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陆明远失声惊呼,胖长老脸上的假笑彻底消失,露出难看的神色。
他们并不想因为陆辰一个人损耗家族气运,却碍于陆渊家主的身份,只能隐忍不再言语。
陆渊抬手,制止了所有的质疑,声音不容置喙:“剑冢核心洗剑池,唯陆辰一人可入。任何人不得靠近半步,违令者,逐出陆家!”
他的目光落水月长老身上,语气略微缓和,却依旧带着冰冷的条件:“水月长老,玉衡长老,还有那位…苏璃姑娘。”提到苏璃的名字时,他语气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带着一丝复杂,“念在尔等一路护送犬子有功,特许尔等三人,于剑冢外围区域暂驻,借助外围剑气疗养。
但只限外围,严禁踏入核心区域半步!若有逾越,休怪我陆家不近人情!”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剑,补充道:“玄月宫林清漪仙子,作为辰儿未婚道侣,准其在剑冢入口处等候。同样,不得擅离观剑台区域!”
这看似宽厚的安排,实则将水月、玉衡、苏璃这三人与林清漪分隔开来,更将苏璃牢牢限制在远离核心的外围区域,置于林清漪可能的视线之下。名为疗伤,实为监视。
“好!多谢。”水月长老微微颔首,道过谢后起身离去。
尘埃落定。
陆明远等人脸色难看至极,却无人再敢出言反对。
三日后的午时三刻,剑城上空万里无云,炽烈的阳光毫无遮拦地倾泻而下,却驱不散陆家禁地深处弥漫的肃杀与苍凉。
剑冢入口,位于一片寸草不生的巨大环形山谷底部。
嶙峋的黑色怪石如同狰狞的巨兽骸骨,杂乱地耸立着,散发着亘古的荒芜与死寂。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铁锈味和一种深入骨髓的锋锐感,每一次呼吸都仿佛有无数细的冰针刮过肺腑。
山谷最深处,一扇高达百丈的青铜巨门巍然矗立。
门扉厚重无比,表面布满了密密麻麻、深可见骨的剑痕,纵横交错,仿佛记载着无数惨烈搏杀的史诗。
这些剑痕并非死物,其中残留的剑意历经千万年岁月洗礼,依旧散发出令人灵魂颤栗的森然杀伐之气,仅仅是远远望上一眼,双目便感到刺痛。
巨门之前,盘膝坐着一位麻衣老者。
他身形佝偻,瘦干枯,须发皆白,脸上皱纹如同刀劈斧凿,深深嵌入骨肉之郑
他闭着眼,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仿佛随时都会彻底熄灭。
然而,正是这样一个看似行将就木的老者,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若有若无、却纯粹到极致的剑意,却比那百丈青铜巨门上的万道剑痕更加恐怖!
那是一种沉淀了无尽岁月、返璞归真的锋锐,无声无息地切割着周围的空间,让光线都为之扭曲。
他便是剑冢的守护者,一个活着的传,一个连陆渊都要躬身行礼的存在。
陆渊亲自率领着核心长老团,肃立于守护者身后十丈之外。
每个人都屏息凝神,神色凝重到了极点。水月长老在一位弟子的搀扶下勉强站立,脸色依旧灰败,但眼神却亮得惊人,紧紧盯着那扇巨门。
玉衡长老盘坐在不远处一块岩石上,闭目调息,脸色蜡黄,气息虚浮,显然伤势沉重。
苏璃则独自一人,静静地站在最外围一块阴影中的巨石旁。
她依旧穿着那身朴素的青色法衣,脸色苍白,眉宇间那道若隐若现的黑纹在周围磅礴剑气的无形压迫下,似乎变得更加清晰了些许,带来一阵阵细微的刺痛。
她微微垂着眼,努力收敛着自身驳杂的气息,像一滴水融入大海,极力避免引起任何额外的注意。
然而,一道冰冷而充满审视意味的目光,始终若有若无地缠绕在她身上。
林清漪一身华美的月白宫装,亭亭玉立于专为她设立的“观剑台”上。
那观剑台地势略高,视野极佳,正对着剑冢入口,却又保持着足够安全的距离。
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和紧张,目光紧紧追随着站在队伍最前方的陆辰,仿佛一颗心全系在未婚夫身上。
只有偶尔,当她的视线不经意地扫过外围阴影中那个单薄的身影时,眼底深处才会掠过一丝极快、极冷的寒芒,如同淬毒的银针。
陆辰站在最前方,背对着众人。
他换上了一身陆家嫡系子弟的玄色劲装,身姿挺拔如孤峰绝壁。但苏璃却敏锐地察觉到,他垂在身侧的双手,正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
蚀骨秘术残留的阴寒之力,与这剑冢入口无处不在的恐怖剑意,正在他体内激烈地碰撞、撕扯。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流淌。炽烈的阳光似乎也无法穿透簇浓重的剑意阴霾。
午时三刻正!
盘坐的守护者,那如同枯木般的身躯,终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了一只枯瘦如鸡爪的手。那手上皮肤干瘪,布满深褐色的老年斑,指甲灰败。
他的动作缓慢到了极致,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枯瘦的手指艰难地在虚空中划过一道极其古朴、玄奥的轨迹。
没有惊动地的巨响,没有璀璨夺目的光华。
只有一声低沉到几乎无法听闻,却又仿佛直接在每个人灵魂深处响起的嗡鸣!
嗡——!
随着这声灵魂颤音,守护者面前的空间,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骤然荡漾开一圈圈肉眼可见的、透明的涟漪!涟漪的中心,正对着那百丈青铜巨门的中心。
下一刻,那扇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青铜巨门,无声无息地从中裂开了一道缝隙。
缝隙起初极细,如同发丝。但就在它出现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怖气息,如同沉睡万古的洪荒巨兽骤然苏醒,猛地从那缝隙中喷薄而出!
轰!!!
实质般的、粘稠如水的沛然剑气,混合着无数狂暴、混乱、凶戾、绝望的古老意志碎片,如同决堤的星河倒灌,瞬间席卷了整个山谷入口!
地骤然失色,炽烈的阳光被完全吞噬,只剩下无穷无尽的、冰冷刺骨的剑光!空气被疯狂地撕裂、搅碎,发出鬼哭神嚎般的凄厉尖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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