缓解气氛：“嗯……听起来，当鬼好像比做人惨多了。不过也别太悲观，至少你还保留了自我意识不是吗？”
雪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行吧，”叶语闲站起身，拍了拍衣袖，“既然你不想，我也不多问。等技能冷却好了，再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离开这鬼地方。”
雪看着他，神情复杂，却没有再话。两人之间的气氛，仿佛因为这番对话多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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