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坡上的矿工队列突然齐刷刷的扭过头，二十几双泛着白翳的眼睛同时盯住冰窟的方向。王九拽着满仓往断崖退，脚下冰层传来蛛网般的裂响。那些中尸毒的人开始四肢着地爬行，后颈的白毛迎风暴长，转眼已垂到了腰间。
\"进墓道！\"王九踹开了被炸塌的墓门碎石。身后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嚎叫，跑得最快的矿工已经平了三丈开外，嘴角咧到耳根，牙床间垂着半截猩红的舌头。
张启明这时突然从斜刺里冲出来，羊皮袄上沾满了冰碴和黑血。他怀里的狼首铜铃叮当作响，身后追着一具无头尸兵——正是子母棺里的那具女尸，脖颈断口处探出婴儿手臂粗细的红毛。
\"接着！\"盗墓贼将铜铃抛向了王九。他本能地接住，铃舌指骨突然刺了破鹿皮手套扎进掌心。剧痛中无数画面闪过：大元至正七年的雨夜，萨满巫师用铜铃操控战俘互砍；十年前的黑瞎子沟，张启明剥下萨满人皮时发出的狞笑...
这时女尸腹中的红毛婴灵发出厉啸。铜铃在王九手中自发震颤，音波扫过之处，追赶的尸群突然调头扑向了张启明。盗墓贼掏出来土制炸弹掷向了冰面，气浪掀飞三个尸变的矿工，也炸开了主墓室的封门石。
满仓的惊叫声此时在墓道里回荡。借着硝烟的掩护，三萨进一间穹顶墓室。墓室青铜樽中的尸油被震得泼出来一大半，在地面沟槽里自动流淌成北斗的图案。王九甩开铜铃，发现指骨刺入处已经发黑。
\"九哥快看头顶！\"满仓的火折子此时照亮了穹顶的壁画。褪色的矿物颜料描绘着萨满祭祀场景：一个戴着黄金面具的巫师正在刨开孕妇肚皮，将红毛婴儿塞进棺椁；陪葬的骑兵们喉间都钉着铜钉，钉帽刻着北斗七星。
张启明这时突然扑向了青铜樽：\"百年尸油！\"他掏出一个犀角杯舀满黑水，手腕上的伤口滴落鲜血。尸油遇血沸腾，浮出来一颗完整的人头——正是刚才被撕碎的二嘎子！那头颅睁开空洞的眼眶，下颌张合发出非男非女的声音：\"走阴镖...\"
这时王九的土炮抵住亮墓贼的后脑：\"二十年前的黑瞎子沟，是你用铜铃放出的萨满尸？\"
这时墓室突然剧烈震颤。壁画中的黄金面具巫师竟渗出了黑血，颜料剥落处露出真实的青铜甲片。满仓用猎叉撬开东南角的陪葬俑，陶土碎片里赫然裹着一具现代尸体——那饶羊皮袄与老赵的一模一样！
\"你爹半月前就死了。\"张启明突然狞笑，\"那晚他撞见我取铜铃...\"话没完，青铜樽中的二嘎子头颅突然暴起，一下就咬住亮墓贼的喉管。黑血喷溅在北斗图案上，九具铁棺虚影突然浮现在墓室的半空。
王九拽着满仓滚到了供桌下。主棺椁此时传出了指甲的刮擦声，一尺多长的青紫色指甲刺破了玄铁棺盖。铜铃在血泊中自动开始摇晃，铃舌的指骨突然伸长，扎进棺缝开始吮吸尸气。
\"它在养尸！\"九抄起黑驴蹄子砸向铜铃。铃身迸出来火星，指骨缩回的瞬间，主棺轰然炸裂。戴着黄金面具的元代将军直挺挺立起，蟒袍下摆滴落的黑血在地面蚀出契丹文\"殁\"字。
尸王抬手虚空抓了一把，燃烧的火折子尽数没入黄金面具的眼窝。张启明捂着喉咙的血洞爬向墓门，却被无形的力量拖回棺椁前。尸王面具下的触须探入他的口腔，眨眼间就把他吸成了一具人皮空壳。
\"璇移位！\"王九瞥见穹顶星图变化，将满仓推向生门的方向。尸王喉间滚过闷雷般的低吼，陪葬坑里突然立起八具铜甲尸兵，关节转动处发出生锈齿轮的摩擦声。
此时满仓的猎叉刺中尸兵的胸口，迸出的却是暗红色的锈渣。王九摸出青铜镜折射出月光，光斑照出铜甲内层密密麻麻的咒文：\"膻中穴！刺它们的膻中穴！\"
桃木匕首扎进尸兵心口的瞬间，整具铜甲突然解体。锈蚀的甲片在空中重组，竟化作狼首形状扑向尸王。黄金面具在冲撞下应声碎裂，露出了萨满巫师干瘪的面容——深陷的眼窝里没有眼球，只有两团蠕动的红毛。
\"原来是你...\"王九扯开衣襟，心口旧伤疤泛着青光。尸王口中的触须突然绷直，十年前被剥下的萨满人皮从张启明怀里飞出，正好裹住王九的上半身。
这时满仓的惨叫声突然变调。他扒开衣领，被铜铃刺赡手掌已经长出一寸多的白毛。尸王发出了夜枭般的笑声，剩下的尸兵突然调头扑向他。王九在人皮束缚中咬破舌尖，混着阳血的唾沫喷在铜铃上。
\"摇铃！\"被血染红的铜铃滚到满仓脚边。他抓起铃铛的瞬间，铃舌指骨刺穿了虎口，鲜血顺着契丹咒文灌满狼首浮雕。尸王突然发出痛苦的嘶吼，黄金面具彻底崩碎，露出喉咙里密密麻麻的眼睛。
这时整座古墓开始坍塌。王九挣脱了人皮的束缚，拽着满仓撞向摇摇欲坠的墓门。身后传来了山崩地裂的轰鸣，尸王的咆哮与铜甲狼首的尖啸混作一团。最后时刻，王九看见八具悬棺虚影缠住了尸王的四肢，青铜锁链上浮现出老赵模糊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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