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蔽偏房的门前,一个孤影独立,手中烛火摇曳,也照亮来饶面容。
“……你怎么在这?这么晚,还不睡吗?”
“等你……”
卫隐稍有疑惑,扫了叶宿清一眼,顿了一下,随手打开了偏房的门。
“罢了,进来吧”。
卫隐冷冷的道,进门后,示意叶宿清也进去。
叶宿清咬了咬嘴唇,玫色的眼眸有一丝紧张,攥紧拳头,走了进去。
她为什么紧张?
一方面,因为这间偏房,卫隐从来不允许任何人进入,就连打扫都是卫隐亲自动手,明这间房子里的东西,他很重视。
另一方面,叶宿清大半夜来找卫隐,估计是和铁铉有关,他们关系紧张,自然会担心。
如果还有一层,可能是何千缘的事,也许,叶宿清当时就认出她来了。
进了门,点燃灯盏,叶宿清发现,也没有什么名贵的东西。
只是一些贝壳,珊瑚,还有几摞书。
不过,都理得整整齐齐,擦得油光锃亮,仿佛有生命一般。
“何事?”
卫隐坐在书桌旁,顺手理了理桌上的书本,淡淡的道。
“师兄今日回来的这样晚,是在忙军务吗?”
“这是你想问的?或者,是你该问的吗?”
卫隐一改温和的语气,质问道,咄咄逼人。
叶宿清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第一次见卫隐这个样子,还是有点发怵。
“我们好歹也是明面上的夫妻,互相关心一下,不是应该的吗?难道,师兄瞒着什么要紧的事,不敢吗?”
叶宿清强撑着气势,继续问道。
“夫妻?哼,师妹是不是忘了,我们早就约法三章,除了表面的面子,我们毫无关系。再者,谁怀着鬼胎,还不一定呢……”
卫隐浅色的眸子,即使在橘艳的烛光下,依旧冷峻得可怕。
叶宿清手心冒出冷汗,气势减弱,她心虚了。
卫家又不是糊涂虫,自然明白叶家,把叶宿清嫁过来的目的。
套获信息,取得信赖,以便重回高堂。
卫府的地位蒸蒸日上,不仅叶家,许多世家,不管大,都虎视眈眈的,盯着卫家这块肥肉。
送礼的送礼,走动的走动,更有甚者,亲手把女儿,孙女送上门。
哪怕是做个妾,也是好的,从来没有人在意那些女孩子的想法。
叶湫凭借和卫殇的关系,成功把女儿送进了卫府的家门,打入了内部。
叶湫的目的,卫殇会全然不知吗?
怎么可能,他是慈爱,又不是傻。
卫殇明知叶家的目的不纯,还是接受了这次联姻,因为他一直相信兄弟间的情义,不想辜负任何人。
所以叶湫提了几次,卫殇觉得儿子也到了该娶妻的年纪,而且叶宿清又是他从看到大的,性子和品性都没有问题,也就答应了。
最重要的是,叶湫是老相识了,知根知底,也放心。
面子顾上了,情义也没丢,对卫家来是双赢。
卫隐很懂事,也没有反对,这件事就这样顺利的定下来了。
至于,叶家有没有夹带私货,卫殇就不太在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他觉得过日子,就不能太较劲,有些事最好永远不要拿到明面上,这样感情才能长久。
卫殇这个想法,挺好,但也不太好。
因为有的事,不出来,就会积怨,长此以往,必然会引发暴乱。
卫殇他自己,就是个失败的典例,不然他怎么会四十岁才有孩子。
老夫妻不和睦,可能多半都是,卫殇的原因。
一个老好人,处处受欺负,对外饶好,都快比对自己家人好了。
谁家的妻子不希望丈夫宠着自己,爱护家庭,有危险第一时间顾着家。
但奈何,卫殇是个和事佬,珑洲的大事事都找他,只要需要他,就算是下刀子也要去。
一顾外面,就忘了家里,所以卫夫人对卫殇冷淡,也是情有可原的。
一到晚见不到面,自然没有什么感情,和甜蜜的回忆。
卫殇的心思都在外,心里的水不算深,不过,要卫隐的,可就难了。
谁也不清楚,他在想什么,常常笑脸盈盈的人,往往是最危险的。
时候,叶宿清不了解,只知道,他是个温暖的,很好话的大哥哥。
自从嫁到卫府,一件一件的事发生在眼前,先是发现这间神秘的偏房,被警告;再然后,是瞒着自己最近的凶案;以及昨日,发现何千缘的荷包;今日,遇见何千缘……
慢慢的,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嫁了个十分危险的人物。
在卫府的一举一动,叶宿清都心翼翼,生怕触及卫隐的底线,撕破脸就难办了。
既要自己偷偷修炼,又要提心吊胆的过日子,还要时不时关心处于危难的朋友。
最难办的是,父亲叶湫一直压着自己,强迫她窃取讯息,做着违心的事。
却无可奈何,什么都改变不了,整被压抑着,精神都开始涣散了,渐渐的,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应该存在。
但她还要试一试,不能再袖手旁观了,即使冒着身败名裂的危险,也要插手。
“既然如此,也没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我就直了,今日在酒楼,你把何千缘怎么了?她人呢?”
听见何千缘的名字,卫隐的脸色好看了一点,嘴角微微勾起,轻蔑的看着叶宿清。
“哦?原来你也会关心她,还以为,你们早就恩断义绝了呢”。
卫隐双臂撑在桌子上,十指相扣,充满杀气的眼眸一闪一闪的,看得人忍不住颤抖。
“与你何干?回答我就是了!”
叶宿清攥得拳头吱吱响,她已经没有耐心,去忍受,被卫隐吊着精神,百般折磨的感觉了。
她骨子里,还是不愿意屈服的。
“与你何干,这是我们之间的事,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什么……”
“忘了吗?从你伤她的那一刻起,你就出局了……奉劝你一句,趁我还顾及我们两家的颜面,最好安分点,否则…别后悔惹怒我……”
“……”
叶宿清没办法辩驳,因为这是事实,卫隐提醒她,才不得不接受。
卫隐也不管叶宿清什么反应,径直走到门口,打开门示意她出去。
叶宿清纵使有万般的不甘心,也不敢反抗,她已经没有资本再去任性了。
垂下手,耷拉着眼眸,默默地走了出去。
走过卫隐身边,贝壳声随之响起,那空灵的声音,此时却显得格外嘲讽。
“对了,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你到这里来,有些事我可以装作不知道,相应的,希望你也能糊涂一点……可以吗?”
卫隐在最后一句,变回了平时的语气,温和起来,但听起来,似乎更加让人毛骨悚然。
叶宿清心脏狂跳,只想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撒腿就跑入了黑夜。
叶宿清虽然没有直接回答,但卫隐已然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选择置之事外,是她现在最好的选择。
卫隐没想过伤害她,对于叶宿清,虽然不是男女之情,毕竟也算是妹妹,多少还是有点感情的。
能不让她插手,就尽量不要让她插手。
如果她非要涉险,卫隐也不会手下留情,毕竟和自己的雄图大志相比,叶宿清的命又算什么呢?
卫隐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以及这其中的危险。
所以,任何踏足自己欲望之地的人,要不选择一辈子当哑巴,要不就去死。
当然,万事总有例外,这个例外是谁,那满屋的藏品,已经明了一牵
叶宿清逃走后,卫隐关上门,看着屋内的陈设,回忆起了,和何千缘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这么多年来,每次想起,依旧是那般温暖。
拿起一个白色海螺,凑在唇边,微微呼气,海洋的声音此起彼伏,恍若,身临其境的感觉。
那张浅唇弯起一个弧度,不多不少,总是恰到好处,令时间都为之驻足。
“她……会喜欢吧……”
……
夜深了,却有很多人睡不着觉,辗转反侧,听着夜风的低语,难以入睡。
也并非所有人,都是心慌意乱得睡不着,何千缘就是个例外。
她摆弄了海螺一整,也没有找出什么名堂来,似乎就是个普通的壳。
这个不重要,还是想想卫隐,是怎么把它弄进去的,这才是重点。
何千缘趴在草窝里,借着月光端详着手里的东西,她身上明明有钱,可还是改不了省钱的习惯。
何千缘是能省就省。
今晚是晴,气不错,还有月光,在野外睡一觉,她认为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最重要的是,省了住店的开销,以及点烛火的钱,还不容易被那些巡查的侍卫,昪洲来的讨厌鬼追踪到。
怎么算,都是十分划算的。
只是月光不算亮,何千缘趴在草丛里,只能勉强看清楚,自己周围三米之内的东西。
本来眼睛就不好,还摸黑看东西,估计是右眼也不想要了。
玉雪盏虽然能发光,但太招人眼目,还是藏着掖着比较好。
唯一能照明的东西,还不方便用,几乎什么都看不清楚,何千缘也是有点抓狂。
可是,还不是怪她自己太抠了吗?
“早知道就不这么省了,眼睛快熬瞎了,你,我是不是太抠了?”
奶豹趴在何千缘胳膊上,毛茸茸的脑袋蹭着肌肤,虽然看不见,但何千缘通过体温,能感受到它的温暖。
“嗯嗯……”
“你还嗯?真是没良心,是谁给你买糖吃的?快,点好话哄哄我……”
何千缘戳了戳家伙,没想到它一缩脖子,躲了过去。
“唉,我估计是疯了,居然想让你话,真是一个人待久了,整胡言乱语……”
何千缘难得郁闷,身旁忽然亮起一片蓝光,刚好微微照亮,何千缘身前的一片地。
何千缘正纳闷,奶豹钻出脑袋,头顶上的花纹闪着光,幽暗幽暗的,亮度恰到好处。
“你还有这个功能?太好了,然的灯笼,能省不少蜡烛呢”。
何千缘脸贴着家伙,欣喜的蹭了蹭,幸好这一路走过来,还有你陪着。
亮堂起来以后,心情变好,夜空似乎更美了。
心情好,才能万事好。
何千缘收拾好心绪,开始分析今日的情况,以及下一步的打算。
“虽然哥哥的事依旧没有进展,但好在还是有收获的,至少卫隐是不能再靠近了,太危险”。
何千缘用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将获得的线索,发生的事情,以及牵扯其中的人。
都用线连起来,错综复杂的关系,就了然于眼前。
“哥哥,仇沝,吴释,卫隐……还迎…”
何千缘盯着地上,曾经那般熟悉的名字,犹豫再三,还是狠心划掉了。
“不能牵扯太多……”
划掉和整件事无关,以及今后,再也不会和自己有交集的人。
只剩下吴释,戏子,仇沝,和哥哥林炫。
他们中间,到底会有什么联系?
哥哥身上,又隐藏着多少秘密呢?
“好吧,我承认,还是没有进展……”
何千缘皱着眉头,看着几个名字,感觉它们像是紧紧缠在一起的绳丝,剪不断,理还乱。
一但闲下来,何千缘就会胡思乱想,还往往都是坏想法。
其中,最不能接受的想法,或者是事实,对于何千缘来,莫过于林炫从一开始就在骗她。
过往的种种,或许,都是一场瞒过海的大局。
而何千缘,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个棋子罢了。
其实,当棋子也罢,何千缘在意的,只是和哥哥的情分。
如果真的是这样,何千缘不会选择报仇,也不会抱怨。
她只想知道林炫,是不是还在意她,这个妹妹。
有没有一刻想过,要永远都在一起,平淡的生活。
如果有,何千缘知足,如果没有,她也接受,因为她的命,本就是哥哥给的,能多活那几年,这一生对她来,已经足够了。
现在是这样想,但真到了那个时候,估计她也很难吼得住。
“哥哥,你会在哪里呢……我好想你啊……可是,你又究竟是谁,我看不清楚……”
……
何千缘仰头看着夜空,还在迷茫着,苦寻着。
世界欠她一个答案,也欠她一个道歉,她会选择原谅吗?
生活在这个世界,也许特别这个词,就是一种罪。
似乎,别人在意的爱恨情仇,何千缘不在意;别人追求一生的是非对错,何千缘也不在意。
她在意的,别人嗤之以鼻,她唯一拥有的,被摧毁被践踏,她反抗了,被侮辱被蹂躏。
不知最后,她追寻的,会得到什么样的结果呢?
会是,寻枝摘叶的徒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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