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话我怎么听不明白了?”
黄金屋听着故作调侃,
“都是女为悦己者容,你家主人纵是再番描摹,仔细梳妆,也当是为了最为心仪之人才是。坐观这一众人里,任谁都瞧得出,唯有我身旁的这位竹公子才貌最为出众,可你却对着那女土匪一番吹嘘?”
“心仪之人?你懂什么!”
狸奴听着他的话,转头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有些人呐,真是只会往自己脸上贴金,想你黄大人平日里接人待物,毕竟也算有些见识,竟还这般粗陋浅薄,想必定是那身为须眉浊物与生俱来的劣根?
女子梳妆,自然是让其他女子看的。
譬如我今日画的是柳叶眉还是却月眉,涂的胭脂色是海霞还是引梦香,你们这些臭男人看得懂吗?”
荼蘼看到被怼得哑口无言的黄金屋,越发对这个唤作狸奴的姑娘感了兴趣,欣然应道,“若是她肯为我们多花上这些心思,那我们多花上些时间等等,也是应该的。”
“罢了罢了,反正我的也不算,既然今日酒色财气俱在,也算是难得的机缘,我差人去问问主饶意思,只等她来决定你们这些冉底是见与不见。”
狸奴着,转身对其后的丫头交待了几句,便嬉笑着将人推搡去。
“狸奴?你刚刚,酒色财气俱在,是指的我们?”
“那不然呢?若非意使然,让这酒色财气凑足了一桌,实在难得一见,我怎么会破例坏了这规矩,去坏主饶兴致?”
“这种法,倒也有些可取。”
黄金屋若有所思地朝她看去,
“不过我有些不解,花掌柜开的是酒馆,那定然是主酒,白九公子身价不菲,当然是八方来财,依你的意思,我与对面的竹公子谁为色谁为气呢?”
“错了,全错了!”
“哪里错了?”
“哪里都错!大错特错!”
狸奴着,已经一步平了竹叶青的面前,刚想凑近些,却被弄梅一把给推开,不过这倒并未使她生气,而是继续满面堆笑地看着竹叶青,
“这位公子,才是酒之所在。”
“他?酒?”
“你难道没发现,这位俏公子压根儿就不想搭理你们吗?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他在这里不发一言,早已领略千杯滋味。看似与酒分毫不沾,可你却不知,这才是饮者之冢”
“这……这也可以?”
黄金屋虽得其所解,可却还是顾虑有余,
“他既主了酒,那这位花掌柜又算得什么?”
“她?她自然是色。”
狸奴整个人已经完全伏在了荼蘼的后背上,歪着脑袋死死地盯着她耳后的泛起的微红,脉搏处轻灵跳跃,虽有秩却又鲜活,她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躁动……欲结淙淙,色欲其出。”
忍冬看着狸奴,像一只盘桓在猎物周围又无力撕咬的兽,那般心却又那般肆意。
她突然陷入了一种久别的情绪中,以为早该忘却的记忆重新涌动回来。
荼蘼只是转头有些怜爱地看着这个姑娘,微微笑道,“你连这个都看得出来?”
“我哪有这种能耐?”
狸奴拍拍身重新站起来,冲着她不怀好意地笑着,
“我只是刚刚听,楼里边儿有个客人喝下了一整瓶的雨尽巫山,满满一瓶啊!你………不会不知道那是什么药吧?”
荼蘼笑而不答,只是眼如金钩轻轻眺了一眼对面的白玉飞。
她与狸奴不同,狸奴对身边所能看到的所有猎物都怀着极大的兴趣,每一个她都想要碰上一碰。
可荼蘼对眼中的猎物从来始终如一,一旦锁定,就绝不会在旁的搅扰上浪费力气,她只在看白玉飞的时候才会流露出这种眼神。
而正如此时,她能在眉眼间诉的话从不劳嘴上多言。
她也确信,对面的人早已了然于心。
“你知道。”
狸奴从她的沉默中已经得到了答案,更加确定自己的判断,
“我就嘛,这不稀奇,十二楼里的姑娘人手一瓶,随便用脚底板想想也该是知道的。
可你也总该知道,这药虽然能调情解意,纵使她们每夜皆有恩客在卧,这一整瓶也足够一年的用度。
你这一整瓶直直闷下肚去,非但是巫山云雨尽,只怕还情人枉断肠啊!
如此虎狼之行,虎狼之性,难道还不算是色胆包?”
“听你这么一,好像还真是。”
“哪里就好像,明明就……奇怪了,我观你的气色,根本就不像常人服药后……不对,应该是一点儿也不像……”
荼蘼也顺着她的话问了下去,“我既知虎狼之性,你又怎知我没有驱虎吞狼之计?”
“这个……我,我还是个孩子,自然懂不了这许多。”
狸奴突然躲远了去,她有着猫一般的敏锐,嗅到危险的气息就知道要趁早远离,知道不该打听的绝不多打听一句,于是赶紧转了话锋,
“你的什么计,尽可去问问这位财神爷黄大人,他才是从来最难消受美人恩。”
“我?”
被突然点到名的黄金屋有些受宠若惊,他当然不会认为有白玉飞在,财的名头会落在自己身上。
“当然是你!我们家主人了,有钱没钱的,不要去看一个男人身家有多少银子,只要看一个男人肯为你花多少银子。”
狸奴望着黄金屋的眼神殷殷切切,似乎只有这个人才是所有人中最令她满意的一个,
“今儿个黄大人可是这散财的东道主,甭管是谁,也绝对压不了您的财位。”
“这话虽糙,倒也得中肯,那我便却之不恭了。”
黄金屋毫不掩饰自己向来爱听这些恭维的话,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
“如你所言,酒色财俱全,可是这白公子,又如何是气呢?”
“他?他本是牵线搭桥人,也是这里我唯一认识的老朋友,可是我在这里,与你们都好,有有笑,就是独独不理会他,你们看他的样子,气还是不气?”
“你这丫头,让我如何回答是好?”
白玉飞听着她的话有些哭笑不得,
“我若是气,未免显得我这个人太过于气,我若是不气,那又未免太过虚伪。到头来这一桌凑不出个酒色财气,就成了没有机缘,到时见不了你家主人,岂非都成了我的过错?”
狸奴身后的丫头去而又返,先是看了众人一眼,欲言又止,只是冲着狸奴眨了眨眼。
狸奴意会,转头对众人笑笑,“主人了,今日谁也不见。”
“你刚刚却不是这样的。”
黄金屋有些局促不安抢先道,随即又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于明显,遂尽力压低了声音,
“至少,咳咳……至少……”
至少他已先打过招呼,至少他早就得到应允,至少他付过了银子,至少见他一个人。
这些话他当然在众人面前不出口,可是他认为她们定是该守这规矩的。
出尔反尔,不论是在买方还是卖方,都不是很体面,至少成全了他的至少。
“你不对劲。”
荼蘼察觉了其中端倪,笑眯眯地打量着黄金屋,
“从没见过你这样紧张一个女人,而且还……非见不可。”
“的确非见不可。”
黄金屋将额前坠下的头发捋到耳后,重新整理了一下仪态,只是万般笃定地对她,
“不只是我,你也非见不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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