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定风波三
王振换阮安。
这一件事情敲定，不用别人插手。朱祁镇自己就能搞定。
但是剩下的事情，却需要朱祁镇细细推敲了。
朱祁镇翻着下面的纸条，一个个纸条写着一个个人名。朱祁镇首先看到的是马顺。
“臣拜见陛下。”马顺跪在大殿之下。
朱祁镇并没有在御座之上，而是一旁的书架之上。他一只手揣着一封奏疏，一只手从书架上一套套书上轻轻拂过，道：“马顺，马指挥使。”
马顺道：“臣在。”
一时间他大汗淋漓，头埋在地面之上，不敢抬头，只能听着朱祁镇的脚步之声，忽左忽右，话的声音缥缈恍惚。只能用心去判断朱祁镇在什么位置。
朱祁镇道：“你是谁的？”
马顺道：“臣是陛下的人。”
“是？”朱祁镇不知道怎么忽然出现在马顺身边，将手头的奏疏砸在马顺头上。道：“你好大胆子，王振这些事情都是通过你做的吗？”
“朕怎么能用得起你啊？”
“陛下。”马顺不敢去看，这些奏疏上面写着什么，只能一边磕头一边道：“臣是陛下的人，臣之所以听王公公的，也是因为臣见不到陛下，以为王公公所，就是陛下的的命令。”
“我马家从太祖朝开始，就是锦衣卫，所有锦衣卫都有一个信念，就是效忠陛下。绝无他念。”
朱祁镇冷笑道：“是吗？那么你为什么没有向朕禀报？”
马顺道：“臣进宫不便，只能通过王公公，是以不敢。”
一时间大殿之中，死一般的宁静，马顺几乎能听见他额头大汗滴落的声音。
好一阵子，才传来朱祁镇的声音，道：“朕姑且信你。也信锦衣卫对皇室忠诚，记着朕对你过，锦衣卫是朝廷鹰犬，但是不能捕猎，反而偷吃家禽的鹰犬，朕从来是一锅炖的，这样的话，朕不想也不会第三次，只会对下一任锦衣卫指挥使第一次。”
马顺瞬间觉得心中欢喜要炸开一般。
今日朝廷上的事情传开，又听王振去种菜了，马顺紧张不已，很害怕，这一进宫，出来的就是一具尸体。
听了，这一句话。这才知道，这项上人头总算是保住了。
“臣谢陛下皇恩，谢陛下-----”马顺磕头如捣蒜。
朱祁镇道：“不用废话了，下去将关系到这一件事情的锦衣卫都处置了，记住做锦衣卫指挥使，想要善始善终，就要记清楚你的身份。”
“臣明白。”马顺道：“锦衣卫唯陛下之命是从。”
“恩。”朱祁镇道。马顺立即会意，几乎倒跪着向外面退。
“起来吧。”朱祁镇道：“这东西给你。”
“啪”的一声，一个红色木牌砸在地面上，上面写着描金的大字。不是别的字，就是一个：“禁”字。
马顺见状，大喜过望，这东西就是宫禁令牌，有了这个令牌，马顺就有了随时进宫见驾的权力。
马顺立即双手捧着，道：“谢陛下隆恩。”
朱祁镇根本没有看他，只是摆摆手，让他下去。
等马顺离开之后，朱祁镇回到御座之上，将写着马顺的纸条给撕扯成碎皮。朱祁镇心中一叹，暗道：“虽然，使功不如使过，但是朕夹带里面实在没有人，这马顺将就着用吧。”
锦衣卫这样的机构之中，不会没有人才的，但是朱祁镇却不知道，到底是谁能代替马顺，而且挑上来的人，不会是别的人。
至少马顺已经证明过了，他是王振的人。他给马顺宫禁令牌，其实是将马顺收拢到手中，马顺能直接联系到皇帝，还会对王振有多少忠心。
所以朱祁镇对马顺仅仅是敲打。
但是下面这个人，朱祁镇就要费心思了。
因为下面这个人，是于谦。
王振对朱祁镇来，不过家奴，锦衣卫也不过是鹰犬。而于谦，朱祁镇之前当做老师，而今却发现，这是错的。
于谦，不仅仅是于谦，还有大多数士大夫。要当做合作者。
朱祁镇深吸一口气，对身边的人道：“传于先生。”
于谦到了大殿上，道：“陛下，臣料事不周，方有今日之事，请陛下责罚。”
朱祁镇观察于谦的一举一动，每一个细节，看上去于谦的惭愧之心，却是发乎内心的。他心中松了一口气，道：“于先生何过之有，只是朕将这一件事情想简单，没有听先生的劝导，却是朕的错。”
于谦道：“陛下，臣-----”
于谦还是比较老实的，他在地方上做事是相当有手腕的，只是对朝廷之上的尔虞我诈，还没有深刻的理解。
今日之事，于谦其实也深刻的反省自己，已经做好，被贬出京师的准备了。却不想朱祁镇连都没有，就此一笔勾销了。
心中岂能不感动。
朱祁镇道：“先生，不必了，千错万错都是朕的错。而今朕还需要先生相助。毕竟朕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总要善始善终。”
“请动太皇太后一次，也不容易的。”
于谦听了，道：“杨首辅不是已经按照陛下之言行事，新安为特例，可以供海外子民贸易之用。不用朝贡之例。”
朱祁镇道：“朕知道，只是朕开海也不是好大喜功，而是想为朝廷开一财源。而今朝廷各处都要用钱，赈灾，军费。”
于谦道：“恕臣直言，欲速则不达，今日一事，已经让百官汹汹，下迟早是陛下的，陛下何必如此心急，而今陛下应该好好读书。自然有亲政之时。”
“先生之言极是。”朱祁镇道：“朕也明白。朕也没有想要大张旗鼓，不过是想做些准备以备将来。”
“朕没有别的想法，只是想请先生选一新安知县。掌管海贸内情，将来有所举动，朕也可以有的放矢。”
于谦听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一个知县而已。
这一件事情，于谦还是能办到的。而且于谦也不觉得是什么大事，不管朱祁镇有没有亲政。安排一个知县的权力还是有的。
甚至于谦只要光明正大的将这一件事情告诉杨士奇，杨士奇也会给朱祁镇安排了。
“陛下属意何人？”于谦道。
朱祁镇道：“朕没有人选，只是为将来计，这个人决计要清廉，有吏才。”
于谦想了想道：“陛下，想要这样的人却是难了。”
朱祁镇道：“为何？”
于谦道：“杨首辅最近大量清理百官，庸者下，能者上，但凡清名在外的，最少是一个知府。除非在新科进士之中选。”
朱祁镇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原因。
不得不，以杨士奇为首的，洪宣辅政集团，还是相当有能力的。三杨秉政时期，即便放在整个大明朝，也算得上一个政治清明的时代。
大部分官员的能力都还不错，不能没有贪官污吏，最少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的。
朱祁镇道：“新科进士没有经验，朕担心会误事。于先生认为李时勉如何？”
于谦道：“李大人，陛下属意李大人？”
朱祁镇叹息一声道：“今日将李讲官远窜，实非得已，只是形势所迫，不得不为也。既然李讲官一点要外放，何不做一番事业，将来也好调回京师。”
“只是朕担心李讲官清贵惯了，却不知道，能不能操劳庶务？”
于谦道：“陛下爱护李大人如此，实在乃下百姓之幸，不过陛下也多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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