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祖父，咱们家就滢姐儿一个女孩儿啊。她从在您跟前长大，是您最疼爱的曾孙女，是您她配得上世间最好的......”
林弘方还未做出决断，陈氏听见族里建议叫林滢去死，便先忍不住跪了下去，眼泪也顺着脸庞落下，期期艾艾地哭了起来。
“住嘴，这里哪轮得到你个妇人话。”
陈氏的公爹林远之吼了一声，打断了陈氏的话。
林弘方只有林远之一个儿子，林远之有两个儿子，林远之的两个儿子生了七个孩子，除了林滢外，皆是男孩儿。
祖孙三代就出了这么一个女孩儿，在家中又是老幺，林滢便格外受宠。
只是现在，关乎着他家的存亡，林远之本就十分心烦意乱，陈氏再哭哭啼啼的，他就更烦了。
陈氏被自己公爹一吼，打了个哆嗦，立即便噤了声儿。
陈氏不过是林弘方派去平宁侯府的出头鸟，在家中本就地位低下。在这样的场合跪下为自己女儿求情，已经耗费了她所有的勇气。
林滢的爹一声不吭，只看着林弘方。
这个家中向来由林弘方了算，只要林弘方做了决定，全家谁反对都没用。
即便是林弘方要将他这个亲孙子逐出族，他也无力抵抗。
“诸位长辈，派去宣王府的人回来了。”
这时，赵宝娥掀了帘子进来。
只见赵宝娥身后跟着族长家两个衣着体面的婆子。
“人呢？”林永之往那两个婆子身后看了眼，并没有瞧见林滢的身影。
两个婆子垂着头，面色讪讪。
其中一个嘴唇动了动，涨红着脸，拉着另一个婆子跪了下去。
“老爷，老奴连连滢姐儿身边的丫鬟都没见着。在宣王府门口等了许久，那门房却......却……”
婆子嗫嚅着不敢往下，林永之扫了二人一眼，沉声问：“什么？”
婆子见屋里众人都看着她，没有办法，只能垂着头，继续道：“那门房，宣王府又没有将滢姑娘绑了，若滢姑娘想回来......自己就回来了......”
婆子越声音越低。
当时宣王府门口不远处还有些路人瞧着，那门房话声音挺大，隔着老远都能听见，她们虽只是林家的下人，但也被羞得面皮绯红。
哪怕这会儿出来，仍旧觉得丢人。
屋里众人静了一瞬，随即有些听不下去的人便骂了起来。
“真是伤风败俗。”
“不要脸，真是不要脸，将我们林氏一族的颜面都丢尽了。”
……
连林永之看着林弘方，也忍不住冷笑道：“五叔家的姑娘真是好教养，不守妇德，不要脸面，厚颜无耻。”
林永之觉得自己已经骂得十分难听，谁知林弘方依旧无动于衷。
忽然，一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都是你教的好女儿，不知廉耻。”
陈氏的夫君涨红着脸，一个巴掌重重地打在陈氏脸上。
他才四十出头，不如林弘方人老皮厚，听见族人如此骂林滢。养不教，父之过，这与骂他有什么区别。
一个巴掌印在陈氏脸上浮现，陈氏被打得一个趔趄，垂着头，瑟缩着肩膀，瘫软在地。
她的女儿……完了……
“五叔，快做决断吧。”林永之催促林弘方。
林弘方面皮动了动，耷拉着的眉眼抬起来，混浊的眼睛看着上方坐着的老夫人。
见老夫人自顾自喝着茶水，好似并不管这些事儿。
林弘方一生碌碌无为，临老了一心想给子孙后代谋些富贵。只是富贵没谋到，还要搭进去家中唯一的姑娘。
“对外宣布滢姐儿病逝的消息吧。”林弘方叹息一声。
屋里众人皆垂下眼睑，虽是族亲，但牺牲一个女子便能免去族中危机，很划算。
“只是林滢还在宣王府汁…”有族人开口道：“且这件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
林弘方看了话的族人一眼，混浊的眸子里带着一丝冰凉。
“滢姐儿在宣王府，老夫年岁大了，家中儿孙又没有能耐，人，我们是要不回来，你们要人你们便自去要。老夫能做的，便是即刻对外滢姐儿病了。过几，再对外宣布她病逝的消息。”
林弘方对宣王府还是带着一丝侥幸，圣心难测，万一圣上念着兄弟情义，不对宣王府出手呢？
林滢反正入了宣王府，已经是宣王的人。
族里胆怕事，她病逝，往外放个消息便是。
若宣王无事，滢姐儿以后得了宣王宠爱，生下一儿半女。滢姐儿富贵了，家中兄弟叔伯总得看顾一二。滢姐儿终究是他的血脉，这一点，不是生死或族谱上一个名字便能改变。
若宣王府真如族中人所，以后毁于一旦，对外宣称滢姐儿已死，宣王府的林滢便与他无关，不过是损失个终究要外嫁的曾孙女儿罢了。
这何尝不是稳赚不赔的好买卖。
屋里众人又交头接耳起来。
林滢在宣王府中，人相安无事，若林氏一族对外宣称林滢病逝，便是在明面上将宣王府得罪了去。
若林滢真死了，那就是真‘病逝’，即便是宣王也寻不到由头。
但是，林滢终究是林家人，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心肠软的便觉得宣称林滢‘病逝’而不真将林滢病逝，也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这些人认为若只宣称林滢‘病逝’，始终有后患。
屋子里从议论纷纷，变为互相争论，最后吵了起来。
屋子里吵嚷了半晌，林永之终于忍不住，转头与老夫人了进屋后的第二句话。
“五嫂子，此事，你看如何解决为好？”
老夫人看了眼屋里争吵的族亲，捻了捻手中的佛珠，看向门外。
“圣上要的，是咱们林氏一族和平宁侯府的态度。我只知道人不能三心二意，想着两头讨好，失了本心，反而两边都落不下好。”
着，老夫人缓缓起身。
“我老了，不似年轻的时候，尸山血海也看得。现在连一点儿血腥都见不得，这些事，你们拿主意便是。”
林岁安瞧见老夫人起身，忙上去扶。
“老夫人您慢点儿。”
“母亲。”林敬和沈明珠离得近，见老夫人起身，也忙站起身来。
其余众人见此，声音也消了下去。
“老夫人可是头晕，不如先回去歇息吧。”
见老夫人虚按着太阳穴，陶妈妈会意地道。
老夫人轻轻点头，陶妈妈便同林岁安一起，扶着老夫人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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