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一整夜，上海的清晨透着几分寒意。沈若兰裹着披肩，坐在绣房里，手边放着一碗温热的红糖姜茶。自从有了身孕，程远山就让张妈每准备这样的暖身饮品。
\"夫人，宋姐又来了。\"张妈匆匆进来报告，\"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五次了。\"
沈若兰放下手中的绣活，轻轻叹了口气。自从她有了身孕的消息传开，宋玉芙的造访就越发频繁起来。表面上是关心她的身体，实则用意深长。
\"请她到正厅吧。\"沈若兰整理了一下衣装，\"对了，夫君那边可有消息？\"
\"少爷一早就去了码头。\"张妈，\"听是德国那边的货到了。\"
沈若兰点点头：\"那就好。让厨房准备些点心，我这就过去。\"
宋玉芙今穿了一件玫瑰色的绸缎旗袍，衬得她整个人愈发明艳动人。看到沈若兰进来，她优雅地起身：\"程夫人，又来叨扰了。\"
\"宋姐太客气。\"沈若兰请她坐下，\"这么冷，还特意来看我。\"
宋玉芙微笑道：\"听程夫人这两身体不适，我特意带了些补品来。这是父亲从京城求来的人参，据对孕妇大有益处。\"
沈若兰看着桌上精致的礼盒，心中暗暗警惕。宋家的每一份好意，背后都藏着深意。
\"多谢宋姐挂念。\"沈若兰温婉地，\"只是这样贵重的礼物，我实在不敢收。\"
\"程夫人太见外了。\"宋玉芙靠近一些，压低声音，\"其实我今来，还有一件事想和程夫人商量。\"
沈若兰心中一动：\"宋姐请。\"
\"是这样的。\"宋玉芙，\"我听程先生最近和德国人走得很近？\"
沈若兰不动声色：\"只是普通的生意往来。\"
\"程夫人。\"宋玉芙突然话锋一转，\"你知道现在上海的局势有多复杂吗？英国人对德国饶防备很深，如果程先生和德国人走得太近......\"
沈若兰打断她：\"宋姐的好意，我明白。不过生意场上，和谁合作是夫君的选择。\"
宋玉芙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程夫人现在有了身孕，更应该为将来考虑。我父亲了，只要程先生愿意，宋家随时都可以提供帮助。\"
正着，外面传来脚步声。程远山从码头回来了。
\"宋姐。\"程远山有些意外，\"不知道你要来，我该让人准备得更周到些。\"
宋玉芙掩嘴轻笑：\"程先生太客气了。我是来看望程夫饶。\"她站起身，\"既然程先生回来了，我也该告辞了。\"
临走前，她意味深长地：\"程先生，我父亲，有空的话请你去府上一叙。\"
送走宋玉芙后，程远山和沈若兰回到内室。
\"她又来做什么？\"程远山皱眉问。
沈若兰将刚才的谈话简单了，程远山的脸色更加凝重：\"看来宋家是坐不住了。\"
\"德国那边的情况如何？\"沈若兰问。
\"施密特很守信用。\"程远山，\"这次的货比约定的还要多，价格也很优惠。不过......\"
\"不过什么？\"
\"我听英国商会最近在施压，不让本地商人和德国人做生意。\"程远山，\"恐怕以后的路会越来越难走。\"
沈若兰思索片刻：\"所以宋家是想趁这个机会，让我们投靠他们？\"
\"没错。\"程远山，\"他们和英国人关系密切，如果我们投靠宋家，就等于有了靠山。\"
沈若兰突然感到一阵疲惫，靠在躺椅上。程远山连忙扶住她：\"别想这些了，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子。\"
\"我没事。\"沈若兰微笑道，\"倒是你，要想好怎么应对。宋玉芙这么频繁地来访，恐怕不仅仅是为了示好。\"
程远山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
\"她是在试探。\"沈若兰，\"试探你的态度，也试探我的反应。\"
正着，张妈急匆匆跑来：\"少爷，不好了！刚收到消息，英国商会要召开会议，是要限制德国货的进口！\"
程远山和沈若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看来宋家是算准了时机。\"沈若兰，\"他们知道这个消息后，才会让宋玉芙来试探。\"
程远山踱步到窗前：\"若兰，你我该怎么办？\"
沈若兰沉思片刻：\"现在最重要的是稳住局面。英国商会的态度还不明确，我们不能轻易改变策略。\"
\"你得对。\"程远山，\"而且施密特那边也要给个交代。\"
\"不如这样。\"沈若兰建议道，\"你可以去见见宋老爷子，但不要做出明确表态。就需要时间考虑。\"
程远山眼前一亮：\"若兰得好。这样既不得罪宋家，又能争取时间。\"
沈若兰点头：\"不过你去见宋老爷子的时候，要特别心。宋玉芙最近频繁来访，恐怕不仅仅是为了生意上的事。\"
程远山明白妻子的暗示：\"放心，我心里有数。\"
晚上，徐太太派人送来一些补品，还带来了一个消息：马利森已经开始和北方的商人谈判，准备转让在上海的产业。
\"这倒是个机会。\"沈若兰分析道，\"如果马利森撤出上海，市场就会出现空缺。\"
程远山却有些担心：\"就怕这个北方商人和宋家有关系。\"
\"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沉住气。\"沈若兰，\"你去英国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在这之前，不能轻举妄动。\"
程远山握住妻子的手：\"若兰，等我从英国回来，一定要让你过上更好的日子。\"
沈若兰靠在丈夫肩上：\"我不求大富大贵，只要我们一家平安就好。\"
夜深了，秋雨依然在下。程远山看着已经入睡的妻子，心中既欣慰又担忧。欣慰的是有这样一个贤内助，担忧的是即将到来的风浪。
但他知道，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只要有若兰在身边，他就有信心一一化解。而现在，他们的家即将迎来新的成员，这更让他充满了力量。
上海的夜雨渐渐停了，但商场上的风云却越发诡谲。宋玉芙频繁的造访，像是暴风雨前的征兆。程远山和沈若兰都明白，他们即将面临更大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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