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萱堂一如既往的寂静无波，萧老太太要静养，连内屋服侍的婢女都遣了出去。
萧文慎到的时候，只看到秦妈妈一人，静静伫立在萧老太太房门前，似乎在等什么人。
见了萧文慎，她似乎无奈地叹了口气，将房门轻轻推开。
“侯爷，老太太等着您呢。”
萧文慎意外地看她一眼，旋即进了屋中，又转身看看院子四周，低声道：“守好房门。”
“母亲，”他来到萧老太太床前，“您今日感觉好些了吗？”
萧老太太斜倚在软枕上，缓缓张开眼，“你来这儿，不是为了看我好与不好的吧。”
“母亲，我……”
“行了！”老太太冷哼一声，“我虽然病着，却也并非耳聋目盲，今日的事我都知道了！”
“自打知道徐嬷嬷来了，我这心就没有一刻放下过。”她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萧文慎，“偏你是个心眼大的，还一门心思扑在什么赏花宴上。”
她努力挺起身体靠近萧文慎，低声道，“你真当长公主会那么轻易就放过当年的事吗？！”
见萧文慎低着头不话，老太太长长吁了口气，自嘲地摇了摇头，“当年作孽的时候，就该想着有今朝。儿啊，这种提心吊胆的滋味跟了你半辈子，好受吗？”
“母亲！这些还有什么用？难道我不是为了萧家吗！”
萧文慎急道，“如今不知道为什么连那厉钧行都搅了进来，侯府往后明枪暗箭，儿子只有母亲能托付了！”
“蠢呐！你是安生日子过久了，全然没有半点警惕心了！姓厉的是长公主举荐上去的人！就算这些年他们明面上没多少往来，你也该留意到才是！”
老太太泪如雨下，伸出手来一遍遍捶打在萧文慎背上。
“我当年早就跟你过，善待华臻！善待华臻！你若是真能听进去，不由着窦氏和华绮糟践她，今日只怕也没这些糟心事！”
“母亲，”萧文慎有些错愕，“这跟华臻有什么关系？她什么都不知道……”
老太太气得眼前发黑，“她是什么都不知道！可旁人呢？徐嬷嬷呢！”
“你不会真以为就凭什么‘眼缘’，徐嬷嬷就能甘心情愿陪着她到侯府来吧？”
萧文慎难以置信，“可徐嬷嬷又如何能知道？这事除了母亲和我，也只有窦氏略知一二……”
“她如何得知的，我不清楚，”萧老太太闭了闭眼，“但你想想这些事情，哪一件不是发生在华臻走失之后？”
“我只怕，她们就算不能确定华臻的身份，眼下心里也是有了疑影……”
“否则，厉钧行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找你的麻烦？”
萧文慎豁地站起身来。
早知道萧华臻留在这世上一日，他便一日不得安生，当年就不该听老太太的话，留她性命、还将她冒认成自己的女儿！
他的目光慢慢落到萧老太太脸上，竟然带上几分阴沉。
“母亲，当年北地传来的那封信……”
萧老太太对上他的眼神，冷嗤一声，“这才是你来盛萱堂的目的吧。”
萧文慎立即隐去眼底的阴翳，转而换上一副悲戚的嘴脸。
“母亲，如今侯府耳目众多，若是那东西被外人发现……”
“儿子作为家主，不能不为萧家考虑啊！您不如就交给儿子……”
萧老太太扭过头，“那东西我自然会存放好，你不用担心，也不用再跟我提起此事。”
“我过，等你们夫妇用心给华臻择门好亲事，我要看着她终身有靠，离了这侯府、离了你们夫妇两个，到那时，我自然会把东西一起带到地底下去。”
她对不起文景的实在太多了，如今她年迈老弱，能为他做的……也只有用这封书信，保住华臻了！
糊涂了大半辈子，她不能再心软糊涂了！
萧文慎不死心地拉着她的手臂喊，“母亲！为了华臻，你要毁了咱们萧家吗！”
浑浊的老眼淌下泪来，萧老太太努力将身体往内侧的软枕上靠去，不再去看这个被她偏宠了数十年的儿子，只轻声道：
“别忘了你的爵位是怎么来的……我们欠华臻的太多了……你走吧！”
听见萧文慎愤怒离去的脚步声，她还是不忍，又哽咽着嘱咐了一句。
“儿啊，听母亲的，亡羊补牢，尚未晚矣！善待华臻，兴许以后贵人还能网开一面！不要再一步错、步步错下去了……”
秦妈妈推门进来，也捂着嘴哭，“老太太，二爷他能明白您的一片苦心吗……”
“我是半截身子入了土的人，他若再一意孤行下去，我也救不了他第二次了。何况，我看那厉都督的所作所为，不像是单单为了长公主而来……他待华臻，好得太过……”
萧老太太重重闭上眼。
如今，只能希望她这个儿子能别再那么偏执、别再行差踏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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