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晨话间，倒了一杯热茶，递给了陈曦。
“诗词不能救民生于水火之中，就算你诗词文章再好，于现如今这世道中，又有何用？那南唐后主，留下来几首诗词也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可又有什么用呢？救不了国呀！”
陈曦懂了，为何先前不愿在几位才子面前承认，原来竟如此曲高和寡。
“陈姐，即使那首词是我做的又能如何，即使万千诗词也不过助兴取悦而已！”
“可如今这风气，文章诗词也能……”
“诗词能为底层民众发声者能有几人，又有那一首能振聋发聩。大都华词巧句，粉饰太平，更有甚者，强行愁！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这十个字的理想信念追求顶得上万首唐诗宋词所含深意。”
“但你的诗词成就绝对在耀州城屈指可数。”
“陈姐，读书救不了大宋朝，实业才能兴邦啊！你做的才是对的，最起码精美的瓷器售出还能获得银两，买粮济世。”
“公子此言论……”
“哈哈，我就问你一句，数百灾民无饭可吃在我面前，我能给他们作一首诗词，让他们裹腹顶饱吗？”
“如此来，那这诗词也倒有点无用。”
秦晨忽然想起了什么，从一块蓝布当中掏出了何栗曾送给他的《楚辞》。
“我身边没有富贵朋友，想到了陈姐，我想以此书抵押，借三千两银子。”
“抛去其他不谈，这套《楚辞》能值三千两？”
“三千两是值得的，我也相信有人会买，只因为此书何栗所赠于我的。”
“就是你愿意冒着生死之危，闯入匪窝救出来的何栗。”
“嗯嗯！此人才华，若不能高中，那普之下谁人又能值当，我从吟游道士哪里好不容易听来的词呢。”
“行！”
陈曦拿起画稿走了，刚上马车，便展开在膝盖上，看了一眼名字，倒觉得有趣。
“青釉刻花提梁倒流壶，倒流，如何倒流？他总是能做一些人意想不到的。”
……
待到第二日，三千两银票送到了秦晨手里，只不过她并未以那套《楚辞》为抵押！
而是带着青釉刻花提梁倒流壶画稿前来找秦晨。
秦晨这才知道自己疏忽了，这光顾着设计外形了，构造原理并未讲透彻。
经过秦晨讲解之后，陈曦若有所思的点零头。
“你的意思是这把壶没有壶盖，向壶内注水，需将壶体倒置，从底部的梅花孔注入。”
“是的，将水倒满后将壶体正立！”
“那水会从底部漏出吗？”
陈曦饶是资聪颖，也未能想通。
“哎呀，我该怎么给你解释呢，这是根据物理学中的‘连通器液面等高’的原理做成的。连通器中只有一种液体，且液体不流动时，各容器中的液面总保持相平。”
“物理学？连通器？液面？”
陈曦有点纳闷了。
“算了，你听不懂很正常，我直接给你画个刨面图！”
“刨面图是啥？”
秦晨也不再解释，而是拿起毛笔，径直画了起来。
片刻，三张三视图以及一张剖面图放在了陈曦面前。
“首先，你需要想象这把壶被我从中间劈开分为两半，而你看到的就是另外一半……”
秦晨曾给研究生上过课，这时陈曦像是一个好学的学生，也激发了他的兴趣，这无异于教授讲解学知识。
听到一半，她恍然大悟，明净清澈的眸子中透着亮光。
“你怎么会想到如此器型的壶？”
“因为，我知道女子在这个时代要做点事情太难了，而我就是单纯的想帮帮你，主要是谁都想有个富婆朋友呀！”
“富婆？什么意思？富有的婆婆？”
“此壶工艺繁杂，你需要和工匠讲清楚，烧制需要倒着制作，先用陶泥拉出壶形……烧制三次，另外不同地方的纹饰要采用刻、划、剔、贴刀法雕刻，尤其是上釉需要采用蘸釉法。”
他见陈曦愣神了，便道：“你记不住无妨，我写出来给你便可。”
……
下午，他便要开始为流民的到来做准备了。
他分别于多家粮铺将三千两银子全部购买粮食，表明到日子自会取货。
直到走出最后一个粮铺，心里怒骂道：“真特么的赵氏孤儿，这宋朝赵氏不干人事，迟早得完犊子。”
因为近些年宋与西夏边境战争不断，时而又与辽有摩擦，导致粮食水涨船高，竟达到了三两银子一石大米。
这三千两银子他只能买1000石大米！
不过对于陈曦能借给他，三千两银子他还是很感激！
毕竟这在古代已经是文数字！
他想起了前世影视剧中，动不动富家少爷去吃饭，勾栏听曲，动不动就是百千两银子，那些导演但凡有点历史常识，就不会拍出这种桥段。
在大宋朝，一两银子可以足够几人一起喝上几壶好酒，上十几个好菜不是问题。
大宋朝建国已经一百五十年有余，他刚走出城外，便见一男子鸠形鹄面，穿着破旧，手中还牵着一个女孩。
“老爷，行行好吧，买下这个孩子吧，就当为她讨个活路。”
秦晨蹲下来，看着那饿的双目无神的女孩，心如刀绞。
“几没吃饭了？”
“爹爹，把我卖了就有饭吃了，吃雪不顶饱。”
秦晨捏了捏女孩的鼻子：“走，我请你们父女俩吃面！”
那男子就跪下一个劲的磕头：“谢谢老爷，谢谢老爷。”
“走吧，前边就有面摊。”
父女俩吃上了热乎乎的面，女孩懂事的让人心疼：“爹爹，这面我吃不完，给你分一半。”
女孩年约七岁，红扑颇脸蛋，脚上的鞋子已经裂开，连袜子也没穿，雪已经灌了进去，化为了水，结成了冰。
“爹爹，我脚冷！”
“快吃面，吃面就暖和了。”
秦晨想都不用想，若是自己不遇见这父女俩，那这女孩好的结果是被大户人家买去当丫鬟，但多半极有可能被辗转卖入青楼。
一眼望去，路上的灾民比上月已经多了起来！
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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