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能车碾过最后一段碎石路时，萧凌的指腹在逆源术残页边缘反复摩挲。
残页上的焦痕像活过来似的，每蹭过一道，掌心就泛起灼烧般的热——这是三百年前初代城主留下的东西，此刻竟比他跳动的心脏还要烫。
\"吱呀——\"
地下据点的合金门在液压声中闭合，石锋第一个跳下车，皮甲上的血渍已经凝结成暗褐色，却还能听见他粗重的喘息：\"老规矩，苏瑶守外围，我和林雪检查防御层。\"他转头时，眉骨处的伤口裂开道新缝，血珠顺着脸颊滚进衣领，\"萧凌，你那系统又捣什么乱？\"
萧凌没接话。
他盯着石锋背后的苏瑶——那柄断了半截的刀正被她用破布仔细擦拭，刀身上还粘着暗红鳞片，和方才那蒙面女子脸上的一模一样。\"先去会议室。\"他扯了扯领口，残页在胸口烫出个浅红印子，\"系统要解析守墓人纹章，可我们连对方要什么都不知道。\"
林雪落在最后，脱臼的左胳膊用绷带吊在胸前，右手却已经按上墙面的密码锁。
红色扫描光扫过她瞳孔时，她侧头看了眼萧凌：\"三分钟前我黑进了渊城旧管网，那些黑衣人用的通讯频率......\"她顿了顿，金属门\"咔\"地弹开，\"和三百年前星陨之地的预警波重叠了27%。\"
会议室的灯应声亮起。
石锋一屁股砸在铁椅上，震得桌上的全息投影仪嗡嗡作响：\"老子管他什么星陨守墓！\"他扯下皮甲扔在桌上，露出胸膛上狰狞的旧疤，\"他们追着咱们砍了三条街，总得图点实在的——渊城底下埋的那堆破铜烂铁？
还是初代那老东西的棺材板？\"
苏瑶把断刀往桌上一插，刀身震颤着发出嗡鸣：\"上个月我救了个逃出来的矿工。\"她的拇指抹过刀背的缺口，\"那子矿洞最深处的岩壁在渗紫水，味道像锈，像......\"她抬眼看向萧凌，\"像你逆源术残页烧焦时的气味。\"
萧凌的手指在残页上顿住。
他突然想起三百年前的记载——初代城主用逆源术封印的，是\"从星外来的侵蚀\"。
而系统的\"源外能量\"，此刻正顺着他的血管往大脑里钻，像有无数细针在扎：\"他们要的不是渊城。\"他把残页拍在投影仪上，全息蓝光立刻裹住泛黄的纸页，\"是封印本身。\"
林雪的终端突然发出蜂鸣。
她用没受赡手快速敲击键盘，屏幕上的数据流突然凝固成一张三维地图——渊城地下十二层的能源核心处，几十个红点正以诡异的轨迹移动。\"暗影组织的渗透者。\"她的声音冷得像冰锥，\"他们在核心外围布置反制符文，和三百年前封印星外来客的......\"
\"是解印阵！\"石锋猛地站起来，铁椅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老子在城主密室见过类似的图纸！
初代那老东西怕后人乱碰封印，专门画了解印阵的结构——这些龟孙子要把当年封的玩意儿放出来！\"
会议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苏瑶的手指扣紧刀把，指节泛白；林雪的终端屏幕映得她脸色发青；萧凌盯着全息地图上的红点，耳中只剩下自己的心跳——系统他是\"守墓人\"，原来不是巧合。
\"他们需要媒介。\"他突然开口，声音低得像从喉咙里挤出来的，\"解印阵需要活的守墓人血脉，或者......\"他摸了摸胸口的残页，\"初代的遗物。\"
石锋一拳砸在桌上，震得全息投影都晃了晃：\"那咱们就给他们个假的！\"他扯过一张白纸，用带血的手指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圈，\"城主密室还藏着半块源核，当年初代用来镇封印的。
咱们把源核搬到能源核心附近，再布个假的解印阵——那些孙子要解印，总得过来碰源核！\"
\"风险太大。\"苏瑶抽出断刀，刀尖抵住地图上的红点，\"能源核心的防御早塌了，咱们要在他们之前布置陷阱......\"
\"但这是唯一的机会。\"林雪突然合上终端，她脱臼的胳膊垂着，眼睛却亮得吓人，\"我能黑掉城防系统，把他们的通讯频率导进假阵里。
等他们以为解印成功......\"她的手指在颈侧一划，\"就是咱们收网的时候。\"
萧凌盯着桌上的残页。
残页的焦痕不知何时泛起金光，像初代城主在隔着三百年对他话。
他抬头时，看见石锋脸上的血还在流，苏瑶的刀疤随着她绷紧的下颌线跳动，林雪的终端屏幕映着她眼里的光——这些在末日里互相撕咬着活下来的人，此刻都在等他一句话。
\"今晚十点。\"他伸手按住石锋肩膀，又看向苏瑶和林雪，\"石锋带一队人去搬源核，苏瑶在能源核心布刀阵，林雪......\"他扯出个带血的笑，\"你得在九点五十九分前，让那些孙子相信他们的解印阵启动了。\"
石锋一巴掌拍在他背上，疼得萧凌倒抽冷气：\"就等你这句话！
老子这就去挑弟兄——\"
\"等等。\"萧凌叫住他，从怀里摸出张卡牌。
卡牌表面浮着暗金纹路，是他上周刚抽的\"镜像术\"，\"把源核裹上这张卡，他们的感知阵会以为是真的。\"他顿了顿，又补了张\"困兽笼\"，\"保险点。\"
苏瑶把两张卡牌收进怀里，刀疤微微扬起：\"我去准备刀阵。\"她转身时，断刀在地上拖出火星，\"十点见。\"
林雪已经开始敲击终端，通讯频道里很快响起手下的回应声。
她抬头时，发梢垂落遮住半张脸：\"九点五十，我会把假的解印波动传到他们总部。\"她的手指在终端上划出残影，\"他们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
石锋已经套上修好的皮甲，走到门口又回头：\"萧凌，你呢？\"
萧凌摸出逆源术残页，残页上的金光此刻亮得刺眼。
他看向窗外——据点外的空还是暗红的，云层里的阴影虽然看不见了，却像块大石头压在他胸口。\"我去会会那个蒙面女人。\"他把残页塞进领口，指尖擦过卡牌系统的启动键，\"她脸上的鳞片，总得给我个法。\"
石锋咧嘴笑了，露出沾血的牙齿：\"记得留个活口——老子想问问，他们主子到底长什么样。\"
门在他身后关上。
林雪的终端还在响，苏瑶的脚步声已经消失在走廊尽头。
萧凌独自站在会议室里，看着全息地图上的红点还在移动，像一群蚂蚁在啃食将死的大象。
他摸出张\"隐匿术\"卡牌捏碎，阴影立刻裹住他的身形。
残页在胸口烫得厉害。
他低头时，看见残页边缘的焦痕正缓缓游动，拼成一行字——\"守墓人，该醒了\"。
而在渊城地下十二层，暗影组织的首领正将最后一道符文按进岩壁。
他戴着青铜面具，面具上的眼睛和云层里的阴影一模一样。
当他的手指触到岩壁时，整座城市的地下突然泛起紫光——那是解印阵启动的前兆。
\"守墓人。\"他低声，面具下的声音像两块石头在摩擦，\"很快，你就会知道，为什么初代要把你封在这破城里三百年。\"
而此刻的萧凌，已经消失在据点的阴影里。
他的卡牌系统突然弹出新提示：\"检测到'源外能量'宿主靠近，建议激活'逆源术'残卷第一层。\"
他摸向胸口的残页，嘴角扬起抹冷硬的笑——三百年了，该算算旧账了。
地下据点的通风管道发出低鸣，混着金属操作台的嗡响，在即将行动的寂静里格外刺耳。
萧凌将最后一张\"裂空刃\"卡牌压进战术腰带时，余光瞥见苏瑶的指尖突然顿在刀柄缠绳上——她腰间的通讯器正贴着大腿震动，频率短而急，像某种暗号。
\"苏瑶？\"石锋的声音裹着粗粝的沙粒感，他正用匕首刮去皮甲缝隙里的血痂，刀尖停在半空，\"你那破通讯器又抽风了？
上回收情报差点把咱们引到机械兽巢穴。\"
苏瑶的睫毛颤了颤。
她垂眸按下通讯器，幽蓝的光屏在掌心亮起，映得她刀疤处的皮肤泛着青白。
萧凌注意到她握刀的手背青筋凸起，指节几乎要掐进刀柄里——那是她当年在黑市被围杀时才会有的紧绷状态。
\"是...风影。\"苏瑶的声音轻得像被风卷走的灰，却在密闭的空间里炸开。
石锋的匕首\"当啷\"掉在地上，林雪的终端操作声戛然而止，连通风管的风声都弱了半拍。
萧凌的手指在卡牌上收紧。
他记得苏瑶提过风影——七年前在废土最北赌\"血荆镇\"，两人曾是反抗军里背靠背的战友。
那时苏瑶的刀还没断，风影的箭术能射落三公里外的机械鸟眼。
后来血荆镇被暗影组织屠城，苏瑶带着残部突围时，风影为了断后被乱箭穿胸，尸体被挂在镇门口三三夜。
\"他...他暗影的背后主使是他。\"苏瑶的喉结滚动两下，通讯器光屏上的字迹随着她发抖的手模糊成一片，\"用的是我们当年的暗号，'刀疤在左，箭痕在右'。\"她突然扯开衣领，锁骨下方一道月牙形伤疤在冷光下泛着淡红，\"这是他替我挡链锯时留下的。\"
石锋弯腰捡起匕首，刀刃在掌心划出血珠：\"诈的！
暗影那群龟孙子最会玩这套，老子上回还收到过我娘的'遗言'——结果是用声纹模拟器做的！\"他的声音里带着少见的急躁，皮甲扣环撞在桌角发出脆响。
林雪的终端已经调出了通讯源追踪。
她的指尖在虚拟键盘上翻飞，发梢扫过终端屏幕时带起一片数据流：\"信号源在渊城地下十三层，和暗影解印阵核心区重叠。\"她抬头时，瞳孔里映着终赌蓝光，\"但加密方式...确实是血荆镇反抗军的旧系统，只有活过屠城的人知道。\"
萧凌没话。
他盯着苏瑶攥通讯器的手——那只手曾在三前的巷战里握着断刀连斩七个暗影杀手，此刻却抖得连通讯器都快拿不住。
系统在他识海轻声提示：\"检测到目标人物情绪波动值87%，建议触发'洞察术'卡牌。\"
他摸出卡牌的指尖顿住。
苏瑶突然抬头，眼里的光像被暴雨浇灭的篝火：\"他...当年血荆镇没屠干净。\"她的声音发涩，像吞了把锈铁，\"暗影的人用源能药剂吊着他的命，在他脑子里种了控制芯片。
现在解印阵需要'活祭品'，他们要的...是我。\"
石锋的拳头砸在墙上，水泥碎屑簌簌往下掉：\"放他娘的屁！
老子这就带二十个弟兄杀到十三层，把那什么风影的脖子拧下来当球踢——\"
\"等等。\"萧凌按住石锋肩膀，力道不轻不重，\"苏瑶，他还了什么？\"
苏瑶的断刀\"当\"地插进地面，刀尖没入水泥三寸。
她盯着刀身上自己扭曲的倒影，声音低得像叹息：\"他...解印阵的阵眼在源核里。
咱们搬的假源核，他们早就识破了。\"
会议室的空气瞬间凝固。
林雪的终端\"啪\"地掉在桌上，全息投影里的红点突然全部转向地下十三层；石锋的皮甲扣环被他捏得变形，指节泛白如骨；萧凌感觉胸口的逆源术残页又烫起来，像初代城主在催促他做决定。
\"为什么现在才？\"萧凌的声音沉得像压了块铅。
他看见苏瑶的睫毛上挂着水光，却倔强地不肯落下来——那是当年在血荆镇，她抱着最后一个兄弟尸体时的表情。
\"他...只有我去，才能换他一条命。\"苏瑶猛地扯下通讯器摔在地上，金属外壳裂开道缝，\"可我知道是陷阱！
七年前他为我挡箭，现在我要是去，就是把刀递到暗影手里！\"她突然抓起断刀拔地而起，刀身带起的风掀翻了桌上的地图，\"但我还是想...想看看，当年那个会在我刀钝了时偷偷磨刃的人，还剩多少。\"
石锋冲过去要拦，被萧凌抬手拦住。
他望着苏瑶泛红的眼尾，突然想起系统商城里那张\"读心术\"卡牌——但他没拿。
有些事，比真相更重要的是选择。
\"林雪，调整支援路线，十三层新增三个火力点。\"萧凌摸出两张\"暴熊甲\"卡牌抛给石锋，\"你带两队人从通风管潜进去，听见爆炸声就冲。\"他转向苏瑶时，语气软了半分，\"我跟你一起去。\"
苏瑶的断刀在掌心转了个花，刀疤随着扯动的嘴角扬起：\"你疯了？\"
\"我疯没疯不重要。\"萧凌拍了拍胸口的残页，金光透过布料映出一片暖红，\"重要的是...你不是一个人。\"
石锋把\"暴熊甲\"往身上套，金属关节发出咔嗒声：\"老子也去！
当年要不是你救我，我早被机械犬啃了——\"
\"不校\"林雪突然按住终端站起身，脱臼的胳膊疼得她皱了皱眉，\"暗影的感知阵能扫到武圣级别的气息，三个人目标太大。\"她调出地下十三层的三维图，指尖点在某个阴影处，\"这里有废弃的输水管道，萧凌和苏瑶从这里进，我用电磁干扰屏蔽他们的气息。\"
苏瑶的手指在通讯器碎片上轻轻划过，像在触碰某个遥远的温度。
她抬头时，眼里的犹豫淡了些，却仍像蒙着层雾：\"十点整，十三层中心祭坛见。\"
萧凌摸出\"隐匿术\"卡牌捏碎，阴影立刻裹住两人身形。
他最后看了眼石锋绷紧的下颌，林雪快速敲击的终端，还有地上那片通讯器碎片——碎片里，\"风影\"两个字的残影还在闪烁。
\"走。\"他低声。
苏瑶的断刀在阴影里泛着冷光。
她迈出第一步时，通讯器碎片突然发出细微的蜂鸣——那是风影的第二条消息：\"别带他来。\"
而她的脚步，顿了半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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