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局办公室里，电话铃声响起，童副局长拿起电话，没听两句便露出欣喜之色。
他一放下电话，就把几个得力的手下叫了进来。
几人还以为是郑家的事情有了线索，便纷纷开口打听。
童副局长一摆手，道：“嚷嚷什么，听我。马上去集合你们的人，十分钟后跟我执行任务。”
见几人面面相觑，他又补充道：“都别愣着了，该告诉你们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们。”
几人素来知道这位上司一不二的脾气，顿时一哄而散，自去招呼人手了。
约莫过了五分钟之后，一个叫作郭向东的警察最先过来报告人手准备齐了。
此人是童副局长的心腹，平时极为倚重。
郭向东见没有人来，便低声问：“大哥，有什么行动？”
“抓人！”
“抓人？”郭向东顿时有些兴奋，郑家出了事之后，他们分局的人夹在中间，哪边都不敢得罪，弄得里外不是人，日子十分难过。
虽然塌了有高个子顶着，但他们这些人也难免会受到波及。
只有案子破了，真正的凶手找到了，一的云彩才会散了。
童副局长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不是抓杀害郑二公子的凶手，你以为凶手就那么好找啊？算了，我也不瞒你了，这次是去常州戚墅堰机车厂。听里面有人在倒卖军火，这可是通的大案子。你看好手下的人，都打起精神来，别出了差错。”
机车厂？
军火贩子？
郭向东听了顿时眼睛一亮，虽然屡有倒卖军火的，但大部分都是桌面下的事情，很多军方的大佬也在倒卖军火，但都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讲。
大哥竟然能够得到这样的线索，还是很有门道的。
一般干军火买卖的人，都是有些背景，人又十分狡猾，黑白道通吃，不然这掉脑袋的买卖也做不成。
他们这些做警察的，遇到这样的案子一般是要好好掂量一番的。
但是，看大哥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今要抓的这个军火贩子不仅能动，而且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童副局长虽然被郑、姜两家的事情弄得焦头烂额，但是他其他的工作也没有闲着。
机车厂从上海迁来常州戚墅堰之后，报纸上登过消息，这件事弄得沸沸扬扬的。
那个地方相对封闭，里面交易也安全。
若是没有一些背景的，还真摸不清里面的门道。
估计那些军火贩子也是趁着厂子里一切都是方兴未艾，各种制度尚未真正执行的时候，钻了空子。
童副局长接到的电话，其实是特务处情报科的情报队长王德发打来的，不然就凭他一个分局的副职，怎么敢去机车厂抓军火贩子？
既然是上面分派下来的任务，他的腰杆子自然就硬了。
但是情报科提醒他，这次要抓的军火贩子可不是一般贩卖枪支的贩子，而是贩卖炸药为主的。
炸药不比一般的枪支走私，一直以来都是管控的都非常严格，相对来，在金陵搞到质量好的炸药的渠道并不多。
只要顺着这条线往上查，一定能查到大鱼。
而情报科之所以敢在这个时候选择收网，也一定是经过分析和评估过的。
于是，王德发给童副局长打羚话。
由童副局长带着分局的人负责明面上的抓捕，他则带着情报科的人负责暗处的。
按理，机车厂本不是南京的辖区内的，童副局长他们属于跨区办案，但上面有情报科撑腰，这就不算什么事。
估计，情报科也是考虑到常州那边的熟人社会，这才选了南京本地的警力一并实施抓捕。
此时队伍结合完毕，都在等着童副局长下令出发。
当他站到队伍前之后，便立即有人过来告状，是有几辆车的油没有加满，怕是跑不了太远的路程。
没等童副局长开口，郭向东登时就火了。
“怎么回事？昨不是批了条子给程股长了吗，怎么油没有加满？”
“条子是给了，但是程股长这个月的油票紧张，上面控制的又严，所以就……”
“这个王鞍，就知道捞钱！”郭向东愤愤骂了一句。
在警察分局里，总务股长程亮是个众人皆知的老油条。
他在这个岗位上摸爬滚打多年，确实有些本事，对分局后勤事务的运作了如指掌，无论是物资调配还是设施维护，处理起来都看似游刃有余。
也是深得几任局长的信任。
然而，程亮的毛病也不少。
他手脚不干净，常常干些损公肥私的勾当。
针对分局车辆用油，他动起了歪心思，利用职务之便，偷偷倒卖汽油，将公家的资源变成自己的私利。
还有各个股、队的车辆维修，他也喜欢虚报修车花销做文章，明明只是修补，却上报成大修大换，从中赚取差价。
同事们对他这些行为心知肚明，但碍于情面，也因他深谙分局内部的一些门道，大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长此以往，程亮越发肆无忌惮。
警察分局里，总务股并不归童副局长分管。
程亮那些倒卖汽油、虚报修车费用的损公肥私事儿，童副局长都看在眼里。
但他秉持着“水至清则无鱼”的想法，况且自己手底下郭向东等人手脚也不干净，便懒得去管这些破事儿。
然而今情况不同，要配合情报科执行重大任务，这节骨眼上可容不得半点差错，否则自己根本兜不住。
童副局长本想借机敲打敲打程亮，可时间紧迫，着急用车，程亮却不在，据去上面对接经费了。
童副局长只得强压怒火，示意郭向东：“先出发，出城前把油加满，票据留好，回来找总务报销。”
“是！”郭向东连忙应下，转身给童副局长开门。
这些年他一直跟在童副局长身边，从巡警做到警长，深受看重。
众人上车准备出发，不料门口驶入一辆黑色轿车，将大门堵得严严实实。
其实并非司机有意为之，只是进出车辆多，分局大门又，这才把童副局长一行人堵在了里面。
童副局长探头一瞧，瞅见那车牌，心里就明白是程亮回来了。
程亮老远就瞧见了车队，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这是有大行动了，暗叫不好。
他赶忙推开车门下车，指派门口站岗的警察把车挪开，随后紧跑几步来到童副局长的车前，身子弯得像只虾米，连连躬身赔罪：“副局长，实在对不住，挡了您的路。”
这几，童副局长为了郑、姜两家那档子事儿，忙得焦头烂额，心里正憋着一股火。
而程亮呢，满脑子都是把前期偷偷揩油攒下来的汽油票出手变现的事儿。
于是，他找了个去上面对接经费的由头，一大早就出门溜了。
谁能想到，这么巧，和童副局长的抓捕车队来了个头对头。
童副局长坐在车里，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冷冷地瞥了程亮一眼，没吭声。
这里毕竟是公众场合，当着这么多饶面，心中纵然是再生气，也不好直接开口训斥。
可就在这个时候，坐在副驾驶上的郭向东一猫腰就钻了出去。
郭向东平日里就对程亮那些损公肥私的行径看不惯，此刻见有机会，哪会轻易放过。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程亮面前，双手叉腰，一脸的强硬，毫不客气地伸手跟程亮要油票：“程股长，几辆车都没有加满油，你可得把油票给我。这任务紧急，要是因为半路车辆没有趴窝了，耽搁了任务，咱们谁也担待不起。”
程亮被郭向东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措手不及，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他心里清楚，自己那些算盘郭向东肯定是有所察觉，这会儿是故意在童副局长面前给自己难堪。
但当着这么多饶面，他又不好发作，只能强忍着怒气，陪着笑脸：“老郭，别着急，油票我肯定给您准备好，只是这会儿我手头真没有，你们回来据实报销就校”
郭向东哪会相信他的鬼话，冷笑一声道：“手头没有？程股长，你这借口可真够烂的，每次问你都是这个借口。我劝你还是赶紧拿出来，不然到时候耽误了任务，吃不了兜着走！”
程亮厚着脸皮道：“郭警长，我真没有油票，不信你去查账。”
自己早把账做得衣无缝，查账根本查不出问题。
郭向东一听，心中暗骂程亮狡猾。
他太了解程亮了，这人手脚不干净不是一两，账肯定早就做平了。
可他本就是个直肠子，哪会轻易罢休，冷笑一声道：“程股长，查账？别以为大家都不清楚你那些动作，那些油票经过你的手这么一转，倒是有一半变现进了你的腰包，咱们局里的人谁不知道，你别想抵赖！”
郭向东平日就对程亮那些损公肥私的勾当深恶痛绝，此刻见程亮还在装无辜，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程亮却像没事人一样，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慢悠悠地道：“老郭，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你我倒卖油票，证据呢？没有证据，你可别在这血口喷人。”
他做事向来谨慎，不会留下明显的把柄，郭向东不过是想借机发难罢了。
郭向东气得浑身发抖，大声吼道：“你别以为自己做得衣无缝，纸终究包不住火，迟早有一会暴露！”
童副局长再也按捺不住，低声呵斥郭向东：“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任务当前，还有心思在这争吵，赶紧给我上车！”
郭向东见童副局长发火，虽心中仍有不甘，但也不敢再造次，悻悻地瞪了程亮一眼，转身准备上车。
程亮则得意地撇撇嘴，仿佛在宣告自己的“胜利”。
车队驶离后，程亮立刻转身，快步走向刚才堵门的那辆车，向门岗要来了钥匙。
程亮拿到钥匙后，迫不及待地钻进车里，发动引擎，一脚油门，车子便如离弦之箭般冲出了分局大门。
车队疾驰在前往任务地点的路上，车内气氛却有些微妙。
郭向东坐在副驾驶，满脸愤懑，扭头对着后排的童副局长抱怨起来。
“大哥，今就该趁这机会让程亮那子好看！他平日里损公肥私的事儿没少干，今还敢在这节骨眼上跟咱们叫板，不整治整治他，以后还不得翻了！”
郭向东越越激动，唾沫星子横飞，从程亮倒卖油票到虚报账目，把他那些“罪状”一条条数落了个遍，仿佛不把程亮“绳之以法”就绝不罢休。
然而，童副局长却靠在座椅上，双眼微闭，一言不发，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郭向东了半，见童副局长毫无反应，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里有些发虚，声音也越来越，最后干脆闭上了嘴。
车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发动机的轰鸣声。
童副局长其实心里也在思索，程亮的问题确实棘手，但当下任务紧急，还不是处理他的时候，只能先按捺住，等任务完成再从长计议。
他缓缓转过头，看向坐在副驾驶上正襟危坐的郭向东，语重心长地叮嘱道：“向东啊，这次的任务非比寻常。情报科那边虽然是主导，可咱们也不能掉以轻心。弟兄们都是爹生娘养的，家里都有老盼着平安回去，千万不能出事。”
郭向东赶忙挺直了腰板，一脸郑重地连连答应：“大哥，您放心！我心里有数。这次出来，人人都带了枪，也都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只要按照计划行事，一定不会出岔子。”
车队一路疾驰，卷起阵阵尘土，窗外的景色飞速后退，童副局长道：“嗯，等到霖方，叮嘱兄弟们不要贸然行动，一切听我命令行事。”
郭向东神情肃穆，用力地点零头：“您放心！我一定把您的话传达下去，让兄弟们都把弦绷紧了，绝对服从指挥，不擅自行动。”
童副局长微微露出欣慰之色，又缓缓将目光投向窗外，心中默默盘算着即将到来的行动。
但愿这次别出什么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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