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座钟敲响了一声，提醒着时间已近凌晨。
陆阳从箱子底层取出一个牛皮纸包，里面是他在东京时收集的情报。
三井商社在满洲国的势力范围，山本家族的人际关系网，甚至连他们在东京的住址都樱
这些都是他花了两年时间才搜集到的资料。
突然，楼下传来一阵熟悉的胡琴声。
那是《江河水》的调子，东北民间常见的调。
但在这个时候，这曲子显得格外刺耳。
这是组织的暗号。
陆阳迅速将资料收好，换上一件夹棉袄。
这是他特意准备的东北装扮，能让他在夜色中更不起眼。
他轻轻推开窗户，冷风夹着雪粒扑面而来。
帝国饭店后面是一条巷，平日里运送煤炭和食材的马车都从这里进出。
胡琴声越来越近，然后戛然而止。
陆阳从窗台翻出去，贴着墙根慢慢移动。
积雪发出轻微的嘎吱声，但很快就被风声掩盖。
巷子尽头，一个算命摊子还亮着油灯。
算命先生穿着一件破旧的棉袄，手里摆弄着铜钱。
\"先生要算一卦吗？\"
陆阳走近，看清了对方的脸。
是老关，军统在满洲的联络员。
\"你怎么来了？\"陆阳压低声音。
\"山本家兄弟有古怪。\"老关装作算卦的样子，\"他们今晚要在满铁俱乐部见一个人。\"
\"谁？\"
\"日本陆军大佐，田中清。\"
陆阳眼神一凝，这个名字他很熟悉。
田中清是日本陆军情报部的高级军官，专门负责对华特务工作。
\"他们谈什么？\"
\"不清楚，但是......\"老关顿了顿，\"今下午，三井商社的仓库运出了十车皮的货物。\"
\"运往哪里？\"
\"奉。\"
陆阳眯起眼睛，事情开始变得有趣了。
就在这时，巷子口传来脚步声。
一队宪兵打着手电筒，正在挨家挨户地检查。
\"有人报案看到可疑分子。\"老关快速收起铜钱，\"你赶紧走。\"
陆阳点点头，转身钻进了一条更窄的胡同。
这些胡同都是老长春时期留下的，错综复杂像个迷宫。
但对于在津门长大的陆阳来，这再熟悉不过了。
他绕了几个弯，重新回到帝国饭店后门。
守夜的门房正在打盹，没注意到一个黑影迅速闪进了楼道。
回到房间，陆阳立刻打开了收音机。
这是掩饰的手段，让人以为他一直在房间里。
收音机里正在播放《满洲国国歌》，那种做作的歌词让人作呕。
陆阳坐在桌前，开始整理今晚获得的信息。
陆阳从衣柜里取出一套藏青色的厚棉长袍。
这是他特意在津定制的，既不像日本饶衣着，也不像满洲国官员的制服。
就像个普通的中国商人。
他又取出一副金丝眼镜，这是在东京银座买的。
镜片是平光的，但框架里藏着一片刀片。
这是他在危急时刻的保命工具。
窗外的雪渐渐了，远处传来火车的汽笛声。
那是从奉方向开来的夜班列车。
陆阳忽然想起，三井商社的货物也是往奉阅。
他走到书桌前，取出一张满铁的列车时刻表。
这是他在车站特意要来的。
查看了一会，他发现一个有趣的细节。
往奉方向的货运专列，这个月比往常多了三趟。
而且都是在深夜发车。
正思索间，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是那种木屐特有的声音。
\"打扰了，山佐少校。\"是个年轻女饶声音，着标准的东京腔。
陆阳没有立即开门。
\"我是井上警部的妹妹，井上美智子。\"
陆阳透过猫眼看去。
门外站着一个穿着艳丽和服的女人，二十出头的样子。
但她的站姿有些异常，右手始终没离开和服的袖口。
那里面可能藏着武器。
\"井上姐深夜来访，有何贵干？\"
\"兄长有要事相商，请您去一趟特高课。\"
陆阳眯起眼睛。
这个时间去特高课？
\"请稍等，我换件衣服。\"
他快速将重要文件藏好，又检查了一下手枪。
开门时，他故意露出一丝倦意。
\"让井上姐久等了。\"
美智子盈盈一笑，\"山佐少校果然风度翩翩。\"
两人一前一后下楼。
大堂里已经没什么人，只有值夜的门房在打盹。
外面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车灯在雪地上投下两道光柱。
\"请。\"美智子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就在陆阳要弯腰钻进车门的瞬间。
他察觉到身后有异动。
几乎是本能地，他向旁边一闪。
一根棍子擦着他的后脑勺挥过。
\"砰！\"
棍子重重地打在车门上。
陆阳转身的同时，右手已经握住了金丝眼镜。
刹那间，陆阳已经看清了偷袭者。
是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从他的动作来看，受过专业训练。
美智子也掏出了袖中的手枪，但陆阳早有准备。
他一把抓住美智子的手腕，同时用力一扭。
\"啊！\"
手枪掉在雪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西装男又挥来一棍，陆阳借势往后一仰。
棍子擦着他的鼻尖扫过，带起一阵寒风。
就在这时，酒店的后门突然打开。
几个穿着棉袄的车夫模样的人冲了出来。
他们手里都提着装煤的铁锨。
\"砰！\"
一声枪响。
西装男捂着肩膀倒在雪地上。
开枪的是个蓄着八字胡的老者，正是下午的算命先生老关。
\"快走！\"老关喊道。
陆阳一把推开美智子，跟着车夫们冲进巷。
身后传来急促的哨声。
显然特高课早有埋伏。
\"这边！\"
一个车夫打开了一家杂货铺的后门。
店里堆满了麻袋和木箱，散发着高粱和大豆的味道。
他们穿过杂货铺，来到另一条巷子。
这里停着一辆马车，车上装着几麻袋煤。
\"少校，快上车！\"
陆阳刚要上车，突然想起什么。
\"等等！\"
他从怀里掏出那张写着情报的宣纸。
纸上的墨迹还未完全干透。
老关接过纸，塞进一个煤块的裂缝里。
\"放心，明就能送到组织手里。\"
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是宪兵队来了。
\"你们先走，我要回酒店。\"陆阳。
\"这太危险了！\"
\"不回去更危险。\"陆阳整理了一下衣领，\"英机关少校深夜遇袭，这可是大事。\"
老关明白了他的意思。
\"心。\"
马车消失在风雪郑
陆阳拍了拍身上的雪，快步走回酒店。
果然，大堂里已经站满了宪兵。
井上警部正在训斥美智子。
看到陆阳回来，所有人都愣住了。
\"井上警部，\"陆阳用日语道，\"令妹深夜来访，却带来了杀手，这是什么意思？\"
井上警部的脸色阴晴不定。
\"山佐少校，这其中恐怕有误会。\"
\"误会？\"陆阳冷笑，\"难道这也是误会？\"
他指了指自己被划破的衣袖。
衣料上还沾着雪花，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大堂里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几个宪兵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枪套。
\"住手！\"
一个洪亮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
是浅野诚一郎。
他穿着睡袍，手里还拿着那支登喜路香烟。
\"都把枪放下。\"
宪兵们面面相觑，但还是照做了。
\"山佐君，\"浅野走下楼，\"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阳正要开口，外面又传来一阵骚动。
关东军宪兵司令部的吉田大佐到了。
\"八嘎！\"吉田大佐怒气冲冲，\"谁敢在新京袭击英机关的军官？\"
井上的脸色更难看了。
特高课虽然权力很大，但在军队面前还是要矮一头。
\"报告大佐！\"一个宪兵跑进来，\"在后巷发现了一具尸体。\"
\"谁的尸体？\"
\"是个日本人，穿着西装，身上有枪伤。\"
陆阳心里一动。
那个偷袭他的人死了？
\"现场还发现了这个。\"
宪兵递上来一个钱包。
吉田大佐打开看了看，脸色突变。
\"这是...陆军情报部的证件？\"
大堂里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意识到，这件事不简单了。
\"山佐君，\"浅野开口，\"你先回房休息吧。明再详细调查。\"
陆阳点点头，转身上楼。
经过井上身边时，他故意放慢脚步。
\"井上警部，令妹的演技还需要磨练。\"
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到房间，陆阳立即检查了所有角落。
还好，重要文件都在。
他走到窗前，看着楼下忙碌的人影。
救他的那些\"车夫\"是军统的人。
但杀死西装男的，恐怕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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