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封羽脱了靴子上去，两人之间隔着一段距离。
邵阳早已经关上门退了出去，房中只剩下两人，静谧无声，偶尔响起一两声烛芯的爆裂的轻轻响，似乎驱散了夜半的寒意。
楚明华侧卧着，手掌放在脸颊边，抬眼看着厉封羽。
他靠在床上，狭长幽深的眸子此时已经闭上，长如蝶翼的睫毛轻轻盖在眼睑上，在略显苍白的皮肤上投下一片弧形阴影。
厉封羽几乎三年未曾见过日光，如玉的肌肤隐隐透着一丝苍白之色，但并不影响他的俊美，反而在此时此刻，阖上眸子安静温和的时候，多了一丝易碎的柔弱感，让人更加移不开眼睛。
至少楚明华就盯着他出了神，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发现那双深邃暗眸已然睁开，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她才陡然收回了视线，连忙垂下眸子。
“你不睡觉？”厉封羽问。
楚明华垂着眸子，摇了摇头。
“睡不着，有心事？”他又问。
楚明华顿了顿，这才抬起眼皮，缓慢道：“我在想我母亲的事情。”
她看了一眼厉封羽，继续道：“线索查到这里就断了，我母亲死因如今恐怕只有李氏才知道了，但她虽然有野心，却也不是心思缜密之人，我母亲怎么就会被她暗算呢？”
楚明华虽然对司南烟了解不多，但从原主记忆里也可窥见，司南烟一个身份不明之人，坐上侯夫饶位置后不骄不躁，将偌大的侯府管理得处处有条，就知道不是简单之辈。
而李氏……楚明华眉头微微蹙起，只能她的能力配不上她的野心，与司南烟都完全不是对手，但奇就奇在以目前的线索来看，背后的人似乎就是李氏。
听到楚明华的话，厉封羽眸色动了动，道：“多不定是因为楚靖离世，你母亲遭受打击悲痛欲绝，因此才让李氏有机可趁呢？”
楚明华顺着他的话思索。
倒也不是不无可能，毕竟谁都知道楚靖和司南烟情深意切，否则当初司南烟离世，大家也不会相信她是殉情而死。
半响，楚明华叹了一口气，道：
“不管了，不论背后真正幕后黑手是谁，这事总归与李氏脱不了关系，等回去后从她那里顺藤摸瓜总能查清楚。”
厉封羽扫了一眼楚明华的神色，目光深深，又侧过头看向窗外。
大雨已经有了略减的趋势，雷电骤熄，这一场雨来得及走的也及，幸好没有连着下几个日夜，否则上游水位上涨，下游的百姓恐怕还得有一波受灾。
——
清晨时分，一驾马车踏着前一夜的积水入城，车棚上沾染了晨间的露珠，夹杂着林间的草木清香，快速穿过京城的大街巷。
因为前一日的气，晨间的人比平时少了许多，马车毫无阻拦的往前，最后停在了永安侯府门口。
邵阳先一步跳了下来，掀开车帘，楚明华弯着腰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总算是到了。”
楚明华看着熟悉的家门口，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本来还能早些回来的，但因为大雨冲垮了不少官道，导致他们绕路了好几次，数次改道，这才耽误到现在。
“姐回去好好休息，千万不要着凉了。”邵阳提醒道。
楚明华对他笑了笑，点零头。
“你和王爷也是，回去喝一碗姜汤，驱驱寒。”
话间，楚明华往马车里看了一眼，厉封羽仍微微闭着眼睛靠在车壁上，脸色有些白，看上去似乎睡着了一样，但以她对他的了解，在马车上他根本不可能入睡，只是假寐，他已经很久没有休息过了。
若不是早上起来发现厉封羽将她的外袍烤得干净温暖，她都不知道厉封羽竟然后半夜也没有睡觉。
楚明华盯着厉封羽微白的脸色，想了想，终于又从袖里拿出了一瓶药出来，放到了邵阳的手郑
“每日一粒，有些苦，但要坚持服用，我后来会检查的，一定要按时服药听医嘱。”
东西落到邵阳手里，楚明华看着的人却是厉封羽。
很显然，这话是对厉封羽的，药是给厉封羽用的。
她深知厉封羽并不爱惜自己的身子，若不是自己给的药，他几乎都不肯用太医开的药，所以才深怕厉封羽又不吃，几次叮嘱。这药丸并不能对厉封羽的蛊毒有效果，但固本培元的效果出奇的好，此药也极其珍贵，放在现代都是位于权势金字塔尖上那几人才用得了。
果然，楚明华话落，厉封羽慢悠悠睁开了眼睛。
他视线在楚明华光洁的脸上晃了一圈，最后扫了一眼邵阳手里的玉瓶，倒是没有明显抗拒，而是挑了挑眉。
不反对就是默认了。
楚明华朝他眨了眨眼睛，回头轻盈跳下马车，往侯府里走去。
没走多远，楚明华明显发现府里的下人少了不少，来往的丫鬟侍从不及原来的一半。只是思索了一瞬，便想到应该是李氏削减开支了。
她继续往前走，忽然在路边亭子里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是楚明昊，他依靠在红柱上，神色夹杂着一丝颓废，眉头紧锁，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楚明华挑眉，有些许意外。
今日本该是楚明昊当值，这个时辰怎么还在侯府里呆着？
楚明华见状，心里虽然意外，但却没打算和楚明昊打招呼，却没想到楚明昊先一步看到了她。
他抬起头，见到她的瞬间，顿时像炸了毛的猫一样弹了起来，眸底甚至多了一丝慌乱，仿佛怕楚明华走上前一般，他脚步匆匆的出了亭子，背对着楚明华的方向快速离去。
那速度，活像后面有鬼在追一样。
楚明华看得一愣，目送着他的背影快速消失，心头浮上了一丝怀疑。
楚明昊这明显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她不在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
楚明华望着前方已经不见的身影，眉头轻轻蹙了起来。
沉思了片刻，她压下心头的疑虑，提脚往春华居走去，她倒要看看，楚明昊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见了她犹如老鼠见了猫，跑得比谁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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