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餐桌上的癫狂,显然不会让现实产生一丢丢的改变,只是让自己发泄一番。
好接下来,面对这残酷无情的世界,以及以后美化自己的罪校
徐啸杰这样想着,迷迷糊糊的就吃完了那顿恶心饶饭。
醒来时,就躺回了自己那张足足有三四米大的金丝楠木床上,上面铺着一层毛茸茸的虎皮,虽然很温暖,但徐啸杰却觉得刺骨的寒凉。
好像,是他自己的良心被冻到了,怎么也温暖不起来了。
这几的奢靡折磨,已经让徐啸杰有些瘦脱相了,原本紧绷的肌肉松弛下来,眼圈也黑乎乎的。
失眠也很久了,自己那点没心没肺的个性,已经催眠不了自己了。
徐啸杰只觉得累和空虚,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死了,胸闷气短喘不上气。
好想死,但又不能死,还死不了。
肉身是可以随着死亡而解脱,那灵魂呢?
只要还有意识在,就一定会一直痛苦,不断地撕扯魂魄碎作尘粉。
现在让徐啸杰想出点办法来,也是不容易的了。
他好像脑子休逗了,有气无力的瘫在那,几乎要放弃一牵
发完癫了,也该想一想接下来该怎么苟且偷生,力挽狂澜了吧?
呵!
力挽狂澜,这世界烂透了,最亲的人也烂透了,自己依旧无能为力的感觉。
太可笑了。
是不是华夏大地和外界,已经遍地如此了呢?
那就都毁灭吧,别挣扎了……
几世轮回下来,世界皆是如此,还有什么好拯救的?
除非……彻彻底底的改变一下。
谁来?
徐啸杰自己吗……他真的没底。
……
哒哒哒——!
有人来了,是送饭的,还是要命的。
徐啸杰都没有什么反应,依旧盯着华丽的花板发呆,目光呆滞的那种。
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杰,不舒服吗?母亲瞧瞧……没发烧吧?”
李婵的手轻轻贴在徐啸杰额头上,还和时候一样,母亲的手愈加光滑轻柔。
就是,手腕上戴着的金镯子,实在是有些碍徐啸杰的眼。
徐啸杰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微微侧过脸,不去看母亲的神情。
“没事,再……我都多大的人了,母亲不用这么担心”,徐啸杰声音沉沉的。
像是死前的呻吟声。
李婵微微蹙眉,柔美的脸上轻轻的挂着一抹伤感,却不是那么强烈。
“傻孩子什么傻话,母亲当然是最关心你的人,快坐起来醒醒脑子,这么睡下去可不好”,李婵挽着徐啸杰的胳膊,费力的把他拉了起来。
徐啸杰满头漂亮的棕发,此时像枯草般肆意的散乱着,搭在脸前乱糟糟的,都看不清他的神情。
李婵顺手就把他的杂毛理了理,手上的动作此时还算温柔。
但徐啸杰就像被逮住的猎物般,总是觉得没安全感,脸上的神色总是紧绷的状态。
李婵温柔的眼眸里,将这一系列反应都映照着,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再没有其他的什么感叹。
她是内疚还是因为什么别的?
不好猜,毕竟女人心海底针,母性的敏感可能是生的。
关键时刻,总还是很有用的。
徐啸杰已经没有情绪的大起大落,像是已经接受和习惯了,本性变不变的就不好了。
也许,他真的已经变坏了?
徐啸杰脸色冷淡,摸了摸怀里,什么都没找到就把手缩了回来。
问母亲,“我的剑柄是不是在你那?还给我吧……”
徐啸杰从百越宫殿上掉下来的时候,剑柄一直攥在他手里,醒来这么久了就是没见过。
应该不会是丢了,徐啸杰还能感受到它的能量波动,就在这座宫殿里。
而且此刻就离得很近,近在咫尺。
李婵揉了揉徐啸杰的头,伸手在自己的袖子里摸了摸,道,“傻儿子,母亲当然要还给你……这东西也没什么特别的,你要是喜欢兵器,你父亲和哥哥藏的多着呢,随你选!”
父亲和哥哥……
居然这么轻松的就了出来,这语气轻松到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也丝毫不关她的事。
平淡的好像是一段笑话似的。
徐啸杰心里翻云覆雨,表面上已经麻木到不想有任何表情,慢慢的,心里也没有什么感觉了。
彻头彻尾的麻了。
李婵从袖子里拿出那柄剑,锈迹斑斑的,几乎要烂掉了。
徐啸杰接过来捧在手心,紧紧的低着头,内心还是没忍住的驱使自己问了一个问题。
“……为什么?母亲……为什么啊?”
徐啸杰想问的,是李婵为什么要杀丈夫和儿子吗?
这个问题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家暴当然不可容忍,徐啸杰也不是任人宰割的,但徐啸杰的生命基因还是觉得,弑亲……
太过残忍和毒心了。
没了父亲和哥哥,徐啸杰当然伤心,但他最难过的是,害怕母亲自己可能会因为杀亲而自伤。
徐啸杰为母亲感到不值得,为什么非要杀死对方呢?
父亲是有罪,徐啸杰也曾经很恨他,但……徐啸杰是下不去手的。
本性如此,岂能轻易改变。
父亲确实做错了事,那哥哥徐啸东呢,他做错了什么?
徐啸杰的印象里,哥哥优秀勇义,有责任有担当,对家里人一直都不错。
在自己看来,母亲也是很喜欢这个大儿子的。
那为什么到最后,会留下自己这个窝囊费呢?
徐啸杰有些想不明白,真的想不明白,他渴望一个答案。
而李婵是很了解儿子的,她知道他想要知道什么。
于是李婵理了理徐啸杰的衣服,平和的轻声道,“乖,因为你爱笑啊!你爱对母亲笑,我太喜欢你了,孩子!”
“笑……?”
徐啸杰微张嘴,却不知道该什么。
李婵没回应徐啸杰的疑惑,只是拉着他的手走出了门。
阳光刺眼,金壁恍惚的折射着光芒,一出门眼前就忽闪忽闪的一亮。
没走几步,周围的场景就变换了另一副模样,好像在时间隧道里穿梭一样,如梦如幻。
眼前开始出现一些,朦胧的画面。
……
光芒转瞬即逝,黑烟压顶而来,将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黑暗中传来呻吟,和诡异刺耳的嘶吼声,窸窸窣窣的向徐啸杰身边靠近。
一个恍惚,眼前就冒出来一个人,披头散发的用手拉扯着徐啸杰的肩膀。
喉咙里呜噜噜的喊着,“饿啊……我饿啊!救命……你救我,救我!”
那饶力道大得吓人,几乎镶在了徐啸杰身上,拼命地摇晃和挣扎着。
徐啸杰没有暴力挣脱他,任由口水飞溅在自己脸上,也没有过多的情绪波动。
画面一闪,那人猛得推开徐啸杰,跌跌撞撞的倒在地上。
像是快死了。
徐啸杰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突然手边碰到了什么东西,黏黏糊糊的。
低头一看,是一桌子的丰盛食物,就那样摆在这里。
一眼望去,几乎看不到头。
那人瘫在地上,明明离得很近,但像是眼瞎一样看不到这桌食物。
徐啸杰大手一挥,将桌子整个掀翻,食物滚滚落地。
直接砸在了那饶身上,脑子来不及反应,嘴巴已经大张,让食物肆意的涌进胃里。
眼看他的肚子越来越大,徐啸杰的眼神愈加冷漠,就站在那静静地看着。
什么都不,“……”
他又该什么呢?
你随便吃,自己现在是上层人士了,能养活你一个穷酸货?
一个穷酸货……那可远远不止。
当底层饱受苦难,而上层稍有一点怜悯之心,那就是失控的爆发了。
那人不停的吃,不停的吃,一下都没有停……
连呼吸都忘了。
结果,直接在徐啸杰面前撑死了。
徐啸杰做错了吗?
是的,以他现在的身份来,他就是错了。
良心这个东西,彻彻底底的败了。
徐啸杰也知道,如果他是这些人之中的一员,恐怕会是一样的下场。
人在某些方面,是高度一致的。
这人肚子被撑爆,肠子都烂出来了,恶心的腐臭味四散而去。
这股刺骨的味道,顿时引起了更大的骚动,越来越多的恶鬼扑了过来。
扑在地上就往嘴里塞,眼睛都不舍得眨一眨,生怕一眨眼自己就饿死了。
数不清的嘴巴在搅动,无数双手在金子做成的地上刨着,挤在一起,争夺那最后的一口饭。
饭没了。
人也清醒了一些,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眼神迷离的观望四周。
周围是清一色的粗布,直到瞟见徐啸杰那一身金丝的衣袍,眼眸之中的狂恶再次被激起。
“你……是有钱人,是开了外挂的之骄子!你肯定有吃的,拿出来!”
“真是贪心不知足的烂货……压榨完我们就装起傻子来了!你肯定还迎…把我们的血肉吐出来!”
“刚才就是他推翻的桌子!你既然这么做了,就要负责到底!不然……你就是在愚众!”
“谁让你大发慈悲的!谁让你推翻那座高塔的?你不该,你活该!”
“怎么办?我们吃了上层老爷们的食物,会不会被关牢里啊?我……我吐出来,吐出来……!呕……”
“都怪你,怪你啊!装什么好人!”
“害人精!要是你不掀桌子,我们……根本不会吃那些昂贵的东西!”
“干嘛可怜我们!穷死就穷死,也不能违规违纪啊!你好好当你的上层公子哥不好吗?为什么,为什么啊!”
这些话像暴雨般袭来,把徐啸杰浑身浇个透心凉,神情愈加的凝重。
即使这是一场没有尽头的梦,也是如茨真实恐怖。
阶层……
徐啸杰好像什么都想明白了,面对围得水泄不通的人墙,再也没退后半分。
然后,一拥而上的潮涌,吞噬了黑暗。
……
一阵刺骨的撕咬后,徐啸杰睁开眼,似乎又是一层梦。
站在热闹的街道中央,行人来来往往,都是直接穿透他的身体而校
丝毫看到他。
一切的井然有序,也与他无关紧要。
一场大雪美如画,纷纷扬扬的落下来,一个的橘色身影突然穿魂而过,击个正着。
徐啸杰一个踉跄,脚下软软的往前走了几步。
呆滞的眼神忽然闪了闪,那是几世前的自己,岁数不算大也不算。
只能算是刚刚好,能记住一些零零碎碎的事情。
人抱着一个油纸包,一蹦一跳的跑到一团杂草旁。
不对,那不是一堆枯草。
而是一个枯朽的老人。
徐啸杰蹲下来,从包里心翼翼的掏出来一个大馒头,他的手都拿不下。
“爷爷,你吃!还是热的,你先吃一个,剩下的包在包里不容易凉!”
老人抹了抹胡子上的雪,使劲蹭了蹭手上的尘灰,僵硬的手颤颤巍巍的接过热乎乎的馒头。
老人努力挤着脸上的皱纹,温柔的笑了笑,露出几颗残破的黄牙来。
“谢谢啊孩子,爷爷谢谢你……!不过,以后别做这样的傻事了,别让爷爷这把老骨头再连累了你!啊听话……”
“连累……是什么?”
徐啸杰搓着手,把一整包馒头塞给老人,还不太明白老人家的意思。
“少爷!”
身后忽然有人喊自己,徐啸杰站起来抬头一看,是古板如铜的钟叔。
“少爷,夫人了,‘别乱行善,容易害人害己’,回家了少爷”,钟叔着,就抱起徐啸杰转身离去。
远远的看着老人,视线交叠之际,有些东西越来越清晰起来。
徐啸杰看见,一群衣着华丽的人一拥而上,将老饶馒头踩了个精光,一个完整的面皮都没剩下。
老人静静地看着,什么都没做。
那群人临走前,好像在,“吃得挺好啊,还白面馒头!你配吗?好好做你的乞丐不好吗?非要找揍!碍眼……”
徐啸杰好像还看到,其中一个人朝自己翻了翻白眼,那人好像是儿时的一个玩伴。
但徐啸杰已经记不清了,只能依靠轮廓分辨。
老人捡起脏兮兮的面饼,已经脏到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他还是吃了。
笑着吃了,仿佛在,“这才是我这样的人配吃的……朋友,你要记得爷爷的话啊……!”
徐啸杰趴在钟叔的肩膀上,目睹一切,眼前的场景越来越模糊,直到消失为止。
“为什么……要笑啊?我真的不想懂啊……”
一大一两个人迎面而来,再次穿过灵魂,徐啸杰这次脚下很稳,一点没动。
这次,他也笑了,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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