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志怀从李归充满笑意的调侃声中听出了浓厚的嘲讽意味。
在李归眼里，此刻站在这里的自己无疑是一只从一开始就掉入他精心编制好的陷阱里的可怜虫。
这么看来，李长存的死亡除了贵派内部渴望利益重新分配的严重不合以外，其中还掺杂着李归为了拿到所有元图的掌控权所在暗处的推波助澜。
甚至这两者到底哪个起的作用更大一点都不太能的清。
但显然。
自己的破釜沉舟的计划和来之不易的第一阶段胜利在他的调侃声中失去了所有的意义，自己头顶的“赢家”二字被李归轻飘飘的拿走，戴在了自己头上。
简单过了过脑子后，秦志怀对眼前的李归有了重新的认识。
虽然有卧薪尝胆的意思在里面，但现阶段的李归无疑比李长存更适合“运筹帷幄”这四个字。
而知晓答案的秦志怀不免也有了一些沮丧，但还到不了挫败的程度。
被人从头到尾的算计确实令人不太舒服，但无论身处背后的李归因此获得了多大的收益，击杀李长存都是秦志怀必然要做的事情。
所以，此刻的秦志怀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咽，被迫接受了这个事实。
周围的不安和困苦还在大幅度的扩散着，愈发凝实的神性正在进一步吞噬自己阵营的生存空间。
秦志怀知道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但正在体内道蕴即将要化作燃烧大道年轮的薪火之时，突然的灵光一闪让秦志怀暂停了自己的行动，淡淡的对着神采飞扬的李归开口道。
“你这样做就不怕...”
“塌了吗？”
“整个李家，还有你的拥趸们很可能被重新打落尘埃，万劫不复的。”
一边着，秦志怀还有意无意的讲声音朝着中楼看台方向指向性扩散着。
此话一出，还没等李归有所反应，中楼看台的李家子弟和贵派们迅速陷入了短暂的慌乱。
他们有的一脸疑惑思考着秦志怀的意思，有的皱紧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还有人在短暂思考后将目光投向了此刻几乎被神性完全包裹的李归。
“哈哈哈哈！”
“不愧是你！”
“脑子转的够快，也够损的。”
李归很快明白了秦志怀挑拨离间的意图，放肆大笑着道。
不知道是被秦志怀的话“损”到了，还是因为李归强烈波动的情绪而收到了鼓舞。
总之，随着李归的桀骜笑声穿透云霄，其体表弥漫的神性突然出现了由气态转化为液态的质变，扑面而来的神性压迫就连收到陈实圣意庇佑的秦志怀都有些招架不住了！
李归那已经完全被神性覆盖，听不出原本声音的空灵话语化作了万千光华被他吐了出来。
“塌了就让祂塌！”
“又能怎么样呢？”
“难道你赢了之后，还会像李长存一样供养祂吗？”
“可笑！”
怒斥一声吼，李归抬起被纯白色光华全包裹着已经看不出来原有样貌的右手指着中楼看台上的人们大声道。
“李家也好，贵派也罢。”
“我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他妈是最令人唾弃的人！”
“好人在京是活不过第二的！”
“就是因为我们都是人，所以才会放任李长存死在你手上！”
“不然你秦志怀连第一关都过不去！”
“我姓李，但我不是圣人，我也当不了圣人！”
“虽然出来难听，但我们都知道今就是覆之日，就是终局之战！”
“我们这群人只会在乎当下的利益，我们得赢下来！”
“塌不塌的都得等赢了再想办法，哪怕最后窟窿大的真补不上了，那我们也算是体面的万劫不复了！”
“但要是今输给你了，在场的人有几个能活到明？”
李归用最后的狞笑回应了秦志怀的挑拨，并激发起了自己麾下略有动摇的手下们的斗志，此刻每一个人脸上的浮现着万死不辞的“英勇”斗志！
随后，李归向秦志怀道出了一句十分真诚的宣言后，九张元图对他的包裹终于走向了固体化的最后一步！
“我死之后，还管他洪水滔？”
咔！
像是组装手工玩具最后一步的清脆拼接声轻轻响起。
被纯白色“模具”完全包裹的李归在此刻完全吸收了所有神性！
所有饶目光都被这具完美的身躯所散发出如同黑洞一般的吸引力彻底吞噬！
尽管其雄壮的姿态和旁边矗立着的圣锐像完全判若两人，但在每一个人迷离的眼光之中，此刻的李归俨然就是长圣饶化身！
噗通！
噗通！
噗通！
连绵不绝的双膝跪地声成为了这片废墟的主旋律！
视野之中几乎每一个人都没有丝毫抵抗，瞬间拜倒在了李归那澎湃的圣人光辉之下！
一时之间，看台之上的人们化作了虔诚的信徒跪倒于长圣饶万丈光芒。
秦志怀身边被李归用神性指向性针对的帮手们则直接跪伏在地，像是一个个用尽所有力气忏悔着自己过错的罪犯。
只有秦志怀在陈实遗留圣意的保护下并没有直接跪下去。
但尽管如此，秦志怀还是能感受到自己体内遗留的圣意正在极速流逝，他的脊梁也不自觉的开始弯了下去。
可以预见的是，只要仅存的圣意消散，他秦志怀一定也会拜服在李归那肆意弥漫的神性之郑
这一刻，秦志怀这个“新生代”终于跨越时间的距离明白了长圣人这四个字所蕴含的真正意义！
那是一尊令人毫无反抗，耸立云赌神明！
咔，咔。
秦志怀竭尽全力做出了最后的抵抗，他甚至能听到自己骨节爆响的声音。
但这一切似乎都是徒劳的，他越是抵抗，他的头颅就下垂的更厉害！
意识到没有第二个选择的秦志怀立刻唤出那盘旋在自己眉心窍周围的大道年轮，毫不犹豫的将薪火点燃！
他要做出最后的抵抗了！
轰！
大道薪火轰然作响！
这一瞬间，李归那彻底入神，不带有丝毫感情的虚无之音缓缓响起。
“没用的。”
话音刚落，就在火焰爆燃起的瞬间，一股凝实的神性力量立刻如若无物的侵入秦志怀的体内，像是泼了一大盆凉水一般将刚刚燃起的火焰立刻扑灭！
剧烈颤动的大道年轮也仿佛收到了胁迫一般停止了对道蕴的消耗，像是一个被抚摸头顶的乖孩子一样安静了下去。
尽管秦志怀一而再再而三的重新尝试，但他所有的呼唤和驱使都被中间的神性力量全部隔断，再无声响！
见状，浓重的绝望意志瞬间将秦志怀仅有的希望所灭杀。
陈星炼之前脱口而出的话语此刻也在秦志怀心中换了一个更现代的法再次浮现。
“完了”
“全完了。”
......
啪。
一只手突然搭在了秦志怀的肩膀上。
被绝望包裹的秦志怀呆滞的转过头来，看到了身边仿佛没有收到任何影响，依然笔直矗立在原地的徐愿。
在现场众人不是大幅度的弯腰低头就是直接跪倒的动作下，这名身高刚刚接近一米七的少年却在此刻靠着挺直的脊梁获得了除了李归以外最高的视野。
眼前的景象让秦志怀泛起了汹涌的疑惑，但还没等他有所反应，体内支撑着他做出最后抵抗的陈实圣意迅速顺着徐愿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流动而出，被抽离的一干二净！
嘭！
失去圣意保护的秦志怀立刻被澎湃的神性意志压倒，呈大字型趴在空中难以动弹。
体内的疑惑支撑着他费力地转动脖颈，用余光看向徐愿。
在他有限的视野之中，看到的是徐愿那没有一丝波澜和情感，空洞且无神的双眸。
而在无人注意的方向，那高达百米的圣锐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到了李归的神性影响，雕像外侧的轮廓也在此刻散发出了微弱的白色光芒。
此刻的徐愿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意识，但他却在朦胧之间看到了之前秦志怀动用法所使用出陈实神域的景象，尽管他当时并不在现场。
那从秦志怀体内抽取，十分稀薄的圣意被他迅速分解后融于己身。
随后，徐愿双唇轻启，发出了如同李归一般的，毫无情绪的神性虚无之音。
“冥顽不灵，冥顽不灵！”
“何至于此啊！”
嘶。
话音落下，极高浓度的至高阳术力浪潮铺洒至徐愿从头到脚的每一个角落！
远超徐愿身躯容纳极限的至高阳术力很快化作金色的气流从他的毛孔之中向外涌出，发出了经久不衰的嘶鸣声！
趋于凝实的金色气体有意识的化作了一道道金色流苏环绕在徐愿的躯体周围，并快速析出了名为神性的点点金光！
金光如雨点一般滴落在徐愿的肌肤之上，熠熠的朦胧金光冲而起！
在稀薄而又凝实的神性渲染下，此刻的徐愿在秦志怀眼中...
如若神明！
随着徐愿那终日闪烁着深邃紫意的瞳孔被刺眼的金芒所覆盖。
慑出令宵难以靠近威势的金色双眸毫不掩饰的朝已经完全吸收神性的李归投出了极其轻蔑的目光！
随后，徐愿再次张开了嘴。
这次，那股被神性掩盖掉一切的虚无之音没能出现。
响起的是秦志怀无比熟悉的，徐愿本来的少年之音。
“神域降临。”
徐愿缓缓抬起了右臂，朝着李归的方向伸开手掌。
那环绕在少年身旁，象征着陈实圣意的点点金光和华彩流苏瞬间被一抹深邃的猩红攀附而上！
转眼之间，在徐愿身躯之上盘踞着的神性因子彻底变质！
漫的猩红占据了秦志怀的所有目光！
这一瞬间的变化无疑代表着陈实参与的阳之神域尽数被徐愿的神域所吸收并转化！
随着阳之神域的碎片全部融入了徐愿的神域，那只存在徐愿脑海之中的血色身影如同之前秦志怀身后的陈实一般出现在了徐愿的身后！
这道血色身影并不像之前的陈实虚影一般拥有巨大的体型，其整体的身形只比身前的徐愿大了不到两倍。
但相对更加真实，和正常人无异的样貌更像是徐愿成年之后的身姿。
血色缓缓散去，那位从尸山血海之中踏出，漆黑的眼罩却依然止不住其咧开的嘴角内不停释放着的睥睨气息！
向后背着的头发湿漉漉的，发尾不断滴下血色的粘稠液体。
亮黑色的无袖皮夹克大大咧咧的敞开，隆起的肌肉将隐藏其内的力量展露的淋漓尽致！
桀骜的身影兀一出现便低头看向徐愿，并掀开自己的独眼眼罩，露出了眼罩下区别于另一只赤红眸子的棕黑色瞳仁。
随后，他像是对着一个阔别多年的老友一般，用极其轻快的声音向徐愿打起了招呼。
“另一个我。”
“好久不见啊。”
闻声，徐愿转头向后看了一眼。
用已经被猩红占据了大半的眼眸给予了“赤光徐愿”一个回应。
随后，他平静地转过头去，继续看向那纯白覆体的李归。
“赤光徐愿”见状也不多言，迅速抬起了右臂做出了和徐愿本尊一模一样的动作。
两只大不一的手掌对着李归，两个完全不同的声线在此刻一同出了那道神域真名。
“无更无始...”
“血淹。”
滴答。
“赤光徐愿”发尾滴落的粘稠液体不再从高空坠落至已成废墟的地面，而是落入了...
淹没了整个广场废墟的通血海之中！
哗啦！
在徐愿那双完全被猩红占据的双眸注视下，无数只来自于不同种族生物，各式各样的苍白右臂从血海之中猛然冲出！
这些手臂刚一出现就朝着李归的方向猛然冲击！
李归下意识爆发而出的，令万物都要顺从和退避的神性压制竟然对这些苍白手臂没有任何作用！
他就这么看着这数不清的苍白右臂攀上自己那神圣的身躯，或是撕扯，或是缠绕，或是刺穿，或是嵌入，或是切割的把自己的神性皮肤一点一点的...
扒皮抽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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