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乐吓了一跳，没想到师门竟然还有这样的秘辛。他连忙扯着李西墙重又坐下，端茶倒水，赔上笑脸道：“师父师父，你给我呗。”
李西墙摆足了架子，喝了徐乐倒的茶，长舒一口气：“今日才尝到做师父的滋味。”
徐乐偷偷磨了磨后槽牙。
李西墙悠悠道：“本门的肾气丸呐，最早是给出家的师兄弟们弥补先不足的，的确叫做‘丹’。那些师兄弟出家修行，跳出红尘，整日抄经修炼，能够化解肾气充沛带来的影响。后来俗家弟子知道这东西太好用，忍不住也跟着吃，可吃了之后又禁不住要行男女之事，结果就很糟糕了。”
徐乐听了微微点头，却觉得这是那些俗家弟子的问题：没有金刚钻你拦什么瓷器活？这不是自己作死么！
李西墙道：“于是有人就提出来，可以把肾气丹的方子改一改，药力减弱。虽然效果要弱许多，但是吃了还能补益身子呢。你太爷爷就是这一派的。”
徐乐道：“太爷爷果然不愧是名医。”
李西墙嘿嘿冷笑，笑得徐乐心里发憷。
李西墙继续：“于是他跟另外几位师兄弄了个肾气丸出来，虽然药效的确弱了，但是上次我的两个弊端，一个都没解决。”
徐乐奇怪道：“这是为何呢？”
李西墙不耐烦道：“这里面的道理跟你了你也不懂。反正为了这事，有一年同门相聚，有师兄弟觉得你太爷爷那帮人离经叛道，而且还搞砸了，少不得要些风凉话。你太爷爷那帮人肯定不乐意呀，另外一帮墨守成规，迟早要砸了祖师爷的招牌。吵得凶了，日后自然也就不往来了。大家四散，再没人倡议同门聚会了。”
徐乐微微点头，忍不住道：“都是一大把岁数的人了，跟孩子似的。”
李西墙嘿然道：“那时候他们可没一大把岁数。”他又道：“我也是不赞同用肾气丹的。我有个同门师弟就是吃了肾气丹吃坏的。他那时候还不到十六岁，但是葵已至，元精有了亏损，服下肾气丹之后，啧啧，那叫一个惨啊……最后不到二十就夭折了。”
徐乐听了心中一紧，想起自己吃的那丸药，便问道：“那吃了肾气丸呢？”
李西墙道：“也是一样，只是损害略些，能多熬几年。这东西起来也真有些鸡肋，年纪的人经脉不够坚韧，吃了就要受伤；年纪大了却又遗了精，还是要受伤。我那也就是随口一，你还是把这事忘了吧。”
徐乐突然咧嘴笑道：“师叔祖回去之后骂过你了吧。”
李西墙一怔：这子脑子还真好！这都叫他猜到了。
徐乐见了李西墙这个表情，哈哈大笑道：“果然如此，难怪你改了口风。”他又绕到李西墙背后作势给他捶背：“师父师父，你那不是有法子么？你看，我元精还没泄过呢，身体又好，经脉坚韧，不吃这个实在对不起祖师爷啊！”
李西墙道：“我那法子虽然简单，你却未必能做到。”徐乐缠着不放，定要李西墙出来。李西墙拿足了腔调，方才道：“断绝尘缘，出家当道士去就行了。”
徐乐暗道：又被这老无赖骗了！当道士就能解决问题么？要是一当道士就身心清净了，那为何还有道士要还俗！
李西墙嘿嘿一笑，起身往外走，边走边道：“不管怎么，你师叔祖是不准我给你这药，你还是别想了。”
徐乐把李西墙送到了门口，转身抓着书单回书房。看看书单上的书目，徐乐就有些头痛。又是这么一堆要背的东西，自己悟性虽好，记性却是一般般，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摆脱这累饶功课。
他回到书桌旁，鼻子里又嗅到了一丝香甜。这气味自从他开了蜡丸之后，数日不散，也不知道是什么道理。
徐乐不由自主又从乌木盒里夹了一粒，捻在指尖，心中暗道：我皮厚肉糙，又揉腹练气，经脉应该是能承受得住的。而且我又不曾走了精，这药跟我真是造地设的一对啊！
——可惜的是这药完全没有效力。
徐乐怀疑这药放的时间太久，效力已经没了。他胡思乱想中，情不自禁地指尖用力，把外面的蜡封捏破了。顿时香甜之气弥漫出来，勾引着徐乐扔进了嘴里。
这回他没有急急忙忙吞咽下去，在口中仔细品味，只觉得香甜之中还带了微微的辛辣，并没有许多药物都有的苦涩——味道真的很不错。
因为味道不错，徐乐就跟吃糖豆似的又吃了一粒。
徐乐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吃糖了，对这入口香甜，略带刺激的口味十分满意。
于是，他又吃了一粒。
等他捏开第四粒的时候，徐乐突然觉得不对：我这是脑子进水了么！怎么能把药当糖吃！
不过这药丸散发的香味，就好像一个绝世美女朝他招手，令他不自觉地就想将它吞服下去。
徐乐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左手抓住了右手，右手却不可抑制地捏着药丸往嘴里送。
皮皮本来抱着个梨子在一旁啃食，见徐乐左手抓着右手腕，嘴巴张得老大，脖子青筋暴起，不由瞪大了眼睛。它从来没见过徐乐这般模样，既有些狼狈，又有些狰狞。
皮皮扔下梨子，三两下蹦到徐乐面前，瞪着大眼睛，看徐乐自个跟自个角力。它觉得挺有意思，也学起了徐乐的模样，高胸吱吱乱叫起来。
徐乐苦不堪言，好像有两个人在争夺这具身体似的。
理智上知道自己绝对不该把药当糖吃，就算药力失效，也肯定不能这么吃。而感情上却对这药丸颇有些上瘾，总有个声音在他脑中：吃吧吃吧，就这一粒，最后一粒……
皮皮乐了半，终于也发现了徐乐手里的药丸。它一把勾住徐乐的手臂，翻跃上去，伸手将这药丸掏了出来。
药丸离手，徐乐好像被抽干了全身力气，趴在桌子上直喘。他道：“皮皮，这回你可是救了我啦！”话没话，乐的一颗心又提起来了。
皮皮嘎嘎叫了两声，将药丸扔进了自己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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