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夏帝正头疼着，轻轻按着太阳穴。
近来许多事情都丢给了太子，是有意锻炼他，也是想轻松一些。年纪越大，精神明显不济，动不动就觉得疲乏，不过前些日子咯血的症状消失了，想必真是太医的操劳过度。
闲暇时也会稍作思考，是不是该点拨赵祈一番。
杨铎太不守规矩，该敲一敲警钟，否则太不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了。
他又轻呷了一口茶，等着方喜回答。
“陛下，是关家的厮来寻人，关二姐摔了。”
夏帝眼皮微抬，“关月是吧？”
“对。”
“摔得不省人事了吗，怎么就值得关家如此大动干戈，寻到这里来了？”
方喜听出了夏帝的不满，解释道，“听是被人推下了山崖，浑身是血，现在还没清醒，景夫人那边想必也是慌乱，这才巴巴得派人来请关大人吧。”
“谁推的？”
方喜犹豫了片刻，才道，“杨侍郎家的公子。”
闻言，夏帝终于有了丝波动，抬头看他，“朕记得他不过七岁吧，两人怎么起了这样大的争执？”
方喜将自己知道的一一细讲来。
他是夏帝的奴才，可不是杨家饶奴才，所以话没有遮遮掩掩，“杨麟少爷有错在先，又确实有些出言不逊，所以关家人大抵心里憋着气吧。”
“杨家确实不一般啊，”夏帝突然发出了一声感慨，眼底含有淡淡的笑意，可分明透着寒，“权侵朝野，势盖后宫，朕都要给几分薄面，更何况的关家。”
方喜垂首不敢话。
“皇后知道了吗？”
“娘娘这会儿已经赶去了。”
夏帝眯了眯眼，挥手示意他退下。
窗外芭蕉葱绿，叶片微微晃动，那些被风雨吹打掉的残枝败叶早就被下人清理走了。夏帝眼神没有焦距，只有一声哼笑随风遣散。
春风院才刚收到凤轿将至的消息，不出一炷香时间，杨皇后已经出现在庭院郑
氛围有些不对。
王若晗早早到了，景夫人却没顾及礼节，请人入屋内，只在院中站着。
关子瑶神态微愠，并不看她。
“本宫一听出事就赶紧过来了，不知二姑娘擅如何，可有清醒？”杨皇后开口，打破了僵硬的气氛，亲自将行礼的景夫人和关子瑶扶了起来。
景夫人摇头，“多谢娘娘关心，只是大夫仍在昏迷中，不知如何是好。”
“你莫要担心，本宫派人去请了太医，片刻就到。二姑娘定不会有事的。”
“她从身子就弱，好不容易出门一趟又受了伤，我该怎么向老爷交代啊！”景夫人看向屋内，愁容满面，“只盼她能早些清醒过来。”
她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倒叫杨皇后有些不好开口了，只微微侧头，瞪了王若晗一眼。
明知道这是个烂摊子，她却还是得替蠢侄子收拾了，否则火定会引到自己身上。
传言景夫人不喜那位青姨娘，对关月定然也并非真心实意地好。有些事情，只要苦主不追究，肇事之人就不会受惩罚，稍微给点好处便过去了。
如今有些棘手。
“你放心，本宫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杨皇后边边观察她的神色，“二姑娘需要用什么药材尽管开口，不可短缺。”
景夫人垂首，“多谢皇后娘娘。”
自杨皇后一来，她们还没告状，她就絮絮了一堆，没有一点架子，言语姿态尽是关切，显然知道原委后是真着急了。
可这事，她并不打算就此轻易揭过。
正在思忖之际，旁边的人突然动了。
关子瑶提裙下跪，朝杨皇后叩首，“娘娘，臣女自知位卑，斗胆请您为妹妹主持公道。”
“子瑶，凤驾面前不得失仪。”景夫人佯装喝止。
杨皇后如何能不知母女俩的心思，却无法发作，撩眼略过旁边的蠢货，温声道，“大姑娘不必如此，本宫一向对事不对人，就算你不提，本宫也一定让他们给你个交代。”
她抬了抬下巴，素心就立刻将人扶了起来。
“若晗，你可知错？”
王若晗立马行至跟前，“娘娘，臣妇知错。臣妇对麟儿疏于看管，以至于不心冲撞了关二姑娘。还望景夫人和大姑娘看在麟儿年纪的份儿上，不予计较，二姑娘所需药材和诊治费用皆自杨府出，您看这样可好？”
几句话轻描淡写，就想将此事翻篇。
更何况关月并非景夫人所出，一介庶女，即便真死了，也不可能叫麟儿赔上一命。
杨皇后想借着她的台阶下，却被关子瑶抢了先，“二妹现还未醒来，生死未卜，贱命一条，算不了什么东西，也不知道用不用得上贵府的药材。”
这是杨麟的原话，王若晗赖不掉。
杨皇后刚想出口的话也被噎在喉咙里，半吐不出来。
要不关子瑶大胆呢，这种话换做旁人可不敢。
“大姑娘别气话，二姑娘是个有福之人，”杨皇后也不再回避问题，直接道，“麟儿那边本宫定让墨云狠狠责罚，童言无忌，那些话你们不要放在心上。二姑娘若有什么事，杨府一定负责到底。”
“对。”王若晗附和道。
关子瑶心中火气大，却碍于杨皇后的面子，不敢得太过分。
果然是一家人，来拉偏架的。
她求助地看向景夫人，本以为会就此息事宁人了，却不想景夫人目光灼灼，突然问，“敢问杨府要如何负责到底呢？如果月儿真有什么闪失，她醒来之后要怎么面对，若就此醒不来，又该当如何？”
景夫人对着杨皇后行礼，“臣妇实在忧心月儿，现在无心思考其他事情。嬷嬷，请杨夫人出去吧，娘娘堂屋请。”
这话，很不给杨皇后面子了。
“景夫人这是信不过本宫？”杨皇后面色落了几分，她对下极少这般有耐心，却被拂了面子，有些生气。
“自然不敢不信，”她，“只是娘娘知道我出身商贾之家，不识大礼，实在不知如何咽下这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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